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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经》中的《利未记》就充斥着诊断麻风病的提示,以及烧掉麻风病患者的衣服、清理其房屋,并将其隔离的规定:“患麻风病的人必须撕裂衣服,披头散发,遮住脸的下半部,高喊:‘不洁净!不洁净!’”有些文化中的人们已经知道天花患者的脓液可以使人受到感染,但有时也能使人接种而获得免疫力,中国人就把它制成了药用鼻烟。1796年,爱德华·詹纳(Edward Jenner)进行了他那著名的发明验证:从一位感染牛痘的农夫女儿身上取得脓液,划破一位8岁男孩的手臂,完成疫苗接种过程。几个星期后,詹纳壮起胆子用人的天花脓液再次划破了这位男孩的手臂,结果并没有引起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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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早已有了这些知识,但微生物引起感染的事实要到1856年才被证实,当时法国葡萄酒业委托化学家路易丝·巴斯德帮助他们防止珍贵的葡萄酒莫名其妙地变成醋。巴斯德不仅发现是空气中的细菌污染了酒,还发现把酒加热到60℃,就足以杀死这些麻烦的微生物。巴氏消毒法,这一把酒、牛奶和其他物质加热的简单过程,立即提高了酿酒商的利润,后来又避免了数十亿次感染和数百万人死亡。巴斯德很快认识到他的发现有着更深广的意义,所以他把注意力转向了其他“邪恶”的微生物,并发现了链球菌和葡萄球菌,开发出针对炭疽、鸡霍乱和狂犬病的疫苗。巴斯德还发现了一种会杀死蚕的瘟疫并找到了其病原,从而拯救了法国丝绸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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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斯德的发现让科学世界变得“电气化”,他开创了微生物学这个全新的领域,引发了接下来几十年里连锁反应式的更多发现,崛起的微生物学家们狂热地追寻并发现了导致其他疾病的细菌,如炭疽、霍乱、淋病、麻风病、伤寒、白喉和鼠疫。导致疟疾的元凶微小的疟原虫于1880年被发现,而病毒被发现于1915年。同样重要的是,当时的人们发现许多感染性疾病是由蚊子、虱子、跳蚤、老鼠和其他害虫传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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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药物的发现。虽然巴斯德和其他微生物学家先驱观察到特定的细菌或真菌能抑制炭疽这些致命性细菌的生长,但第一个有效杀死细菌的药物是由保罗·埃尔利希(Paul Ehrlich)于19世纪80年代在德国开发的。20世纪30年代人类合成了第一个含硫抗素。青霉素是在1928年无意中被发现的,而且它的意义并没有被马上认识到,这种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神奇药物要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才开始大规模生产。青霉素挽救的生命已经多得无法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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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善人类健康的愿望和方法,加上新兴医疗卫生行业的盈利能力,在工业革命后的第一个100年左右的时间里引发了许多其他伟大的医学进步。这些带来丰厚利润的重要进步包括维生素的发现、X光等诊断工具的发明、麻醉手段的发展以及橡胶避孕套的发明。麻醉手段的发明恰当地说明了工业时代利润与科技进步之间的相互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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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6年9月,一位名叫威廉·莫顿(William Morton)的牙医在位于波士顿的麻省总医院用乙醚作为麻醉剂,进行了第一次成功的公开手术,然后他立即为这种麻醉剂申请了专利。为医学发现申请专利现在看起来并没什么大不了,但莫顿的行为在当时引发了医学界的愤怒,他们反对莫顿的这种行为:对一种能够减轻人类病痛的物质施加控制并从中牟利。莫顿的余生都被诉讼纠缠着,即使他的发现很快就被更便宜、更安全,也更有效的氯仿抢了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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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对利润的渴求也有可能激发大量不良的医学思想,并且现在仍在激发。那些患病或担心患病的人把金钱花在了各种形式的江湖医术上,对于自己所选择的治疗,他们心甘情愿地收起了对其疗效的怀疑。例如,在19世纪,定期灌肠在营销中经常被称为促进身体健康的魔弹。一些像约翰·哈维·凯洛格(John Harvey Kellogg)这样的企业家建造了豪华的“疗养院”,富人们在这些“疗养胜地”慷慨解囊,每天灌洗他们的结肠,同时进行大量锻炼,吃全谷类食物做成的高纤维饮食,并接受其他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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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时代抗击疾病战役的另一个主要成就是通过更好的清洁和卫生手段预防疾病。细菌的发现对这些创新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建筑和制造领域的新方法也起到了促进作用。需求是发明之母,由于快速扩大的城市无法应对这么多人口产生的大量排泄物,因此更好的清洁和环境卫生就成了一个迫切的问题。罗马等一些早期城市拥有的下水道网络产生了一定的效果,其中有很多下水道是把原有的溪流遮盖住而建起来的,这些溪流可以把垃圾带走。