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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置可否：“当医生开始是没什么钱，但又不会一直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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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已经成年了，家里需要钱。”韩晓从桌子上拿起一叠资料，“您还记得这个病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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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了一下，正是韩晓老家那个严重的冠心病女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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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生母。我想这个月让我妈妈来上海治疗，趁我还在中山的时候。”韩晓看着我，晶亮的眸子闪闪发光，“老师，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已经下了决心。不做医生是很可惜，但现在的情形，去公司更加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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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韩晓的话，我思绪万千，无法言语。这孩子的身世遭遇如此不公平，再加上毕业求职的一波三折，我一直以为她的心里充斥着哀怨和愤懑，没想到她穿越崇山峻岭遍体鳞伤，依然有一片赤子之心。罗曼·罗兰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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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为自己的学生感到骄傲，她的确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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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晓的生母在我院顺利地做了介入手术，植入了两根冠状动脉支架。快出院的时候，她请我给她妈妈复查心脏超声。我开玩笑说：“你的检查技术已经过关了，还麻烦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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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晓微微一笑：“老师检查了才最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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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妈妈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韩晓妈妈从检查床上坐起的时候，我仔细看着她。头发花白，脸庞黝黑瘦削，撑在床沿的手布满皴裂老茧，一看就是终年劳作的结果。下床时，她忽然紧紧拉住我的手，用乡音浓重的普通话说道：“老师，谢谢您培养我的孩子！”声音开始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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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晓扶住她，两个人轻声用方言交谈着。离开的时候，韩晓的眼眶也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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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慨良久。对于韩晓的生母，我一直心存好奇。她如何忍心把亲生女儿几番送走？如今又是这个孩子乌鸦反哺接她到上海看病，她的内心又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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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是我的眼光太狭隘了。这位因为看病才第一次来到上海的陕西妇女，当年送走襁褓中的三女儿，或许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原因。或许是经济条件实在不允许，或许是健康原因无法自己哺育，或许是一连生了三个女孩的压力。一切皆有可能。甚至是，她当年送走韩晓是为了让女儿过得更好。同样都是女人，但每个人一生所承受的太不一样了。就在前几年，有一家上海著名医院的高学历女医生，因为连生了两个女儿，而婆婆和丈夫坚决要求生第三胎，居然被迫从医院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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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清楚韩晓和她的生母之间这几个月来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很肯定，这对血脉相连的母女已经冰释前嫌。韩晓从小到大承受的漠视、冷落和疏离，在她自己心里得到了能够接受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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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回想起Happy上个学期期末总评得C，我花了很多功夫才理顺头绪。哪个妈妈能不摔跟头随随便便成功呢？妈妈也会犯错，我不该为了考试成绩劈头盖脸大发雷霆；妈妈或许没有错，送走小团子是我力所不能及。但无论如何，妈妈是从心底里爱着自己的孩子，孩子也从心底里依恋着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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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晓毕业典礼那天，我给她拨硕士学位帽上的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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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晓的脸上有些愧疚之色：“老师，对不起，我不能继续帮您做课题了。”这话说得实在，在韩晓身上，我花了很多心血，如果她能留下来，将会成为我非常得力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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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中，事与愿违的事情太多了！”我想得开，“放心吧，没你地球照样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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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韩晓很开心，“我会把所有的事情跟师弟师妹们交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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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看着她挽着同学蹦蹦跳跳地离开，渐行渐远，我衷心希望生活今后能宽容地接纳这个孩子。韩晓，我的姑娘，迈开大步走吧，祝愿你含笑面对人生，拥有远大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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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心里话 第六章︱CHAPTER SIX︱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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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疗指南并非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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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下班，买菜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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