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0668546e+09
1700668546
1700668547 如果体内毒素分子太多,超过器官的负荷能力,所有的肝脏处理场所都被占满,将发生什么情况?这些毒素分子不会像超级商场的购物者那样排队等待。过量的毒素将进入循环系统,对人体造成伤害。虽然我们的身体无法立即制造出额外的解毒酶,但人体会提高产酶能力,以应付挑战。假如药物诱导了这些酶的产生,它可能会加快对其他药物的分解破坏,因而需要调整剂量。琼斯的书中提到了一个有趣的可能性:很少接触毒素,那么一旦遭遇正常剂量的毒素,我们可能会措手不及。也许,如同日光灼伤,我们的身体能够适应慢性毒素危机,但不能应付突发事件。
1700668548
1700668549 牛、羊都会限制它们对特定植物的进食量,从而避免了过度使用某种解毒机制。这种食物的多样化又有利于保证获得充分的维生素和微量营养元素,这个道理对我们也适用。如果你喜爱花椰菜,假如供应一种花椰菜,你可能会吃一些就作罢,如果既供应花椰菜又有黄瓜,你可能会吃得更多一些。许多减肥食谱的原理就是:在只有少数几种食物供应时,我们吃得要比品种丰富时少一些。通过这种本能的食物多样化,加上体内各种解毒酶,我们能够降低食源毒素的危害。人类对植物毒素的解毒酶当然不如山羊或者鹿的那样有效,那么多样,但是比起狗或猫的来说,还是要强多了。如果我们像鹿一样,吃那么多叶子和橡树籽,我们将陷入严重的中毒状态,正如同狗和猫吃了在我们看来是有益健康的凉拌沙拉之后会病倒一样。
1700668550
1700668551 我们还能通过学习关于中毒的知识来更好地保护自己。比起其他物种来,我们能够通过阅读认识花园或森林里的有毒植物,而且我们的食谱是通过社会学习塑造出来的。妈妈喂我们吃的东西通常都是安全的、营养的。我们的朋友吃过又没有发生危害的东西至少可以一试。他们避免或者不吃的东西,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为妥。
1700668552
1700668553 推广而言,我们遵循那些看似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文化习俗可能是十分明智的。有些社会有一种仪式要求玉米在食用之前先经过碱的处理。你大概想象不到史前时期的少年会嘲笑年长者的这种麻烦的手续吧?但是,假如真有孩子吃了未经加工处理的玉米,他的皮肤会发生糙皮病特征和神经病变。不过,无论是成年人,还是叛逆的少年,他们并不懂得,玉米同碱在一起煮可以平衡氨基酸成分,并把维生素B3“烟酸”(niacin)释放出来,从而预防糙皮病。尽管人们并不理解这种文化风俗背后的科学原理,他们的做法却促进了健康。
1700668554
1700668555 史前时期,加利福尼亚的原住民主要以橡树籽为食。橡树籽里的大量丹宁,既涩口又会与蛋白质紧密地结合,这些性质适于鞣制皮革而不是供人食用。前面提到,橡树籽刚从树上落下来的时候,有很强的毒性。我们不确定丹宁针对的是大动物、昆虫还是霉菌,但是食物中的丹宁量如果超过8%,足以使大鼠致命。而橡树籽中的丹宁高达9%,所以,我们不能食用未经加工的橡树籽。加利福尼亚的印地安人把橡树籽肉和一种红土混合起来做面包。红土与丹宁有足够强的结合力,还使面包变得味美。另外一些部落煮橡树籽以除去丹宁。我们的酶系统颇能配合低浓度丹宁,而且有些人喜欢茶和红酒中的丹宁味。少量的丹宁会刺激胰蛋白酶的分泌而有助于消化。
1700668556
1700668557 在人类驯服了火之后,我们的食谱也大大地扩充了。因为加热可以破坏许多植物毒素,包括那些最强的植物毒素,所以烹调扩大了我们的食谱,那些本来使我们中毒的植物也变成了食物。海芋叶和块根中的糖苷受热分解,成为欧洲人早期的食物。但是,有些毒素在高温下也是稳定的,甚至高温烹调还会产生一些新的毒素。略微烤焦的美味烤鸡含有不少有毒的亚硝胺,因此,多位权威人士建议少吃烤肉以防止胃癌。鉴于人类进行烧烤的漫长烹调历史,我们是否已经对“烧烤毒素”发展出了特异性的防御机制?如果能够证明人类确实要比其他灵长类动物更加能抵抗受热产生的毒素,那将十分有趣。
