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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4 人类进化过程中的气候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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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描述了过去2 000万年来全球海洋温度下降的情况,在人类与黑猩猩谱系分化的时候发生了一次显著的变冷事件。右侧将此图放大,突出了最近500万年的情况。中间线显示的是平均温度,是许多大幅度快速波动(由图中的锯齿状线表示)的平均值。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冰川时代开始时的显著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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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艰难之路,唯坚强者行之”,自然选择作用最强的时候不是在物质丰富之时,而是在物质缺乏、压力陡增之时。如果像我们认为的那样,最后的共同祖先是一种生活在雨林中,主要以果实为食的猿类,那么自然选择就会倾向于保存我们在图迈和阿尔迪这些极早期古人类身上见到的两种主要变化。第一个变化是古人类的臼齿较大、较厚,能更用力地咀嚼,这样就能更好地消化紧实而富含纤维的后备食物。第二个变化更大,即两足行走;两足行走作为对气候变化的适应可能有点儿让人难以理解,但基于几点理由,它可能在长期来说更加重要,其中一个理由可能会令你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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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足行走的第一个明显优势是,双脚站立可以更易于采摘某些果实。以红毛猩猩为例,它们在树上吃东西时,有时是近乎直立地站在树枝上,膝盖伸直,一手至少抓住一根树枝,另一手则用于摘取晃晃悠悠垂下来的食物。黑猩猩和一些猴子在吃低垂下来的浆果和果子时,也会以相似的方式站立。因此,两足行走最初可能是一种姿势的适应。可能是由于在食物获取方面存在激烈竞争,能够更好地直立站立的早期古人类在食物贫乏的季节能采摘到比较多的食物。在这种情况下,早期古人类由于髋关节更面向侧方以及其他有助于保持直立的特征,可能使他们在直立时比其他种系更具优势,因为他们消耗的能量较少,能节省更多体力,并且站得更稳。同样,能更有效地直立站立和行走,可能有助于古人类携带更多的果实,就像黑猩猩在竞争激烈时所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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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足行走的第二个优势更令人惊讶,可能也更重要,那就是用两条腿走路可以帮助早期古人类在迁徙时节约能量。最后的共同祖先可能是用指背行走的,指背行走绝对是一种奇特的四肢行走方式,并且也是一种很消耗能量的方式。在实验室研究中,研究人员引诱黑猩猩戴着氧气面罩在跑步机上行走,发现这些猿类行走同样距离所消耗的能量是人类的4倍。4倍!如此显著的差异,是因为黑猩猩腿短,并且它们行走时会左右摇摆,髋关节和膝关节都是弯曲的。其结果是,黑猩猩需要不断耗费大量能量来收缩其背部、髋部及大腿肌肉,以防止栽跟头或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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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为奇的是,黑猩猩行走的距离相对较短,一天大约只走2~3公里。消耗等量能量的情况下,人类可以行走8~12公里。因此,如果早期古人类两足行走时姿态稳定,并且髋关节和膝关节较直,那么与其他用指背行走的表亲相比,就会在能量上获得优势。当雨林面积萎缩,分布零散,且对外更为开放,导致猿类喜欢的食物变得越来越稀少和分散时,能够用等量的能量走得更远就成了一个非常有益的适应。不过请记住,虽然人类两条腿走路的方式比黑猩猩的指背行走经济得多,但是最早的古人类的行走效率可能只比黑猩猩高一点儿,与后期的古人类相比优势并不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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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假说认为,其他选择压力也有利于最早的古人类进化为两足行走。根据假设,直立行走的其他优势包括:提高制作和使用工具的能力;在较高的草丛中一览无余;可以涉水过溪,甚至还可以游泳。这些假设无一经得起仔细推敲。在两足行走进化出来之后又过了数百万年,最古老的石制工具才开始出现。此外,猿类也有能力站立起来涉水和张望,并且它们也的确会这样做;而要让我们相信人类能够很好地适应游泳,无论是能量消耗方面还是速度方面,都需要很强的想象力。在非洲的一些湖泊或河流中待上一段时间只能保证我们会成为鳄鱼口中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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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长期存在的观点是,进化过程最初选择两足行走是为了便于古人类携带食物,也许这样男性就能供养女性,就像现在的原始狩猎采集部族的男性所做的那样。事实上,这种观点的其中一种表述是:两足行走的进化是为了让男性能用食物向女性换取性关系。