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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182 我不禁意识到,也许不考虑患者可能在某种程度上能实现一部分的控制来治疗自己,我就不是一个负责任的医生,我就违反了神圣的希波克拉底誓言。当然,如果我是一个好医生,我就应该愿意敞开心扉来照顾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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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184 但在医生休息室流传的那些激励人心的故事以及在互联网上的人云亦云根本不能有力地说服我。作为一名通过培训的科学家和天生的怀疑论者,我需要保持冷静、严谨求证。当我开始寻求答案时,我立即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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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186 我对所听到的传言做了最充分的调查。我开始向告诉我这些故事的人来求证故事的真实性。他们能给我看看当时拍的片子吗?我可以跟负责机器维修的工人聊聊吗?我可以看看医疗记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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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188 我很失望。当我问有没有医疗记录或作为备份的研究记录时,大多数人都道歉了。“那发生在很久以前。”“绝对有研究记录,但是我没有保留参考文献。”“我的医生退休了,所以我无法为你联系。”“他们扔掉了我的病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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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190 即使是我自己早期亲身治疗的实例都仿佛是遥不可及的。我没有记笔记,我不记得名字,我也不知道如何和这些人联系。我处处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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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192 然而,我开始在网上问更多的问题,也在网上听说了更多的故事。当我开始和我的医生朋友接触时,每个医生都能告诉我一些令人瞠目结舌的关于自愈的故事,患者最终从“无法治愈”的疾病走出来了,离开那些给他们下“最后通牒”的傻瓜一样的家伙。但是,还是一样:他们没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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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194 我的好奇心让我继续深入。在接收到数以百计的电子邮件和进行了几十个面谈之后,我开始相信,发生在这些病人身上的故事是真实的,而这些在形而上的书籍和互联网中成为了传说。虽然想要摒除“病人声称把自己治好了”这种听起来很荒谬的的故事,但如果你是一个医生、你关心怎样帮助别人治病,你就不能忽视你所听到的事。你听得越多,你越开始怀疑,身体究竟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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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196 对于大多数医生,如果你让他们远离那些经常持批评和评判态度的同事,他们会承认这一点:他们在内心深处相信,在治疗中有一些神秘的东西在和生理过程交叉起作用,而连接两者的共同点是拥有伟大的、强大的心灵。但很少有人这么大声说,因为害怕自己被贴上江湖骗子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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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198 身心之间的联系已经被医学先驱提倡了几十年,尽管如此,它并未能顺势进入主流医学界。作为一个年轻的医生,我是在那些著名的医生,如伯尼·西格尔、克里斯蒂安·诺斯鲁普、拉里·多西、雷切尔·内奥米·雷曼(Rachel Naomi Remen)和迪帕克·乔普拉提出身心联系之后才拿到我的医学学位,因此你可能会认为他们的研究会作为我所接受的医学教育的一部分。但事实上,我对于他们的工作不是很熟悉,即使在我完成了医学院学习很久之后都是如此。直到做自己的研究,我才开始读他们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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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200 开始了解他们的工作后,我非常生气。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些思想开放、全身心投入的医生呢?为什么他们的书不是医学院一年级学生的必修读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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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202 当我了解更多时,我甚至被激怒了,这种激情变成一种使命,让我开始了为期数年的研究和写作。我开始阅读我能找到的每一本关于身心联系的医学书,我也开始写博客、微博,并在脸谱上发布我的研究内容。我将它们收集起来,证据越来越多,但我几乎没有听到能够算作“科学”的个人经历。我需要找到科学证据来证明这些不是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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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204 所以我一直在研究,想要解放我的思想,以更多地了解大脑可能如何影响身体。我开始部分地接受整个身心系统的概念,这对我产生了直观的意义,但我内心的另一部分却仍然相当顽固。要相信我所研究的内容,就需要对我一直接受的教育放手,将我从传统医学的践行者——我的父亲和两个医学院的老师们那里的所学抛到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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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206 我首先研究的几本书之一是哈佛大学教授安妮·哈林顿(Anne Harring-ton)所著的关于身心药学的历史书《内在的治愈》(The Cure Within),这让我感觉头晕且内心不安。在书中,她将身心之间的联系理解为“身体表现不佳”,这意味着身体有时并不以它们“应有”的方式回应,这种神秘性的唯一解释就是通过心理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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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208 作为心理严重受伤的典型,哈林顿讲述了生活在福利机构的孩子们的故事,他们的物质需求都能被满足,但却比正常家庭的孩子更容易发生身体和精神发育迟缓。