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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30 德罗里的时讯提到了一次搜捕火车站里的一个隐蔽仓库的经历,至少有三个贩卖者是从这个仓库提货的;仓库里有6个冰箱,其中的走私货包括一只黑猩猩掌。另一次是逮捕一个贩卖商,他的车里装了50公斤大麻和一只带着子弹伤口的年幼黑猩猩,说明其批发贸易形式多样。如果黑猩猩肉到了付款方,那黑猩猩的病毒应该也到了。“如果你想到传染,”他知道我在思考病毒传播途径,说道,“别仅仅想到村庄。”任何在这个国家的东南角遭到杀害的黑猩猩,包括SIV呈阳性的个体,都很可能最后到达了雅温德,在后巷被卖,或被端到了一家非常低调的餐厅的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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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32 刚到下午我们便离开了那座城市,再次向东前进,对面车道上驶来的是一辆辆拉木材的卡车,每车都只能承载5或6块巨大的树干。在这个国家人烟稀少的某个角落,古老的森林正在被砍伐。大约日落时分,我们到达了一个叫阿邦姆邦的镇子,在当地最好也就是有自来水和灯泡的旅馆歇脚。第二天一早,离开阿姆邦一个小时的时间,柏油路到了尽头,但木材卡车还源源不断地驶来,之后我们行驶在一条红锈色黏土的窄道上。到中午时气温上升,展现出赤道地区的酷热,但我们还赶上了一阵小雨,小道散发出红蒸气。其他地方则非常干,车辆驶过后便扬起了红色的尘土,给道路两旁的树漆上了一层血色般的霜。我们到了一个警察检查点,忍受了常规但却烦人的彻底搜查,内维尔沉着应对,给有影响力的熟人打了两个电话,拒绝行贿,并在一个小时之后就要回了我们的护照。我想,这家伙真行。路变得更窄了,只比拉木材卡车宽一点点儿的砷红色小道,要是遇到一辆卡车过来,我们就得靠边,两旁的树木也更加浓密了。大约中午的时候,我们穿过了卡代河,褐绿色、流速缓慢的河水向东南迂回,让我们想起现在我们正处于刚果盆地的水源头附近。我们穿过的村庄越来越小了,越来越贫穷,几乎没有花园、没有牲畜,只有香蕉和芒果,或是一碗白木薯粉薯片摆放在无人问津的摊位上,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可出售的。有时一头山羊或一只鸡见到我们便会仓皇而逃。除了拉木材的卡车,我们还碰到了拉着碎木屑的平板卡车,然后我记起曾听说过这些卡车下面有时会藏着丛林肉,隆隆地开往雅温德和杜阿拉的黑市。[一位名叫卡尔·安曼(Karl Amman)的摄影师和行动家用照片记载过这样的伎俩。就在喀麦隆东南的一个路口,他拍下了一个司机从他的木材卡车的发动机舱里卸下黑猩猩的胳膊和腿。照片出现在戴尔·彼德森(Dale Peterson)写的一本名为“食猿记”(Eating Apes)的书中,其中彼德森估算刚果盆地的人口每年大概消耗500万吨的丛林肉。许多野生肉,虽然没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但都在木材卡车上以走私的方式被运出了森林。]除了卡车,在红土延伸出去的路上,几乎没有别的车。下午晚些时候我们到达了约卡杜马(Yokadouma),一个有着几千人口的小镇,名字翻译过来叫“陨落的大象”,大概是记录一次刻骨铭心的屠杀所发生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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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34 我们找到一个世界野生生物基金会在当地的办事处,里边有两位热心的喀麦隆员工,分别叫迦利亚·冬姆(Zacharie Dongmo)和汉森·尼吉弗提(Hanson Njiforti)。迦利亚给我看了一幅电子地图,标记着本国东南角所分布的黑猩猩窝,其中包括三个国家公园——博姆巴贝克、恩基和罗比克。黑猩猩窝很简单,就是些盘结交织的树枝搭的一个小台子,通常都是些小树杈,正好够黑猩猩舒服地睡觉。每晚每只黑猩猩都会自己做一个窝,但是妈妈会与婴儿共享一个。这些窝在一晚使用之后,几周不会动,通过数这个数量,生物学家就可以估算黑猩猩的数量。迦利亚地图上的布局很清晰:公园内猩猩窝的密度大(因此黑猩猩密度也大),公园外猩猩窝的密度小,在离去往约卡杜马道路附近的区域甚至一个也没有。