1700668558
1700668559 自从农业出现以来,人类不断地栽培选育植物,以克服植物的防御机制。浆果经过培育,刺开始减少,毒素的浓度也有所降低。琼斯的书中描述了马铃薯的驯化史,这是非常有启发性的。许多野生的马铃薯的毒性非常之高,这不难理解。你不妨设想一下,假如没有这一层保护,这些含有丰富营养的马铃薯会是什么命运?马铃薯和致命的颠茄(龙葵属植物)本来属于同一个科,所含的高毒性的化学物质茄碱(solanidine)和马铃薯碱(tomatidine)足以给人造成伤害。它们体内15%的蛋白质都是用来阻止消化蛋白酶的工作。尽管如此,只要控制摄入量,还是有少数野生种是可食的;如果经过冰冻,浸出毒素,再煮熟,还可以吃得更多一点。我们今天能够放心地食用马铃薯,要感谢安第斯山脉的农夫在几个世纪以来不断地栽培选育。
1700668560
1700668561 由于担心农药对食物带来的污染,人们开始着手培育天然抗病虫害的农作物。当然,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增加天然毒素。一批新的抗病虫害的马铃薯出现了,它们的确不需要农药,但是后来发现,它们会使人得病,于是不得不从市场上撤下来。无疑,生病的原因就是毒素,正是安第斯山脉的农夫花了几百年的时间选育所除掉的物质。演化生物学提示,对待新培育的抗病植物,我们要像对待人工杀虫药一般慎重。
1700668562
1700668563
1700668564
1700668565
1700668566 我们为什么会生病 [:1700667583]
1700668567 我们为什么会生病 新的毒素
1700668568
1700668569 我们讨论了自然环境中广泛存在的毒素以及我们对它们的适应过程,接下来,我们要讨论新的毒素及其医学意义。这些新的毒素,比如DDT,之所以成为一个特殊问题,并不是因为它们本身比那些天然的毒素更加有毒,而是因为它们与我们在演化过程中已经适应的天然毒素有着截然不同的化学结构。我们体内没有准备好相应的酶来处理氯苯或者有机汞化合物。我们的肝脏对许多植物毒素早有准备,却不知道怎样对付这些新的毒素。此外,我们也没有天生的倾向来避开这些新的毒素。多亏了演化的武装,我们能够闻出常见的天然毒素,进而避开它们。用心理学的术语讲,天然毒素有诱发厌恶反应的倾向。但是,我们却没有什么机制来避开人造毒素,比如,DDT就无嗅无味。我们也不知道躲避有潜在致癌危险的同位素,因为用氢或碳的放射性同位素合成的糖与普通的糖一样甜,我们没有天然的手段来区分它们。
1700668570
1700668571 新的环境因素会引起什么结果,殊难预料。例如,汞在填充的牙齿中可能产生什么样的危害?学术界有过很多回合的争论。最近,乔治亚大学的安米·塞默(Ame Summers)及其同事发现,汞合金填充物引起了肠道内耐药细菌数量的增多,这似乎是因为汞筛选出了耐汞基因,而耐汞基因对某些抗生素也有耐药性。这一发现的临床意义还不十分清楚,不过它已经暗示,新的毒素可能通过目前尚不明朗的机制影响我们的健康。
1700668572
1700668573 由于我们已经无法在现代环境中依靠自己的天然反应察觉有害物质,我们转而依赖公共卫生机构去评估这类危险,并采取措施保护我们。值得注意的是,我们要避免对这些机构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其一,在大鼠身上得到的结论在人身上的可信度有多少?我们并不清楚;其二,对环境危害采取行动还涉及许多政治难题。不懂科学的立法人员可能通过法律禁止食物中含有任何可能致癌的物质,然而,这类物质在许多天然食物中早就存在了。相反,政治压力还可能使某些明显的毒素逍遥法外,从尼古丁到二英。事实上,没有哪种食谱完全不含毒素。我们祖先的食物,像今天的食物一样,都是权衡利弊之后的一种妥协。这是从演化的视角思考医学得出的不太受欢迎的结论之一。
