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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01 在这个领域的科学家中,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赞同谢灵顿、埃克尔斯和彭菲尔德的观点并公开采纳二元论的立场,但一些科学家却乐于接受最早出现于17世纪的其他一些有关心智与脑的观点,特别是认为所有物质都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具有意识的观点——泛心论。(托诺尼声称,他的理论为泛心论的一些“直觉”提供了支持。其他研究人员则倾向于认为只有从单细胞生物开始的生命体才有意识。)[99] 这样做的一个巨大好处是不需要对人或者动物心智的存在做任何具体的解释,但同时又什么都解释不了,而且常常会催生无法被检验的带有神秘主义倾向的信仰。科赫就是一个例子,他认为整合信息理论中蕴含有目的论的暗示,提出物质中存在某种意识冲动,还热情地援引了耶稣会神秘主义者德日进(Teilhard de Chardin)的观点。[100] 很难想象克里克会喜欢与这样的人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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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03 有许多关于意识的心理学理论,都与脑对世界进行解读和采取行动的方式有关,这些理论往往更关注意识的功能,而不是基本的机制性问题。[101] 特别让公众感兴趣的是那些调用量子领域概念的理论,比如数学家罗杰·彭罗斯(Roger Penrose)[102] 的观点认为,脑中神经微管的量子效应是意识体验的核心(为什么人类与线虫的微管可能显示不同的量子效应,彭罗斯没有解释)。[103] 最近,加扎尼加也采取了量子路线,不过他的理论更像是一个通用的框架。他的理论认为,更深层的问题是决定什么是有生命的,什么没有。他把意识看作这个问题最复杂的案例,互补性的量子概念在他的理论中发挥着关键(但很模糊)的作用。[104] 对于一些人(通常是物理学家和数学家)来说,用量子方法来解释无法解释的生物学现象是很有吸引力的。部分原因是他们持有一种观念,认为如果两个现象是神秘的,那么它们就可能会有联系。然而,没有证据表明量子力学可以解释意识。[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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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05 令人沮丧的是,即使两个理论看起来非常相似,许多理论家也不会研究其他人的理论。[106] 不同的理论总是各走各的路,这种令人惊讶的情况不仅有可能,而且很普遍,因为大家的想法很多,但决定性的实验结果却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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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07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要让科学家相信这些理论中的任何一个是正确的,或者理论需要被摒弃抑或被修正(这或许更重要),就需要明确的实验结果。只有当研究人员最终发现了意识的神经关联因素,而理论家专注于更精确和更局部的预测时,这一切或许才会成为可能。目前,所有这些理论所做的预测都很模糊,因此在实验设计方面,它们无法提供足够的信息。[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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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09 还有另一种可能(但可能性极低)的前进道路:对于一台机器能够变得有意识的可能性,全局神经元工作空间理论和整合信息理论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全局神经元工作空间”的明确含义是,如果一台机器拥有与脑的全局信息分布对应的环路,那么它就可能会有意识,这正是该理论的核心(德阿纳曾认为这种可能性极低)。[108] 另一方面,整合信息理论的一种解读认为,只有组织结构复杂到脑这种程度的东西,才有可能拥有足以产生意识的信息整合程度。或许在真正有意识的机器(但我们怎么判断呢?)出现后,我们能判定两者谁对谁错,但这会带来许多更重要的问题。这一切目前都只是猜测。没有迹象表明集成电路即将拥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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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11 在对意识及其在脑功能中的起源的理解上,重大的科学进展很可能需要我们再次回到赫布和克里克先后提出的理念上:把注意力集中在决定性的实验上。一个附带的建议是,科学家或许应该把哲学研究留给哲学家,研究这个问题的可行部分,而不是去操心对意识最复杂方面的理论解释,这似乎才是最有成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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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13 但这并不意味着研究人员应该避免关注裂脑患者表现出的怪异行为,也不意味着应该避免关注失去意识然后又恢复意识时(比如从睡眠中醒来或者从全身麻醉中恢复过来时)那种我们很熟悉又令人深感困惑的体验。我们能从这些发现中解读出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事关心智与脑的某些部分之间联系的本质。[109] 但就目前而言,试图将这些极具挑战性的事实整合到脑如何工作的理论中可能会是一个错误的选择。要发展这些理论,我们需要更坚实的基础,只有到那时情况才会明朗起来。这不是一种能让哲学家满意的方法,却是每个科学家都会认可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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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15 帕特丽夏·丘奇兰德曾敏锐地指出,不太可能用一个单一的实验和理论就阐明脑活动是如何产生意识的。[110] 欧洲的思想家在15世纪至18世纪逐渐接受了思想的场所是脑而不是心脏这一观点。那时没有出现一个脑中心论诞生的时刻,将来也不太可能出现一个神经网络中心论诞生的时刻。相反,缓慢积累的证据将逐渐揭开谜底。无论如何,我们没有理由退回到影响19世纪70年代的思想家的那种悲观主义中去。我们最终会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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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17 至于这些突破离我们还有多远,现在还很难说。1998年,在德国不来梅的一次会议上,深夜酒会环节结束后,科赫与查尔默斯打了个赌:四分之一个世纪内(也就是到2023年),我们就能找到意识的神经关联因素(不一定要是意识的成因),这种关联因素表现为“具有少量固有属性的一小组神经元”的活动,[111] 赌赢的一方将得到一箱好酒。目前看来,科赫要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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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19 [1] Maler, L. (2018), Current Biology 28: R213–R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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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21 [2] 在第2版《银河系漫游指南》中,关于地球的一个词条——“无害”被改成了“基本无害”。