但有更多城市依靠的是巨大的、散发恶臭的、会泄漏的污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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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市拥有几千个脏水横溢的污水池,它们是如此的让人难以忍受,以至于该市在1815年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允许让这些污水池排入泰晤士河,最终导致排入伦敦主要饮用水源的排泄物一发不可收拾。这些条件以及其导致的频繁霍乱流行,简直无法想象伦敦人是怎么忍下来的;直到1858年(这一年被称为“大恶臭年”)那个异常炎热的夏天,整座城市变得臭不可忍,以至于其建筑毗邻泰晤士河的议会终于决定采取行动来建造新的排水系统。这个排水系统让维多利亚女王万分激动,她下令要修建一条地下铁路,通过穿越泰晤士河的那段下水道来向排水系统的建设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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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水道,这一市政工程的重要成就,从那以后在全世界的城市都开始建造了起来,使城市居民感到了莫大的欣慰和骄傲。巴黎市现在还开着一个有趣但有点臭味的博物馆——巴黎下水道博物馆(Le Musée des Égouts de Paris),在这里你能看到、闻到巴黎的下水道,并了解其光荣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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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下水道的建设以外,室内管道和个人卫生的进步也起到了补充作用。现在当我们使用冲水式厕所时,可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在19世纪末以前,在干净的地方大便简直是件奢侈的事情,保持人类废弃物和饮用水分开的技术也很原始,效果并不显著。虽然冲水式厕所不是托马斯·克拉普(Thomas Crapper)发明的,但他是大批量生产这一设施的先驱,从而使得每一个人都能安全地将自己的排泄物排到新建的下水道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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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初,大亨约翰·洛克菲勒帮助在美国南部各地建起了厕所,以抗击钩虫感染。现在我们还可能在上厕所后用肥皂清洗双手,但是方便、便宜、有效的自我清洁方法是在19世纪室内水管和肥皂生产取得进步后,才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洗衣肥皂和容易洗涤的棉布服装在工业革命期间才变得负担得起并普遍起来,在此之前,衣服和床上用品也很难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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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在19世纪以前,很少有人认识到清洗给健康带来的好处。19世纪40年代,当伊格纳兹·塞麦尔维斯(Ignaz Semmelweis)和老奥利弗·温德尔·霍尔姆斯(Oliver Wendell Holmes)分别在匈牙利和美国提出医生和护士通过洗手能极大降低产后产褥热的发病率时,他们得到的是嘲笑。幸运的是,巴斯德对微生物的发现,加上基本卫生措施挽救生命的证据,最终说服了那些怀疑他们的人。抵御细菌之战的另一个重大进展是约瑟夫·李斯特(Joseph Lister)在1864年使用石炭酸杀死了微生物,这导致了消毒剂的出现以及此后出现的消毒技术。李斯特在1871年还获得了一个奇特的荣誉:在维多利亚女王的腋窝处动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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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工业革命改变了食品安全。狩猎采集者储存食物不会超过几天,但是农民如果不把食物储存几个月甚至几年的话,他们就无法生存。在工业时代以前,盐是最常见和最有效的食物防腐剂。拿破仑·波拿巴相信,军队是靠肚子行军打仗的,在他的要求下,法国军队于1810年首次发明了罐装食品。罐装食品的早期开拓者很快发现罐装食品必须加热才能防止其变质,但在巴斯德发明巴氏消毒法后,食品生产商迅速想出办法,用罐头、瓶子和其他各种密闭包装来安全经济地存储种类繁多的食物,如牛奶、果酱和油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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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重要的进步是制冷和冷冻。人们长期以来一直把食物储存在地窖里以保持低温,有钱人有时在夏天还能获得冰块,但许多食物必须在做好后很快吃掉,否则就会腐败发臭。美国在19世纪30年代开发出了有效的冷藏技术,主要是利用新技术来制造冰块,此后数十年内,铁路冷藏车将各种食物运到了遥远的地方去销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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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卫生和食物存储的进步显示了工业革命和科学革命并非独立发生的,相反,通过奖励和激发那些能赚钱和拯救无数人性命的发现和发明,这两大革命互相刺激,实现了共同进步。不过,工业时代带来的许多变化,对于人类身体的生长和运作方式而言,不一定都是好事。我们已经讨论过工业化对我们所吃的食物和我们所做的工作产生的一些负面影响。