这个观点看起来很刺激,尤其是考虑到人类女性与雌性黑猩猩不同,在排卵时不会显示出明显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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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几个原因使得这个假说并不是那么令人信服,其中相当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人类女性经常供养男性。此外,我们还不知道早期古人类男性身材比女性高大多少,但是在后期的古人类中,男性身材约比女性高大50%。这种两性之间的身材差异与男性彼此之间的激烈竞争有很强的相关性,男性通过这种竞争来获得针对女性的性权利,而不是以合作和食物分享的方式来拉拢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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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许多证据显示,气候变化促使两足行走成为自然选择青睐的特征,这样才能在吃不到果实的时候,提高早期古人类获取备用食物的能力。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完全验证这种假说,但无论其原因如何,转变为直立站立和行走,是人类进化过程中的第一次重大变革。但是为什么说两足行走对于人类进化过程中后来发生的事情有着重大的意义呢?是什么使它成为一种在根本上如此重要的适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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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足行走为什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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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周围的有形世界通常表现得如此正常、如此自然,因而那种认为“我们所感觉到的万事皆有目的,万事皆由设计,万事本该如此”的假设甚是诱人,有时甚至令人感到欣慰。这种思维方式会让人相信,人类就像天空中的月亮和万有引力定律一样具有确定性。虽然两足行走的选择在人类进化的第一阶段发挥了初始的、根本性的作用,但它所出现的偶然性环境则突显出其的产生不是必然的。如果早期的人类没有成为两足动物,那么就不会有后来那样的进化过程,你也很可能不会读到这段文字了。此外,最初进化出两足行走是由于一系列不太可能的事件促成的,所有这些事件都取决于较早些的环境,是因为世界气候的偶然变化而改变的。如果指背行走、吃果实为生的猿类祖先没有进化到在非洲雨林里生活,那么两足行走的古人类就既不能也不会进化出来。此外,如果数百万年前地球没有明显变冷,那么倾向于在这些猿类中开始出现两足行走的条件可能就不复存在。人类的出现是掷了很多轮骰子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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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结果如何,惯于双腿站立和行走是不是点燃了人类进化过程中后期发展的火花呢?在某些方面,我们在阿尔迪及其伙伴身上看到的中间状态的两足行走,似乎不太可能导致其后的发展。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最早的古人类在许多方面与他们的非洲猿类表亲相似,主要的不同就是直立站立在地面上。如果现在我们发现了一支活着的极早期古人类遗族,我们更有可能把他们送去动物园,而不是寄宿学校,因为他们的脑容量太小,仅和黑猩猩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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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尔文在这方面有着先见之明,他在1871年推测,在使人类不同于其他动物的所有特征中,首先使人类谱系脱离其他猿类而走上独立进化之路的,正是两足行走,而不是较大的脑容量、使用语言或工具。达尔文的理由是,两足行走首先将双手从行走中解放了出来,使得自然选择能进一步筛选出其他能力,如制造和使用工具。反过来,这些功能选择了更大的脑容量、语言和其他认知技能,这些特征使得人类变得如此出众,尽管在速度、力量和运动技能方面表现得并不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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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尔文似乎是正确的,但他的假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没有解释自然选择一开始如何选中了两足行走以及为什么这样选择,他也没能解释为什么在解放双手后又选择了工具制造、认知功能及语言。毕竟,袋鼠和恐龙的双手也没有被占用,但它们并没有进化出较大的脑容量和制造工具的能力。这种观点导致达尔文的许多后继者认为,引领人类进化的是较大的脑容量,而不是两足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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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多年后的今天,对于两足行走最初是如何进化的及其进化原因,以及为什么这种转变如此重要并导致了重大的后果,我们有了更好的理解。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最早的两足动物用双足站立并不是为了解放双手;相反,他们转变为直立行走可能是为了更有效率地采集食物并减少行走时的能量消耗,前提是如果最后的共同祖先是用指背行走的话。