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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51 我们称之为梦的现象学体验的基本生理学关联,会不会是那些异常小的神经元集合之一呢?为了检验这一理论,我们可以看看,现在是否可以用“石头扔进水潭”这一类比来说明各种事实,并协调在关于睡眠和梦的不同理论中早已出现的许多解释不清的现象和异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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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53 第一,“石头扔进水潭”集合模型或许解释了嗅觉为何没有在梦中出现。50 正如我们此前看到的,嗅觉相比视觉和听觉等其他所有感官感觉,更不依赖于残留的内部活动,而完全由“投掷石头的力量”,即外部输入的力量起作用。因此,这种由外部所驱动的感觉,在梦中是完全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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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55 第二,人类胎儿和其他物种中无需立刻投身外界活动的幼崽把大量时间用在了做梦上。对于困在子宫中仅有最低限度感官输入的胎儿来说,51 唤醒将维持在适度的水平:“水潭”的黏性会阻碍涟漪,而石头投掷的力量将会比较弱,“石头”本身又比较小,因为神经元连接不足。此时,做梦,也就是小神经元集合,很可能是默认模式。与那些幼年便成熟的物种相比,对于不用一出生就要处理外界信息并实现高效互动的物种而言,“石头”投掷的力量也不会太强,即神经元集合相对较小,完全清醒的意识也不是特别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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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57 第三,睡眠剥夺是有害的,阻止梦境产生也没有好处。倒不是说因为这会导致大脑无法储备大量的关键化学物质(正如我们所见,这一过程在做梦时也没有发生),而是因为大脑不应长期处于完全有意识和清醒的状态(也就是说,持续接受外界的信息)。保持觉醒需要连续不断地将“石头”扔到“水潭”里,由于持续的竞争,持久的神经元连接的塑造又颇为费时,这种更大的“石头”将很难形成。最终,“石头”会变小,增加了随后的神经元集合变小的可能性。就像我们看到的,这种状态的特征是强烈的情绪及逻辑的缺乏,甚至可能是精神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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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59 第四,回顾之前的研究,快速眼动睡眠与梦可以彼此独立发生,即使没有大脑损伤,人们也能体验做梦,而不表现出典型的眼球快速运动。那么,对于大脑而言,这两种类型的梦(非快速眼动睡眠和快速眼动睡眠)有什么共同之处,将它们仍然归为个体主观的梦境体验,而不是完全清醒的状态?共同特点可能是定量而非定性的,也就是说,在这两种情况下,神经元集合都比清醒时要小得多。但是神经元集合是持续变化的,不是非有即无,因此可以作为一种移动的标尺,用来进一步区分非快速眼动睡眠梦和快速眼动睡眠梦。如果快速眼动睡眠状态源于脑干调节乙酰胆碱的随意释放,那么它将进入大脑皮层的所有区域,使范围相对广泛的神经元集合的产生成为可能。相反,如果这个系统不被激活,也就是像在非快速眼动睡眠梦中那样,那么我们知道,依然在释放的多巴胺仅能作用于更小、更有选择性的目标,即前额叶皮层。无论其他因素如何决定关键神经元集合的形成方式及位置,如果没有额外的调节器(如乙酰胆碱),这些神经元集合就很可能会更小。做梦还是有可能的,但更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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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61 第五,每个睡眠阶段的实际长短是通过观察整晚快速眼动睡眠的变化来确定的。来自德州农工大学的神经科学家比尔·克莱姆(Bill Klemm)提出了一个有趣的看法,他说“大脑在充足的睡眠后利用快速眼动帮助自己醒来”。52 他的想法无疑得到了明确的事实支持。在整晚中,快速眼动睡眠的时间随着清晨的临近会越来越长,越来越频繁。这就好像我们在整个夜晚试图通过快速眼动来唤醒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快速眼动睡眠期逐渐延长,我们也就越来越清醒(参见第二章)。最终,快速眼动睡眠会发展到足以把我们完全从睡眠中拉出来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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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63 相关的解剖学证据能够支持这一理论,当大脑皮层将信息反馈给原始的脑干,脑干反过来会释放递质乙酰胆碱53 来调节快速眼动运动。因此,如果快速眼动睡眠在夜间持续增加,同时相比非快速眼动睡眠,快速眼动睡眠一般伴随着相对较大的神经元集合,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它们所触及的范围变得越来越广泛,那么随着夜晚渐渐消逝,快速眼动睡眠或梦的神经元集合与最初清醒时的小神经元集合之间的界限会变得越来越模糊。