由于人类生命中大约有1/3的时间花在睡觉上,那么如果这里不讨论一下工业革命如何改变了我们的睡眠方式,就有点不负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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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时代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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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晚的睡眠充足吗?一个典型的美国人每晚平均在床上躺7.5小时,但睡眠时间只有6.1小时,比1970年的全国平均水平少1小时,比1900年少2~3小时。此外,仅有1/3的美国人睡午觉。大多数人独自或与一位伴侣睡在柔软、温暖、高出地面几十厘米的床上;我们经常强求我们的婴儿和孩子像成年人一样单独或接近单独地睡在他们自己的房间里,同时尽可能减少感官刺激:微弱的光、没有声音、没有气味以及没有社交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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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很喜欢这种睡眠习惯,但这种习惯是现代才有的,事实上也是比较怪异的。一份关于狩猎采集者、牧民、自给农民的汇编报告提出,在晚近时代以前,人类很少在单独、隔绝的情况下睡觉,也很少不与子女和其他家庭成员同睡一张床。人们通常每天都要午睡,并且通常他们的睡眠时间也比我们长。一位典型的哈扎狩猎采集者每天会在黎明时分醒来,在中午享受1~2小时的午觉,晚上9:00上床睡觉。人们通常也不会一觉睡到天亮,而是认为夜间醒来然后再睡“第二觉”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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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传统文化中,人们的床通常都是硬的,床上用品可以不要,以尽量减少跳蚤、臭虫和其他寄生虫的滋生。人们在睡眠状态下的感官环境也要复杂得多,通常是靠近火的,可以听到外面世界的声音,需要忍受彼此的声音、动作,以及偶尔的性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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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因素导致我们今天的睡眠方式与过去有了很大的不同。一个是工业革命改变了人们的时间观念,为我们提供了明亮的灯光、广播、电视节目,以及其他有趣的东西,这些东西给我们带来的娱乐和刺激所造成的影响远超进化史上正常睡眠时间所带来的影响。数百万年来第一次,世界上许多地方的人现在都可以很晚睡觉,睡眠剥夺成了受鼓励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如今也有很多人遭受失眠之苦,因为他们承受着较多的生理和心理的混合压力,如饮酒过度、不良饮食、缺乏运动、焦虑、抑郁,以及各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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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可能我们现在喜欢在不同寻常的无刺激环境中睡觉,而这又进一步促进了失眠。入睡是一个逐步的过程,身体会经历几个阶段的浅睡眠,脑部对于外界刺激逐渐意识不到,然后才进入深度睡眠阶段,这时人就感知不到外部世界了。在人类进化的大部分时间里,这种缓慢的过程可能是一种适应,帮助人类避免在危险环境中陷入深度睡眠,例如当有狮子在附近潜行时。夜间睡眠分为第一次和第二次可能是适应性的。有时候失眠的发生可能正是因为人们把自己关在隔绝的卧室里时,我们听不到进化上对人们而言正常的声音,如火炉的噼啪声、人的打鼾声、远处鬣狗的吠叫声,这些声音能让我们大脑的潜意识部分感到放心,一切都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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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原因是什么,我们的睡眠质量跟以前相比,确实是越来越差,发达国家至少有10%的人口经常发生严重失眠。缺乏睡眠很少会导致死亡,但慢性睡眠剥夺会妨碍大脑正常工作,慢慢削弱人体健康。当长时间睡眠不足的时候,身体的激素系统会在多个方面做出应对,而这些在过去只适应于短期的应激。通常在睡着的时候,人体会脉冲式地分泌生长激素,刺激身体的全面生长、细胞修复和免疫功能,但睡眠剥夺减少了这种脉冲式分泌,相反诱使机体产生了更多的皮质醇激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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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皮质醇水平通过提高警觉,使糖进入血液,从而使身体代谢从生长合成状态转变成惊恐和逃避状态。这种转变对我们早上起床是有用的,也能帮助我们逃离狮口,但长期高皮质醇水平会降低免疫力,干扰生长,增加患上2型糖尿病的风险。长期睡眠不足还会促进肥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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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常睡眠时,身体处于休息状态,会导致瘦素水平升高,而另一种激素——生长激素释放肽,则会下降。瘦素会抑制食欲,而生长激素释放肽会刺激食欲,所以这个升降变化可以帮助避免在睡眠时感到饥饿。但是,如果你一贯睡眠太少,那么你体内的瘦素水平下降,生长激素释放肽水平上升,就会把饥饿状态的信号有效地传递到脑部,而与你的营养状态发生失调。因此睡眠剥夺的人更喜欢吃东西,尤其是富含碳水化合物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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