从这方面来看,两足行走可能是在非洲气候变冷时,热爱果实的猿类为了在较开放的栖息地更好地生存而采取的一种权宜性适应。此外,习惯性两足行走的进化并不需要身体立即发生急剧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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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哺乳动物很少有惯于用双腿站立的,但是那些使古人类有效地用两足行走的解剖特征实际上只是一些轻微的改变,这显然是受到了自然选择的作用。以腰部为例,在任何黑猩猩群体中,你都会发现其中大约一半有三截腰椎、另一半有四截腰椎,由于遗传基因变异,极少数有五截。如果拥有五截腰椎使得几百万年前的一些猿类在站立和行走时更有优势,那么它们就更有可能将这种变异传给后代。同样的选择过程必然也适用于改善最后的共同祖先两足行走能力的其他有利特征,比如腰椎的楔形特征、髋部的方向以及脚部绷紧的特征。我们并不知道最后的共同祖先群体转变为最早的两足古人类花了多少时间,但只有当早期的中间阶段物种获得了某种好处,这种转变才有可能发生。换句话说,最早的古人类肯定是由于在直立站立或行走方面取得了一些进步,才稍微获得了一些生殖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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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总是会产生新的可能性和新的挑战。两足行走的特征一旦进化出来,它就为进一步进化改变的发生创造了新的条件。达尔文当然理解这种逻辑,但他对两足动物如何引发进一步进化改变的思考主要关注的是优势,而不是其劣势。是的,两足行走的确解放了双手,为基于工具制造的进一步自然选择奠定了基础。但这些后来的选择性变化放在数百万年的时间尺度中来说似乎并不重要,并且它们也不是解放了一对肢体之后的必然结果。达尔文没有多加考虑的问题是,两足行走也给古人类也带来了新的重大挑战。我们已经如此习惯于两足行走,这看起来是如此正常,以至于我们有时会忘记这可能是一种颇有问题的运动模式。最终,这些挑战对于人类进化过程中后来发生的事件来说,与其优势具有同等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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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足行走的一个主要缺点出现于应对怀孕时。无论是有着四条腿还是两条腿的怀孕的哺乳动物,都必须负担不少额外体重,这些体重不但来自胎儿,也来自胎盘和额外的液体。足月妊娠时,人类孕妇的体重增加多达七千克。但不同于怀孕的四足动物,这个额外的重量使得人类孕妇有了摔倒的倾向,因为她的重心落在了髋部和脚的前方。任何怀孕的准妈妈都会告诉你,她怀孕期间走路不太稳,也不太舒服,她的背部肌肉必须更多地收缩,这种状态也很疲劳,或者必须使身体向后,把重心移回到髋部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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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种特征性的姿势可以节约能量,但它给下背部的腰椎带来了额外的剪应力,因为腰椎要极力避免彼此之间的滑动。因此,腰背痛是折磨人类母亲的一个常见问题。然而我们也可以看到,自然选择帮助了古人类来应付这额外的负担,其方式是增加楔形椎体的数量:女性有三截,男性有两截,女性的腰椎下段呈现弧形。这个额外的弯曲减轻了脊椎的剪应力。自然选择也青睐于腰椎关节得到加强的女性,以便承受这些压力。如你所料,为了应对怀孕两足动物面临的独特问题而产生的这些改变非常古老,可见于目前为止发现的最古老的古人类脊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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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足行走带来的另一个劣势是速度的损失。当早期古人类采用两足行走时,他们就放弃了四足驰骋的能力。根据一些保守的估计,不能四足奔跑使我们的早期祖先快跑时的速度大约只有一般猿类的一半。此外,双肢远不如四肢稳定,因此奔跑时也很难能够快速转身。食肉动物,如狮子、豹和剑齿虎很可能会大肆猎食古人类,这使得我们的祖先进入开阔的栖息地要冒着极大的风险,风险大到甚至有可能全部灭绝,也就谈不上我们这些后代了。两足行走可能也限制了早期古人类敏捷爬树的能力。尽管很难肯定,但早期两足动物很可能无法像黑猩猩那样,在树林中蹿跃猎食。放弃了速度、力量和敏捷性,也为自然选择提供了条件,最终在几百万年后使我们的祖先成了工具制造者和耐力跑选手。两足行走也导致了人类常见的其他典型问题,如脚踝扭伤、腰背痛、膝关节问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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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两足行走有很多劣势,但直立行走和站立的好处一定是在每个进化阶段都超过了其代价的。显而易见的是,早期古人类曾经在非洲的一些地区艰难跋涉,寻找果实和其他食物,尽管他们在地面上缺乏速度和敏捷性。这些古人类可能还相当擅长爬树,而且据我们所知,他们的总体生活方式延续了至少200万年。但是接下来发生于约400万年前的一次爆发式进化,产生了一些不同的古人类,他们被统称为“南方古猿亚科”。南方古猿亚科的重要性不仅在于他们证明了两足行走的最初成功及其带来的重要意义,还因为他们为以后更具革命性、进一步改变人类身体的变化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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