伐木和贩卖丛林肉是导致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人类伐木的活动把道路、工人和枪械带到了森林深处;死亡的野生动物不断被运出去。迦利亚和汉森解释说这成了一种日常的特殊交易。“多数的非法交易都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交易,”汉森说,“一个偷猎者看到你会说,我这儿有肉。”他补充道,但也有女人与男人进行交易:多数交易都是“倒买倒卖”,女人在村庄里面打扮得漂亮些,公开地售卖布料、调料或其他原料,背地里贩卖丛林肉。这些女人从猎人那儿直接买肉,通常支付的是子弹或猎枪弹,然后卖给她能卖的任何人。商业活动具有相对流通性;这些女人多数都有手机。汉森说,把肉弄出去,有各种各样的手法。比如,可以塞到装有可可豆荚的经济作物的车里,可可豆荚是当地的一种经济作物。警察和野生动物保护者得到线索,便可以让卡车停下来,进行搜查,但对于他们也有风险。汉森说,如果你让卡车停下来,要求卸货,但发现并没有非法禁运品,那人家可以起诉你。所以线索必须要可靠。这就是奥菲尔·德罗里的关系网被证明有价值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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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36 扎卡里补充道,大部分的偷猎者都来自于卡科斯(kakaos)北部的一个部落,该部落对丛林肉情有独钟。因为婚姻或是丛林中有机会抓到黑猩猩,部落中的许多人都是从这漂流到东南部地区的。而另一方面,当地的贝科部落有传统反对食用猿,因为他们认为猿与人类关系密切。事实上,扎卡里回忆到,与该国其他地区相比,这个地方食用猿肉要少得多,这当然不包括巴克维勒(bekawele)人为了给青春期的男孩办启蒙仪式时会使用猿的部分躯体做象征性的图腾的那部分。扎卡里的这席话让我第一次听说了被称之为贝科(beka)的巴克维勒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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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38 我们在亚卡都马转悠了两晚一天,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让我走遍亚卡都马满是灰尘的街道,在人们为了吃肉而即将宰杀的可怜的穿山甲旁留影,还遇到了一位告诉我有关贝科仪式的人。这个人的名字我得略掉,他写了一篇有关贝科启蒙仪式的短篇报道,但是他所在的机构拒绝发表。他给了我一份。他说西南地区的巴克维勒人在贝科启蒙仪式上使用黑猩猩或是大猩猩的肉。他们尤其喜欢使用猩猩的手臂。结果,他说到“黑猩猩的数量越来越少”,少到人们只好用大猩猩的手臂来做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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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40 他的报道描述了一个典型的贝科启蒙仪式,仪式上有数只被屠宰的绵羊和鸡,有乌龟的颈部(代表阳物),还有“少女”会在仪式长长的前奏部分参加进来,早上四点的时候仪式达到高潮。参加仪式的男孩用树叶遮体,有人给他喂药以保证其清醒。鼓声会持续整个晚上直到第二天破晓之前,之后男孩会被带到森林里的一片特殊的区域,在那他必须自己来应对两只黑猩猩。有些规则人们只需象征性地去遵守,而有些规则则需要用鲜血来遵守。“锣声会响起,”巴克维勒一位首领告诉我,“森林里会传出大声喊叫的声音,两只黑猩猩会做出回应。”雄性黑猩猩会先出现来摸男孩的头部,几分钟之后雌性黑猩猩会出现,人们希望男孩会把这只雌性黑猩猩杀死。破晓时分,男孩会去沐浴,之后保持清醒状态直到傍晚,整个过程既缓慢又让人期待,因为傍晚时分,要用他家自制的刀对其实施割礼。“之后,我用了四十五天的时间来护理伤口,”一位接受割礼的人告诉我。但是现在他已经是男人了,不再是男孩。这份未发表的报道还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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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42 直到前不久,启蒙仪式上巴克维勒一直在用黑猩猩。