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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孩子教养和童年事件上,最令人吃惊的一件事是:许多研究表明,一旦控制了基因这个因素,人格在家庭间的差异性和家庭内的差异性几乎一样。简单来说,如果控制了基因因素后,兄弟姊妹之间的人格差异与外人之间的差异并没有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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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事件看似这么的重要,主要是因为我们心中只有一个模式:镁光灯模式。我们一直假设这些鲜明的记忆片段是很重要的,因为它们是如此生动。但是镁光灯模式完全与事实不符,雪球模式反而更符合事实。当两块石头从雪山顶上滚下来时,一开始的细微差异就会变得越来越大。当雪球滚得越来越快时,山坡的一个小凹坑会使它的轨迹发生很大的改变。早期在方向上的一点小差异,到雪球滚到山底下时会变得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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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举一个例子来看,琼和莎拉是两姐妹,分别是6岁和7岁。她们身上有一半的基因是相同的,两个人看起来也很相似。但她们在运动天赋上有一点点差别,琼比莎拉强一些。一年级参加拔河比赛时,琼总能被选上,而莎拉每次都是伤心地离开体育馆。莎拉在音乐方面比较有天分,所以她努力地在合唱团练歌,琼则常翘音乐课去踢足球。等到她们上高中时,琼是体操国手,很有希望拿到奥林匹克奖牌,而莎拉是当地夏季音乐会的女高音。两个同样的雪球会因乐观上的细小差异、外表上的略微不同、三年级时老师喜欢她们的程度,或是她们跟随爸爸从事园艺的兴趣差别,而造成以后的大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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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们开始时有着相似的人格,在同样的环境中长大——有着相同的父母、相同的老师、相同的教养、相同的教会、相同的零用钱,但琼和莎拉最后还是变成两个非常不同的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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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和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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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事件,甚至是童年的创伤和教养方式对成年后生活的影响非常小。我们不是过去经历的囚犯。我们从小是怎样长大的——是被老师用戒尺打手心,还是依照著名儿童心理学家所倡导的教养方式被带大的,是按时喂饭还是饿了就吃,是喂母乳还是喂牛奶,甚至母亲去世、父母离婚、在家排行老几,都最多只对我们长大成人后的人格有一点点影响。我们绝对不需要像治疗师说的那样,举行一个与父母脱离关系的仪式才能改变我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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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成年后,的确可以自由地改变自己。童年的事件不能强迫我们成年后的人格,我们六岁的时候被父母打屁股并不会造成30岁时的罪恶感。我们的基因也不会绑架我们的成年人格,即使我们的亲生父母是酗酒者,我们也不必成为酗酒者。即使有遗传的酗酒倾向,我们还是有办法避免成为酗酒者。世界上不喝酒而有酗酒父母的人远比你想象的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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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强迫,我们有意志的自由、选择的自由,我们有去改变任何我们想要改变的东西的自由。的确,这本书中的主要事实就是告诉抑郁的人,他们可以变得不抑郁;告诉惊恐的人,他们可以变得不害怕;告诉阳痿的人,他们可以变得很棒;告诉拒绝性别角色的人以及酗酒者,他们都可以改变。这些并不表示,父母、治疗师、基因、忠告,甚至消化不良都不会影响我们的所作所为。我们毫不否认,这些因素对我们能改变多少有限制性,但它们并不意味着我们是它们的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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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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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在小孩的第一个前提是错误的。现在我要去检验它的第二个前提——找到童年的创伤就能治愈成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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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布拉德肖(John Bradshaw)在他的畅销书《回归内在》(Homecoming: Reclaiming and Championing Your Inner Child)中,详述了许多充满想象力的治疗技术,比如请求内在小孩的原谅,与你的父母脱离关系,再找一个新的关系(比如上帝),摆脱你内心的小孩,写下你童年的历史等。他称这些为宣泄,也就是说,让过去创伤事件的情绪再现。宣泄是一种很好的经验,令人印象深刻。大哭,抱怨死去很久的父母,拥抱曾经是你的那个受伤的小男孩,这些都是激动人心的。除非你是石头,否则你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几个小时后,你会感到被洗净,或许体验到多少年来从未有过的平静。然后你觉醒了,可以重新开始,重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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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泄是一种治疗技术,大约有100年左右的历史,它以前是一种主要的心理分析治疗法,但现在已经不是了。它最大的好处是雨过天晴后的舒适,最大的坏处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方法有效。假如你去测量人们有多喜欢宣泄,那你会得到很高的评价。