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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870 到达北京协和医学院不久,兰安生就带着一路风尘,直接去见当时的中国领导人,畅谈自己勾画的蓝图:一个全面的、由政府管理的医疗系统。他的急切,甚至引起了基金会一些人的异议,说他太冒进,操之过急地想实现自己的职责,让他们感觉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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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872 兰安生调查了当时北京公共卫生的力量,最后得出的评价是——坐井观天。显然,这个国家没有完善的系统来对付主要的社区疾病,比如伤寒和天花,而婴儿的死亡率也相当惊人。面对落后、混乱的公共卫生现状,他开始了锲而不舍地为医学社会化努力的历程,起点就是协和医学院的公共卫生课程,以及一座破庙改造的“卫生示范区”。他在中国17年,打上了深深的医学“布尔什维克”的印迹,在西方关于协和的描述中,这一称呼几乎成为兰安生的独特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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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874 年轻时参加钩虫病防治的工作经历,让兰安生体会到公共卫生的关键之处,首先是三个字——本土化,具体说来有两点:一是对本地情况的敏感性,哪怕是细微的差异。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的钩虫病防治经历,让他意识到和当地人的沟通、相处有多重要。在了解当地人的基础上,才能进一步处理反对意见。二是有效的公共卫生措施,一定要建立在本土化的基础上。用兰安生的话说就是:“在州这一级别的卫生官员很多,但除非你深入到下面的社区,否则很难得到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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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876 他钻进中国图书馆,和中国人交朋友,进行着自己对这个国家的深入勘探。后来,西方人评价兰安生时,这么描述:“当时很多西方人在中国工作,只在自己圈子里社交。但是,兰安生常常和当地中国人共饮交谈。”兰安生的女儿也回忆说:“时常有中国朋友来家里做客。他们亲切地叫我爸爸‘大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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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878 1922年,兰安生写道:“在中国的外国人,总是在中国用外国人的方式思考,并且认为这是唯一值得去做的事情”,“但其实在中国的外国人,并没有任何行动能够让中国人采用他们的方法”。他认为,支持本土的卫生运动才是更好的选择,“60%有效的本土运动,强过100%效率的西方运动”。这句话成了影响协和人对公共卫生医学定位的“兰安生式名言”之一。如同协和那一片宏伟建筑群的特点“中西合璧”:扎根在中国基础上的西方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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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880 在当时的中国,收集基本的死亡数据,是一项颇具挑战性的工作。因为在当时那个年代,解剖是被禁止的,尸检几乎不可能。兰安生没有像一些“水土不服”的外国人一样,浪费时间去抱怨这种根深蒂固的中国文化传统,他想出的绝妙解决方法,可以从一个侧面鲜活地反映其高度“本土化”的做法。他让民间那些做棺材的人提供死亡原因。但做棺材的人用的是通俗的民间叙述,兰安生就自己做了一个对照表,一边是民间叙述,一边是对应的医学名词。比如,民间说的“妖风”,在医学上对应的名词则叫“肺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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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882 如灯塔一般的公共卫生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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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884 在一本关于洛克菲勒基金会、北京协和医学院的学术书中,作者评价兰安生有着“灿烂而综合的思想”,“体现了他非同寻常的智力弹性”。在20世纪20年代,兰安生创立的卫生事务所和农村卫生实验区,专门为协和医学院的医学生、护士学生提供教学现代公共卫生学。当时,世界各地还没有人能去完整地、系统地实践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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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886 步着这一思想轨迹,在20世纪40年代,兰安生去了印度,成立了印度卫生和公共卫生研究所。50年代,他去了巴黎,领导欧洲地区的洛克菲勒基金会国际健康部门。后来,他又参与了捷克斯洛伐克的战后公共卫生建设格局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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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888 一位与兰安生共事20年的上司形容他是“极有能力的人,在中国和日本的人缘无人可比,是洛克菲勒基金会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管理人才之一”。中国著名经济学家何廉,把民国时期的社会医学成就归功于兰安生的领导,称他是现代中国的“公共卫生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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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890 晚年的兰安生因为黄斑变性而失明,在临终前短暂的清醒时刻,他与他的妻子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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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892 兰安生:“亲爱的,你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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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894 妻子:“我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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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896 兰安生:“眼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服务,积极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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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898 1962年,兰安生去世,被授予美国公共卫生界的最高奖章,被誉为“伟大的有科学预见性和政治家风度的人物”。他的纪念碑上写着:“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他如同灯塔一般,以远见、力量、沟通和领导的才能,致力于增进人类福祉的永恒事业,为中国、印度、欧洲各国、美国——乃至全世界提供和改进了卫生服务的方式。”然而,在今日公共卫生历史的名人堂中,兰安生这个名字并没有以足够高的频率被人们提起,但“我们仍是在为他给予我们的想法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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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903 协和医事(协和百年纪念版) [:1700792806]
1700794904 协和医事(协和百年纪念版) 一盎司的预防,胜过一磅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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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906 当兰安生还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学习时,医学院院长韦尔奇就预言说:这个年轻人将在“行政管理方面强于研究”。事实上,他在协和医学院的经历,就是一次公共卫生实践的管理上的胜利。从开创计划,到付诸行动实行一整套培训项目,到最后,演变为一套完整的健康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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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908 1921年,兰安生到达北京时,第一批协和医学院的学生刚刚进入医本部二年级,协和的教学大纲和教学实习都完全没有公共卫生的内容,当然,更谈不上公共卫生系。第一批学生还没有毕业,没有人知道他们毕业后的去向。“我当时感到,如果这些学生私人开业,他们将到那些完全没有公共卫生设施的社区,所以,协和的学生应该有足够的训练,如此他们便可以成为社区领袖,指导本社区在有组织的卫生保健方面采取适当的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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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910 当以“公共卫生专家”的身份进入协和医学院时,兰安生带来了一个全然崭新的理念,这一理念包括:第一,疾病可以在还没有成为疾病时,就加以控制;第二,预防疾病的措施一旦在某一区域某一人群中实施,会比以单个病人为治疗对象的“临床医学”更有效率。这一理念,与19世纪中叶进入中国的西医相比,在临床时间和阶段上更加超前,关注的人群也更广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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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912 如要实现预防与治疗在医学中的统一,医学院学生的公共卫生教育必不可少。在兰安生的强烈建议下,基金会同意了在协和建立“卫生系”,后来改为“公共健康与卫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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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914 规划协和的公共卫生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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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916 1923年对兰安生来说是重要的一年。这时,他对中国公共卫生发展的想法,渐趋成熟。在向基金会提交的一份多步骤发展公共卫生的计划中,兰安生论述,北京协和医学院成立之初,是志在向中国人提供一所获得全面的西方科学医学知识和训练的机构。但如果忽视公共卫生,就做不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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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4918 “在我们即将迎来的时代,卫生的发展与整个医学科学的进步已经联系起来了。在给新时代奠定基础的时刻,如果北京协和医学院能带头将预防医学这一新概念付诸实施,那么,整个世界性的机会就会向我们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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