他们声称两只黑猩猩可以用在多达36人的割礼仪式中。他们会切断黑猩猩的手臂。村中的长辈会食用这手臂。然而,到后来因为黑猩猩的稀缺,巴克维勒才开始在仪式上用大猩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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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44 偷猎者逃脱狩猎区护林员的追捕之后不久,人们便找到了8只大猩猩的手臂,还有丢在袋子中的猩猩肉。这些手臂是用于即将举行的贝科仪式。“没有这些动物我就没办法举办启蒙仪式了,”巴克维勒的首领抱怨道,“如果我们必须要完成这一重要传统仪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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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46 这并非是傲慢的反对巴克维勒族的文化,告诉他们作为血腥的古老仪式的一部分,屠杀黑猩猩并吃它们的手臂,可能是感染SIVcpz的重要途径。回过头来,在1908年,喀麦隆东南部那样一个极其贫瘠的地区,饥饿才是导致最初疾病传染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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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50 再向南走30英里,在一个叫马巴雷雷的路口,有一个有3个卡车轮胎堆得像硬币似的环岛,我们到一个小酒吧里点着煤油灯进餐,吃着抹着花生酱的熏鱼(至少,我希望它是熏鱼),喝着暖和的啤酒。这恰巧是卡尔·阿曼在运送圆木的卡车车篷下看到藏着黑猩猩胳膊的地方,也是布兰登·基尔在描述黑猩猩感染HIV-1病毒起源的文件中提到的一个地点。这个地方附近发现的黑猩猩粪便样本中存在着大量这种病毒中毒性最强的病毒。附近的某处是艾滋流行病的“零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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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52 晚饭后,我和朋友从小酒吧出来,欣赏着夜空的景色。尽管这是星期六的晚上,马巴雷雷路口的灯光却并不是特别亮,尽管如此,可我们还是看到了北斗星、猎户座的“腰带”和南十字星座,甚至还看到了银河,在我们的头上形成了一条由光束形成的弧线。你知道这是在郊区而不是在银河系清晰可见的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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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54 两天后,在附近罗孛克国家公园(Lobeke National Park)总部所在的一处普通建筑里,我见到了公园的保护者,也是这个公园的经理,一个叫阿尔伯特·曼格(Albert Munga)的男人,他有些谢顶,但很英俊,穿着一件印花衬衫和(并不搭配的)花裤子。他在桌子不远处坐了几分钟,看着文件,然后才注意到我,有好一会儿他对于我关于黑猩猩的问题反应很冷淡。办公室的空调很凉,办公室里的一切都有点凉。但是半个小时后,曼格先生热情起来,也放松下来,开始和我透露他收集到的数据和担忧的事情。公园里类人猿(黑猩猩和大猩猩的总数)的数量从2002年急速下降,他告诉我,数量从约63 000只下降到约27 000只。商业偷猎者是导致数量减少的主要原因。据他说,这些捕猎者主要是穿过公园东部边界——桑加河来到公园的,桑加河恰巧也是喀麦隆的东南部边界。越过桑加河,是中非共和国,再向南一点,是刚果共和国,这两个国家在过去几十年里因为暴乱和战争而闻名于世。这些政治冲突把军事武器[尤其是卡拉什尼科夫步枪(Kalashnikov rifles)]带到了这个地区,极大地增加了保护动物的难度。成群装备精良的偷猎者们穿过桑加河,屠杀大象以及任何他们能看到的动物,切下象牙和象肉,砍掉猿猴的脑袋和四肢,将小一点的动物整个带走,然后穿过河流逃回自己的国家。要不然他们就把赃物通过船运到下游。曼格告诉我,“桑加河上野生动物的运输量非常大,目的地是韦索(Ouesso)”。