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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也完全可以把前面引用过的圣乔其的话，原封不动地搬过来，只是把“生命”一词改成“能量”就行了。于是就有：“并不存在所谓能量这种东西，因为从来就没有人看到过它。所以，能量根本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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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能量”确实与“生命”、“精神”等一样，既看不见，也摸不着。其实，要是我们能非常勇敢和坦诚，我们还真不容易说“能量”与“鬼”之间的本质差别了。如果要能说出一点差别的话，那就是：我们已经有了表达“能量”运动的数学公式，而目前还没有写出表达“鬼魂”运动的数学公式来。当然，我们还有更漂亮的能量守恒定律，而目前还没有写出鬼魂的守恒定律出来。但是，谁能保证，今后也永远写不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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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更兜底，物理学从它的开始就是一门相当精神化的学科。早期的物理学主要是天文学，天文学是研究天体的学问，例如太阳、地球、月亮、行星、恒星等。在这些庞大的、死气沉沉的刚体大球之中，好像不可能有什么精神之类的东西。然而，要是我们还能再细细想想，还是有某种像鬼魂、像幽灵一样的东西把这些庞大的、死气沉沉的刚体大球拉在一起。也同样就是这种像鬼魂、像幽灵一样的东西，把跳楼自杀的人从天上拉进了地狱。牛顿（Isaac Newton，1642—1727）把这种幽灵一样的东西称为“万有引力”（gravitation）。而“万有引力”如今已写进了所有的物理学教科书，包括中学的物理学教科书。所以，读我这本书的读者必定早已学过了“万有引力”，同时也并不觉得它就是一种鬼魂或幽灵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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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像我们这样的乖孩子，从不怀疑教科书上写的东西。例如，英国一位著名的数学家和物理学家，汤姆生勋爵（William Thomson，1824—1907）就曾公开地怀疑“万有引力”。他说：“其实牛顿并没有发现万有引力这种东西，牛顿所发现的只是苹果运动和天体运动之间的相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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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真是一个绝妙的看法，因为这样一来，就可以把“万有引力”这种鬼气森森的东西赶出物理学的伟大圣殿。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把“电磁场”、“电磁波”等等鬼气森森的东西，也统统赶出物理学的大门之外，从而使物理学彻底唯物化。不过，要是真的没有“万有引力”，也没有“电磁场”等鬼气森森的东西，物理学还像物理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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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地，我们讨论过的盲人世界中的科学家也会遇到相似的问题。当有些盲人科学家通过对室内外温度的变化规律中推测有“光线”的存在时，“光线”这种东西的可靠性与“万有引力”、“生命”或“幽灵”一样，因为从来就没有一个盲人曾经摸到过光线，听到过光线，尝到过光线，或嗅到过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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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说来，“万有引力”、“能量”、“生命”、“精神”和“幽灵”的真正差别只是，我们已经发现了万有引力的数学公式，并且还发现了能量守恒定律，但我们还没有找到生命、精神和幽灵的严格数学表达式。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承认万有引力和能量是科学的概念，而“生命”、“精神”和“幽灵”目前还不能说是科学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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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真能以开放的心态来对待世界上许多未知的事物，我们也应该有勇气这样考虑，即像“生命”、“精神”和“幽灵”这些在人类历史上已被许多哲学家和思想家思考过的大问题，迟早会成为科学界中认真思考的问题。也就是说，对“生命”、“精神”和“幽灵”的探索，迟早会进入实验科学的领域，物理学家也会努力寻找它们的数学公式、运动方程和守恒定律之类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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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要找到“生命”、“精神”和“幽灵”的数学公式、运动方程和守恒定律等，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也许，这已不是我们这一代科学家的工作了。但是，我深信，这必定会成为我们后代科学家的工作。如果我们简单地回忆一下科学史，尤其是科学家发现像幽灵一样的电磁场，我们就会对此抱更为乐观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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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学家研究看不见摸不着的电磁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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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中的“磁石”就是慈爱的石头，用现代语言来说，就是有爱情的石头。其实，古希腊人也认为“磁石”是有生命的，因为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力量，使它们相互吸引。然而，人们在这种哲学性的思辨阶段停留了两千多年。后来，通过许许多多物理学家的不懈努力，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力量才逐步逐步地被认识。其中包括杰出的英国物理学家法拉第（Micheal Faraday，1791—1867）和麦克斯韦（James Clerk Maxwell，1831—1879），他们在研究这种神秘力量的艰难工作中，跨出了决定性的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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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拉第是一位工人出身的实验物理学家，长于动手，善于观察。他对磁石所具有的这种神秘力量进行了认真细致的观察和测量，并用定量的数学形式来描述这种神秘的力量。不管人们把磁石周围的这种神秘力量称为“生命”也好，称为“爱情”也好，这种力量从此再也不是文学家和艺术家所独用的语言，而是进入了实验科学的领域。法拉第还把铁粉撒在纸上，再把磁石放在纸的背后，轻轻抖动这纸片，上面的铁粉就会排起队来，并从磁石的南极一直排到北极。用这样的方法，法拉第把这种看不见又摸不着的“幽灵”，变成为很容易看到的东西。法拉第还把这种用铁粉排成的线称为“磁力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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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法拉第不同，麦克斯韦则是一位长于数学的理论物理学家。