1700668574
1700668575
1700668576
1700668577
1700668578 我们为什么会生病 [:1700667584]
1700668579 我们为什么会生病 诱变剂和致畸物
1700668580
1700668581 诱变剂,顾名思义,是会引发基因突变的物质。它们也有可能导致癌症,或者将遗传缺陷传给后代。致畸物,会干扰正常组织发育,并引起新生儿缺陷。诱变剂、致畸物以及其他具有短缺效果的毒素之间并没有截然的分界。诱变剂,比如福尔马林、亚硝胺和电离辐射既可以马上引起麻烦,也可以在几年之后引起癌症或者先天性缺陷。
1700668582
1700668583 虽然了解毒素的害处非常重要,但人们对有害物质的易感性(susceptibility)是有差异的,正所谓“此人之肉,彼人之毒”。我们将在过敏反应一章里详细讨论个体差异的问题。易受伤害的程度(vulnerability)因年龄和性别而异。人体的解毒能力在成年阶段和幼年阶段也有显著差异,特别是胚胎和胎儿的发育期。原则推理和实验证据都支持,代谢活跃的组织比处于休眠状态的组织更易受伤害,快速分裂的细胞比休止期细胞更易受伤害,有待分化的细胞比已分化的细胞更易受伤害。
1700668584
1700668585 综上,有理由推测,胚胎和幼体组织比成人组织对毒素更加敏感。图6—1是我们推测出的人类胚胎发育期易受伤害的变化规律。从受精卵的形成开始,到器官形成和组织分化的旺盛期,胚胎越来越容易受伤害,等到分化达到峰值,胚胎的抵抗力开始逐渐增强,临近分娩时,其抵抗力才逐渐趋近于成人水平。
1700668586
1700668587
1700668588
1700668589
1700668590 图6—1 不同胎儿期的毒素易伤性(vulnerability)
1700668591
1700668592 我们稍后将再次谈到这幅图,但是现在让我们来思考一个传统医学中的经典谜题:妊娠反应,即所谓的晨吐。它常常是妊娠开始的第一个可靠的信号,对于之前有过这种经历的妇女来说,这一点尤其肯定。这种恶心与伴随的倦怠和厌食程度不一,却非常普遍,以至于被认为是妊娠的一种正常反应。对某些女性而言,这意味着难受好几个星期,对另外一些妇女可能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把妊娠当作一种病,我们自然就认为这是一种“症状”,然而妊娠并不是一种病。妊娠反应使孕妇痛苦,我们有必要设法使她们感觉更舒服一些。不幸的是,让人们舒服的做法并不一定都改善了健康,或者照顾到长期利益。在第1章和第2章中,我们已经说过,自然选择没有使人们快乐的意图,而是维护我们的长远利益,因而常常需要一些不愉快的经历。在打算消除一种症状之前,我们应当首先了解它的起源以及可能的功能。
1700668593
1700668594 幸运的是,有一位笃信适应主义工作程序的生物学家最近对晨吐提出了一种新的解释。马姬·普罗费认为,像晨吐这样几乎是普遍而自发的现象不大可能是病理性的。她注意到胎儿的易伤害期几乎完全与晨吐的发生期相吻合。她提出一个关键的假说:妊娠早期的恶心、呕吐和厌食可能是为了限制孕妇的食物,目的在于使胎儿接触毒素的机会减到最小。早期妊娠的胚胎,对母亲来说是一个很小的营养消费者,一个比较正常的妇女就算吃得少些也足以维持幼小胚胎的营养需求。这个时候,她愿意接受的是比较清淡的、没有强烈气味的食物。她厌恶的不仅是调味品中的植物毒素,也包括霉菌和细菌产生的毒素。对丈夫来说好吃又好闻的羊排可能使他怀孕中的妻子恶心。
1700668595
[ 上一页 ]  [ :1.700668546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