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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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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晓接着问道：“老师，您怎么还没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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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老浦拿着心电图报告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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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瞄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既往因为高血压，他每次的心电图结果都是高电压，今天却变成了低电压。老浦有些难为情：“程医生，不但麻烦你加号，还要让你加班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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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心脏超声检查探头，一边往探头上涂耦合剂，一边跟老浦开玩笑：“让您去急诊您就是不去，现在客气啥？下回来点实际的！哎哎，您上床慢点啊，不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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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浦应声一捂胸口：“真的疼！奇怪了，每次躺到床上的时候，胸口就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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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晓看我要给老浦做检查，麻利地打开诊断报告系统：“老师，我给您打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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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检查，老浦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程医生，我到底得了啥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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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回答他，看着韩晓说：“你来分析一下，发现高血压十年，服用降压药四年，血压控制尚可；三天前无明显诱因血压降低，并出现胸痛，与劳力程度无明显关联，与体位变动相关；同时还伴有发热、胸闷和出汗。你说说看，是个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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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晓微微偏头努力思索：“高血压莫名其妙变成了低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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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还有，这是他的心电图和心脏超声图像，你看看。”我把检查资料全部递给了韩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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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前导联全部低电压？少量心包积液？”韩晓继续考虑着，忽然眼睛一亮，“老师，他是急性心包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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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对了！”我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听诊器递给韩晓，“你听听他的心包摩擦音，很典型！”然后，转身面对老浦：“您马上去急诊，还要做化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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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性心包炎？哦哦，”老浦似懂非懂，“严重不严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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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行吧。就是需要一点时间恢复，快点去吧。”想了想，我又补充了一句，“心包炎好了血压还会上去的，到时候别忘了吃降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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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性心包炎，就是心脏穿的“棉毛衫”和“衬衫”发生了急性炎症。这两层衣服之间的渗液增多，形成了心包积液。由于渗出的液体中含有纤维蛋白，两层衣服摩擦力增加，引发胸部疼痛。这种疼痛颇具特征，疼痛性质和部位变化多端，因为两层“衣服”之间的液体会随着病人的姿势变化流动，有的病人每次心跳都胸痛难忍。除了胸痛，同时还会伴发呼吸困难、低热、胸闷、大汗淋漓等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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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知识博大精深，每个专科向纵深发展都没有尽头，就算博士毕业，临床经验的积累也才刚刚开始。很多急性心包炎容易被误诊为心肌缺血，尤其是刚刚发病的时候，心电图看起来很像心肌梗死。韩晓能给出准确诊断，挺不容易。这一方面是因为她勤奋好学，注重积累临床经验；另一方面，这孩子做事不怕苦不怕累，对于工作上的额外任务，从不推三阻四，也因此见识到了更多的病例。这个孩子符合很多成为好医生的标准。这两年多来，科里的同事们都挺喜欢她，可她却不能留在这个团体里工作，真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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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晓重新看了一遍心电图和心脏超声图像，忽然皱起眉头：“老师，那这个人为什么会从高血压变成低血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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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心包渗出呀，”我指点着心脏超声仪器屏幕上的图像，“看，左心室后壁后方有3毫米的心包积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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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点点心包积液，也会引起血压明显下降吗？”韩晓还是疑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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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是赞许又是惋惜地看着她，能敏感地发现问题是医生的首要素质，对于不清楚的疑点一定要刨根问底，医生的一点点疏忽都可能让病人承受极其严重的后果，有时候甚至会让病人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对于所有线索和检查结果，至少我们自己要能解释得通。如果不能自圆其说，那势必存在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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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包积液是一种相当常见的临床表现。每个人的“棉毛衫”和“衬衫”之间都含有10～30毫升起润滑作用的液体。当各种原因引起心包腔内液体的积聚超过50毫升时，即可诊断为心包积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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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包积液说简单很简单，病毒和结核杆菌感染导致心包炎症的时候，液体渗出随之增加；如果不幸病原菌是金黄色葡萄球菌，就会引起化脓性心包炎，病情相当凶险；有些心包炎患者把临床上所有的检查都做了个遍也查不出原因，那是为数不少的“特发性心包积液”。医学上采用“特发性”这个词其实是粉饰太平。所谓“特发性”的疾病，就是我们竭尽所能也没弄明白原因的疾病。这个词不仅仅用在心包积液上，医学上凡是看到“特发性”的疾病，就准备头疼吧，因为看病讲究对症下药，而“特发性”就是找不到原因，其治疗自然也就缺乏针对性。除此之外，尿毒症、甲状腺功能减退、肝硬化、心肌梗死、各种恶性肿瘤以及结缔组织疾病，如系统性红斑狼疮等，都会引起心包积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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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心包积液量化可分为微量、少量、中量和大量。由于心脏和心包被包在胸腔内，过多的心包积液只能向内压迫心脏，严重时导致血液无法回流，从而使血压降低，外周静脉显著充盈，这种情况需要紧急处理。而微量和少量心包积液通常不会产生明显影响。因此，如果没有特殊不适，体检时发现一点点心包积液根本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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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心包积液的危险性也不能完全根据积液量的多少来判断。譬如像老浦这样的情况，心包积液虽然不多，但由于是在短时间内急骤产生，心脏一下子无法适应，也会引起显著不适并造成血压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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