他假定，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力量是一种与液体相似的东西，并把它称为“场”（field）。然而，麦克斯韦并不停留在发明了“场”这个单词来代替“幽灵”，代替“生命”，代替“爱情”，或代替看不见摸不着的气功中的“气”一词，而是根据法拉第等先辈科学家积累的大量实验数据，定量地写出了一组“幽灵”的运动方程，这就是物理学中著名的“麦克斯韦方程组”（Maxwell equations）。“麦克斯韦方程组”也借用了许多流体力学中的数学。也就是说，他用看得见摸得着的液体为模型，来描述看不见摸不着的“电磁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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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更有趣的是，从麦克斯韦方程组中可以推出，在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像幽灵一样的“电磁场”（electromagnetic field）中，也有像水波一样的东西。也就是说，麦克斯韦方程组预言了“电磁波”（electromagnetic wave）的存在，或者说：预言了“幽灵波”的存在。如果我们退回一百五十年想一想，当时的这种预言简直是痴人说梦，完全是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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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有趣的是，根据麦克斯韦的预言，意大利的工程师马可尼（Guglielmo Marcoin， 1874—1937）真的用这种“幽灵波”作媒介，在1901年发明了世界上的第一台电报机。这当然是“电磁波”存在的有力证据，也是电磁波通信的开端。为此，马可尼获得了1909年的诺贝尔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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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真快，100年后的今天，人们的生活已经离不开电磁波了，我们已经无法想象，一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视，也没有收音机的社会是怎样生活的。然而，人们也真是够健忘的，只不过短短的100年，人们就把这两千年来一直猜不透的“幽灵”忘记得干干净净，根本就忘记了电磁波的“幽灵”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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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就是那个我们称为“万有引力”的东西，也有过一段漫长而相似的发现历史。“万有引力”的发现也要追溯到著名的波兰天文学家哥白尼（Nicolaus Copernicus，1473—1543）。他是第一个指出地球是绕着太阳转的，就如我们用绳子拴一块石头，使劲让石头围着手转圆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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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德国的天文学家开普勒（John Kepler， 1571—1630），根据他老师第谷（Brahe Tycho， 1546—1601）近四十年所积累的大量实验数据，更精确地计算出了地球以及其他行星的运动轨道，发现它们的轨道并不是像围着手转的石头那样是正圆形的，而是椭圆形的，太阳就位于椭圆形的两个焦点中的其中一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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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无论是哥白尼还是开普勒，都没有提到，当地球绕着太阳转时，是什么“绳子”把地球系在太阳上。我们都知道，当我们用绳子拴一块石头，并使劲让石头围着手转圆圈时，忽然绳子断了，那么石头就会飞走。同样地，如果没有这样一根绳子系在地球和太阳之间，那么地球也早就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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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英国物理学家牛顿（Isaac Newton，1642—1727）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说，认为在地球和太阳之间有一根看不见摸不着的“绳子”，就像幽灵一样，把地球系在太阳上，不至于逃掉。他把这根幽灵一样的“绳子”称为“万有引力”。这个“幽灵”倒确实“万有”，因为它无处不在，当你没有把玻璃杯拿牢时，这个调皮的小妖精马上就把杯子拉到地上去摔破。然而，要没有这一位“幽灵”的存在，我们就更惨了，就像太空站的宇航员一样，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稳，睡也睡不好，真正是“坐立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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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目前科学家对“万有引力”的认识还远不如电磁场。虽然我们可以精确地测量万有引力，但是对“引力波”（gravitational wave）的预言，至今还没有完全被实验证实，当然更谈不上“引力波”的应用了。然而，正因为“万有引力”的无所不在，以及人类生活对万有引力的高度依赖，科学家还是把这种“幽灵”作为科学的基础之一，像汤姆生勋爵这样对“万有引力”抱完全否定态度的科学家，毕竟还是极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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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学家研究看不见摸不着的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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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这个时代，每一个受过教育的人都深信原子的客观存在。不过，谁也没有用自己的眼睛看到过原子。同样地，如果我们真的有勇气说真话，我们不能不老实承认，在原子这个世界中，我们所有的人也都是“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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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对原子的认识，也就与盲人世界中的科学家面对大象一样，几乎一点都不差。原子物理学的奠基人之一，德国物理学家海森堡（Werner Heisenberg， 1901—1976），说过一段很深刻的话：“我们所观察到的，其实并不是大自然本身，而只是大自然对我们所提问题的一种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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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原子”这个东西也只是大自然对我们所提问题的一种反应，并不是大自然本身。最初，“原子”这个概念只不过来源于一段聊天，并且好像是非常没有实际意义的聊天，因为这是两个哲学家之间的聊天。这事发生在地中海边一个长满棕榈树和橄榄树的美丽海滩上，树下坐着两位古希腊的哲学家：一位叫德谟克利特（Democritus公元前460—公元前362），另一位叫留基伯（Leuki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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