如果神经元集合大小的功能是一个连续谱,那么不仅非快速眼动睡眠梦在神经元集合的数量上和集合的大小上会区别于快速眼动睡眠梦,而且快速眼动睡眠梦会通过与此相似的步骤(伴随着神经元集合的增加)逐步进入清醒状态也是合理的。任何一个时刻“石头”的大小,即此刻的脑连通性,将会决定梦境在多大程度上背离了日常生活的内容,变得更缺乏逻辑并有奇异场景,还是更多地反映着现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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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65 这一思路也能解释自亚里士多德时代起,人们便发现的一种状态,即所谓的“清醒”梦。54 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声称:“一个人睡着的时候,常常能感觉到意识中有某种东西在告诉他,此时所见的只是一个梦。”大体上来说,就是做梦者意识到他们在做梦。此时,主观意识发生在正常的梦和清醒之间的连续谱上。可以说,这种更复杂精巧、更有自我意识的内容暗示着,当人经历清醒梦时,神经元集合仍然是较大的,于是进一步提高了醒过来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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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67 与该假设一致的是“清醒入眠法”现象,做梦者从正常的清醒状态直接落入梦境,没有明显的意识消退,也就是说,沉睡的人似乎直接从清醒状态,带着完好的自我意识,进入快速眼动睡眠。55 如果作为快速眼动睡眠基础的神经元集合比非快速眼动睡眠的大,而清醒梦的集合则更大,这就意味着它们可能更接近清醒状态时神经元集合的特征。但更重要的是,这些集合与不同程度的意识直接相关,其中也包括不同程度的梦。梦中的集合越大,人就越接近清醒,就越有可能梦见在清醒时所体验到的外部世界的事物和现实。所以,在任何类型的梦中,神经元集合都比清醒时小,但是这里存在着一系列连续谱,囊括自上而下的内部世界幻想和自下而上的日常生活体验,两个过程的具体比例取决于“石头”的大小,即神经元连接激活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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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69 神经元集合是一种模拟性的、无穷无尽的动态,是每时每刻不同因素相互作用所产生的结果。因此,它们可以把微观层面的细胞和突触与宏观层面的脑区联系起来,从而为理解梦的现象提供一个框架,在框架中探讨梦的内容如何变化,以及梦与清醒世界的关系。但是现在,你已经离熟悉的世界越来越远,进入了更深的、无梦的睡眠……不经意间,暗夜正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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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74 大脑的一天 [:1700685565]
1700686675 大脑的一天 第八章 度过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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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77 这真是漫长的一天,不过终于快要过去了。现在,我们可以用两种语言来描述这一天中你所经历的一系列心理状态——客观生理学的术语和与之对应的主观现象学语言。神经元活动的程度与感官的冲击这两方面相互匹配。我们可以客观地谈谈你大脑中“预先存在的联系”,用更主观的语言来说,就是你个人化的“意义”。我们还要把多巴胺等调节因子的可用性考虑进去,它是一种生理上与唤醒的主观感觉相对应的物质。然而,另一个客观特征是互相竞争的神经元集合的形成,根据神经元集合形成的水平不同,有着相应的主观视角、分心和表现。同时,时间的流逝,也就是表现为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叙事,可能与复杂的前额叶皮层的活动程度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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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79 在上述这些不同的例子中,主观和客观的配对实际上是一枚硬币的两面,这也意味着,现在我们能够在神经元集合的神经科学特征与主观现象学之间来回切换,同时持续地互为参照。我们可以从生理学开始,看看各种生理因素的不同组合,如神经元连接缺乏、多巴胺水平过高或是快节奏的刺激,如何产生相似的结果,即异常小的神经元集合。