这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得到足够的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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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210 显然,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心中的疑惑让我不断深入,就像过去一样,我对这些事情如何发生而深深地着迷。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们通过心理可以改变身体的力量”吗?有什么生理机制可以解释这些现象吗?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来利用这些治愈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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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212 如果我能回答这些问题,我的工作就具有重大意义:不仅仅是听那些人们告诉我的难以置信的故事,而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生活目标和我作为治疗者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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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214 在我研究身心联系时,我在医学界的地位尚未明确。经过20年的医学研究,我对目前不健全的医疗保健体系已经不再抱有幻想。目前的医疗体系让我每天接待40个病人,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张,留给我们说话的时间很少,更不用谈及医患之间的联系了。当一个老病人写信告诉我,她准备向我坦白一个过去隐藏的、敏感的健康问题时,我几乎想要放弃。在她丈夫的支持下,她为将要说的话排练了数天。但当她坦白秘密时,事实上我的手一直没有从检查室的门上放下。她告诉我,我的头发是凌乱的,而且穿着肮脏的实习装。她怀疑我整夜都在照顾孩子——事实上我可能已经这样做了。虽然她知道我可能很累,但她一直祈祷、让我触摸她的手臂、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为她提供足够的温柔、建立让她感到安全的联系、讨论她关心的问题。但是她说我的眼睛是放空的。我就像一个机器人,因为太忙所以无法放开门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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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216 当我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哽咽了,感到胸口有股气在翻滚,我清楚地知道践行这种医学手段并不是当初吸引我学习医学的动力。我被要求像祭司一样给出治疗方案而不是机械地开处方和身体检查,我被要求成为一个疗愈者。而吸引我进行这种医学实践的地方是:在无法进行有效治疗时,我能够触摸患者的内心,与之牵手,在苦难之际为其提供安慰,尽可能使其复苏、为其减轻孤独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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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218 如果我丢掉了这些,我就失去了一切。成为医生的每一天都在削弱我的完整性。我知道我的内心想要践行这种医疗方法,但我对于我所渴望的这种医患关系感到无助,再加上医疗保健公司、制药工业、医疗事故律师、政治家和其他因素的影响……这些威胁加深了我和病人之间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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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220 当我还是一个理想主义的医生时,我的理想是做回自己,但我感觉现实中的我就像一个满嘴谎言的人、一个背叛者和一个廉价的冒牌医生。但是我又能选择什么呢?我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我要负责偿还我的医学院学费、我丈夫的商学院学费、抵押贷款以及刚出生女儿的大学基金……放弃我的工作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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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222 然后我的爱犬去世了,我健康而年轻的弟弟因常见抗生素的一种罕见的副作用引起的肝衰竭去世了,我亲爱的父亲也因脑癌而去世两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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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224 这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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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226 在没有后备计划或安全储备的情况下,我离开了医院,计划永远不再回头。卖房子、清算我的退休帐户、和家人搬到乡村去过一种简单的生活:我把当医生归结为一个大错误,我重新计划成为一个全职的艺术家和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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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228 此时,我已经与过去从事的事业彻底了断了。我花了几年的时间撰写博客、写书和进行艺术创作,但仍感到内心有种紧迫的呼喊——就像当初想去医学院的那种冲动。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仍然渴望服务,绘画和写作让我感到太孤独、太自私了,我不能纵容自己为了钟爱的事物进行创造性的尝试,但却以牺牲我的使命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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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56230 我连续几个月没有睡好,当我睡着时,我会梦到曾帮助过的患者,我坐在他们身边、倾听他们的故事。我不再关注我的手表,也不会将手始终放在门框上。我流着泪醒来,就像在哀悼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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