假如你去测量人们有没有就此改变,那宣泄的效用是很差的。如果宣泄得好,它可以带给你短暂的解脱,但问题仍然在那里等待解决:酗酒的配偶、令人厌恶的工作、早晨的抑郁、惊恐症的发作等。目前没有任何书面资料能说明,长期的情绪问题可以用宣泄方式得到长期的缓解,也没有任何证据说它可以改变成人的人格。而且奇怪的是,假记忆的宣泄效果跟真记忆的宣泄效果一样好。内在小孩的支持者治疗过成千上万个受害者,却还没有想到去做一个追踪调查,看看这些人在宣泄之后究竟有没有被治愈。虽然宣泄技术看起来很吸引人,但这个技术完全依赖于治疗者的个人魅力。这个技术没有长久的效用,所以我的忠告是——消费者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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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小孩”该往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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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不到任何支持复原运动基本假设的证据。童年的不幸事件不能影响成年后的人格,宣泄也不能治愈成年的问题。然而,即使这个复原运动没有任何基础,但它还是有很大的吸引力。它合乎民主精神,有安慰的力量,提升我们的自尊,它将轻蔑转换成热情。但是,真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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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完全取决于你的选择。假如你是个酗酒者,这个疾病的标签可能一度给予你很大的帮助,因为其他的标签就是“坏人”。疾病是可以治愈的、有限的、非人格的;而坏人却是永久的、普遍的、人格化的。相信自己很坏会使你感到无助、无望和自我怨恨;认为自己生病了,你就会去寻找治疗方法,重新获得希望,提升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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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症、性行为的问题、焦虑、孤独和罪恶感是驱使消费者加入复原运动的主要问题。把这些成人问题解释成童年时期的侵害其实并没有什么帮助。把你的抑郁症、焦虑和性功能障碍解释成“受伤的小孩”(wounded child)与这个问题其他可能的解释相比,受伤的小孩可能更具有永久性、普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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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受伤的小孩”(除非你相信宣泄的治愈力)使你更无助、无望和悲观,但它比其他解释非人格化。对一个不好事件的非人格化解释会比人格化的解释更能提升你的自尊,因此受伤的小孩在提升你的自尊、减少你的罪恶感方面是比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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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的20年里,自尊变得越来越重要了。保持自己的自尊当然非常重要,但是如果以它为目标,那我则持保留态度。我认为它现在膨胀得太厉害了,我的这个看法是来自我对抑郁症患者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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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前面提到过,抑郁症患者有四方面的问题:行为上——他们被动、犹豫不决、无助;情绪上——他们很悲哀;身体上——他们的睡眠、饮食和性生活都受到干扰;认知上——他们认为生命是没有希望的,他们认为自己一文不值。一旦这个抑郁的人变得有活力、有希望之后,他的自尊会自己恢复过来。假如只是提升他的自尊而没有改变他的无望或被动,则一点效果也没有。确切地说,我认为低自尊是一个副现象(epiphenomenon),它只反映出你和外界的互动情况很不好而已,它本身并没有力量。需要改进的不是自尊,而是你与外界的互动。所以把自己贴上受害者标签的好处是可以提升你的自尊,不过它的效用太小了,尤其是它的代价是更无望和被动,这会使你与外界的互动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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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责任和前景很重要。视自己为童年不幸经历的受害者使我们成为了过去经历的囚犯,侵蚀了我们的责任感。所有成功的治疗一般都包含两个方面:具有前瞻性、需要承担责任。所有治疗抑郁、焦虑和性问题的方法都聚焦于现在有什么弄错了和如何纠正这一错误。这些都需要高度的责任感和努力的投入,虽触及了过去,但通常是为了了解问题的模式,而不是一种摆脱指责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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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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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而言,成长和改变是贯穿成年生活的准则,而非例外。当你进入你的第二个时期时,你会有许多困扰——抑郁、焦虑、愤怒或孤独。你也许已经习惯于你的痛苦,但不要让它们成为一种可接受的感情,伴随你余下的一生。而且你也不需要那样。你有许多可供选择的、有效的改变方法。本书详细地叙述了这些方法。这些方法不是权宜之计,也不是情绪上的狂欢(宣泄),但是它们很有价值,且效果能够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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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鼎力支持复原运动的第三个前提:在成年后再次出现童年期问题的模式是很重要的。探索你的过去、窥视你童年的各个角落就能发现这些模式。追溯童年问题是一段特殊的航程。圣人力劝我们去认识自己,柏拉图则警示我们,未经审视的生活是没有价值的。在这段航程中获取的知识是有关问题模式和过去生活的,而不是有关现有问题的原因。我们曾经犯过或仍在犯同样的错误吗?我们通常会在一个领域成功,而在另一领域失败吗?会有一种情绪反复出现吗?我的身体常常会出卖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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