然后,我们可以同时向另一个方向探索并解释某些日常活动,解释我们已经很熟悉的某类精神状态和某类意识状态,例如童年期意识或精神分裂症,我们还可以将它们依次对应于特定形态的神经元集合的动力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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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81 最重要的是,在一整天的旅途中,我们已经看到神经元集合作为客观和主观状态之间的中介,如何解释各种难题:人类与非人类的意识,不同程度的麻醉,闹钟的效果,听觉和视觉之间的区别,梦的本质,甚至在环境丰富程度的影响下,意识本身在人类进化和生存方面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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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83 一、神经元集合:连接生理学与现象学的罗塞塔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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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85 因此,我们现在能进行各种各样的预测(见表二),例如:这些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状态可能是如何彼此联系的,它们的共同因素是净集合大小这块罗塞塔碑。在表中,最上面一行是多种不同的因素,用客观生理学术语表达,彼此相互独立,如刺激、神经元连通性或化学调节因子;最下面一行则是同样的因素用主观现象学语言来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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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87 这样的表有什么用呢?来让我们看其中一个例子。抑郁和焦虑之间的重要区别在于抑郁有一个连续的主题或情景,如一种无法改变的情况,像配偶的死亡,或者一种一般性的、持久的化学状态,即整体情绪状态持续处于低潮当中。相反,焦虑会产生多个、快速、想象出的可怕后果,就像它们发生在现实世界中一样。例如,对抵押贷款的焦虑可能会让人产生遭到起诉、失去家庭、失去配偶等一系列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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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89 因此,尽管抑郁和焦虑都是基于内在化的 、广泛的神经元回路(一块巨大的石头),但随之而来的唤醒水平在这两种情况下有所不同。抑郁者的调节因子释放水平较低,而处于焦虑情绪中的人调节因子释放水平较高,如同恐惧的情形。但话说回来,焦虑不同于恐惧,因为恐惧依赖于强烈的外部 刺激,需要的是一块小石头被大力地扔出去。因此对于焦虑来说,神经元集合的生成率虽然与恐惧时一样高,但焦虑主要是由内部因素驱动的,这方面与抑郁一样。因此,三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可以通过各个不同因素的不同贡献区分开来,它们推动产生了最终的神经元集合,进而产生了意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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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91 尽管看起来像异端邪说,但这里的关键点并不在于表中预测的集合尺寸是否正确,而在于这种预测或许最终是可检验的 。神经科学的贡献并不是给出多少答案,而是提出可以通过实证来研究的各种问题,也就是卡尔·波普尔的著名术语“可证伪假说”。2 然而,神经元集合在处理所有来自整个大脑的难以捉摸的主观现象学时起着关键的作用,因为我们不满足于仅仅是验证这种作用,我们需要人类被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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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93 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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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686698 在第二章,我们看到曼彻斯特大学的波拉德教授的研究,他开发了一种用于研究大脑的fEITER技术。这项技术使他的团队不仅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尺度内观察大脑,而且可以以一种非侵入性的方式观察大脑,这为在人类被试身上进行测试提供了机会。3 虽然同样非侵入性的技术如fMRI是相对无痛且实用的,但它只能监控间接参数,如血流量的变化,而fEITER能够读出对大脑状态变化的直接测量,即神经元的电阻变化。4 这意味着,我们首次拥有了实时监控人脑的潜在机会。当波拉德教授在媒体中谈到,他目前已有的数据,似乎能够支持我们实验室研究“意识本质”的方法,你可以想象我们有多开心。5 运用fEITER技术,最终我们有可能测试出表中所示的各种预测。这些研究将为深入了解各种主观心理状态下的神经机制提供强有力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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