萨瑟兰对意识领域研究的嘲讽也可以稍加修改:“关于这个主题,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读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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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23 [3] Miller, G. (2005), Science 309: 79.这两个关键问题在哲学中被探讨了数千年,而科学至今仍然没有答案。哲学家们可以打起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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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25 [4] Sutherland, S. (1989), International Dictionary of Psychology (New York:Crossroad), p.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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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27 [5] 1969年到2016年间,神经科学界就这个主题只举办过两场小型研讨会,见:Storm, J., et al. (2017), Journal of Neuroscience 37: 10882–93。许多神经科学家(也包括我在内)并不研究任何一种脑,更别提心智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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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29 [6] Seth, A. (2017), in K. Almqvist and A. Haag (eds.), The Return of Consciousness:A New Science on Old Questions (Stockholm: Axel and Margaret Ax:son Johnson Foundation), pp. 13–37; Strawson, G. (2017), in K. Almqvist and A. Haag (eds.), The Return of Consciousness: A New Science on Old Questions (Stockholm: Axel and Margaret Ax:son Johnson Foundation), pp. 7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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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31 [7] Delafresnaye, J. (ed.) (1954), Brain Mechanisms and Consciousness (Oxford:Blackwell Scientif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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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33 [8] Marshall, L. (2004), Biographical Memoirs 84: 251–69. 这个发现源自一个意外:他们施加刺激的时候用电过强,见:Moruzzi, G. and Magoun, H. (1949), Electroencephalography and Clinical Neurophysiology 1: 455–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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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35 [9] Magoun, H. (1954), in J. Delafresnaye (ed.), Brain Mechanisms and Consciousness(Oxford: Blackwell Scientific), pp. 1–20, p.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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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37 [10] Penfield (1954), pp. 286, 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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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39 [11] Cobb, S. (1952), Archives of Neurology and Psychiatry 42: 172–7, p. 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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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41 [12] Fessard. A. (1954), in J. Delafresnaye (ed.), Brain Mechanisms and Consciousness (Oxford: Blackwell Scientific), pp. 200–235, p. 206; Tyč-Dumont, S., et al. (2012), Journal of the History of the Neurosciences 21: 17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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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43 [13] Jung, R. (1954), in J. Delafresnaye (ed.), Brain Mechanisms and Consciousness (Oxford: Blackwell Scientific), pp. 3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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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45 [14] Penfield (1954), p. 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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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47 [15] Delafresnaye (1954), p. 4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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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78049 [16] Eccles, J. (1953), The Neurophysiological Basis of Mind: The Principles of Neurophysiology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p. 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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