韦索镇是一个有着28 000人的内河港,在刚果国界一侧,是桑加河上游的一个主要的贸易枢纽。不是巧合,它也是我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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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56 刚出了曼格先生的办公室,我在走廊停下,看见墙上的海报上画着血红色的插图和用法语写成的警示语“LA DIARRHEA ROUGE TUE!”(便血的腹泻可以致人死亡)。第一眼看见这条警示语,我以为指的是埃博拉病毒,其实不然。指纹显示出“Grands Singes et VIH/SIDA”(猿猴与艾滋病)。SIDA是AIDS法语缩略语,就像VIH是HIV缩略语一样。这些漫画式但并不有趣的画作描述了一个在丛林中捕杀到的猿猴肉和便血的腹泻之间的联系,这样的比喻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这幅海报的独特打动了我,我在海报前停留了很长时间。在世界的其他地方,你可以看到艾滋病教育宣传材料总会喊出这样的口号:使用安全的性爱方式!使用安全套!不要重复使用针管!而这幅海报传达的信息是:不要吃猿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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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58 我们沿着一条土路继续向前行驶,路的两边是像墙一样高的绿色植物,进一步深入到喀麦隆的东南边境。这个国家南部的边界是恩戈科河(the Ngoko River),恩戈科河的一条支流继续向东流和桑加河交汇。据当地传说,恩戈科河是非洲最深的河流之一,但是如果真是这样,在河面下肯定有险峻陡峭的岩石层,因为这条河只有大约80码宽。我们约正午到达这条河附近一个叫作莫隆杜(Moloundou)的小镇,坐落在河流上面丘陵地带的一个脏脏的小镇。从莫隆杜视野较好的地方放眼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河对岸的刚果共和国。如果,在安静的夜晚,在距离河流足够近的地方,我们可以听见非法伐木者夜里砍伐时电锯发出的声音。有人告诉我,这些伐木者直接将树木放进水里,捆扎成木筏,然后划着木筏漂流到韦索镇,那里的一个木材加工商什么问题也不问就直接付给他们现金。又是韦索镇:这里再一次成为了非法的贸易中心。一方面有人说,那里没有政府的管理,没有法律的限制,没有木材所有人要维护自己的权益,另一方面,谣言四起。我们最后到达了边界区域,这里显得仍然有些荒凉和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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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60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步行去市场,看见做生意的人把货物摆的整整齐齐:当地的花生、南瓜籽和红色的棕榈果、大蒜、洋葱、树薯的块茎、车前草、大蜗牛、熏黑的鱼和肘子肉。我从卖肉的柜台慢慢地回来,让内维尔和马克斯去看看能买到些什么。大多数都是熏制的小羚羊,并没有光明正大卖猿猴肉的迹象。一个卖家告诉内维尔,这个季节甚至也买不到穿山甲,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像黑猩猩尸体这样有价值的东西的交易都是在私下进行的,可能是先前的安排,这样的东西是不会在公共市场上进行交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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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62 从莫隆杜顺流而下,恩戈科河上喀麦隆部队的最后一个哨卡是基卡(Kika)。基卡是一个以加工木材为主的小镇,镇上有一家大型的木材加工厂,这家加工厂为几百个男人和他们的家庭提供工作和住宿,同时也为工厂的管理精英提供了一条便于出行的脏乱的飞机跑道。河边没有现成的道路(为什么应该有这样的道路呢?河就是路嘛),所以我们又折回到内陆乘船到达这个镇上。到了基卡,我们赶紧向警察局报备。警察局就是挨着河边的一个小屋也是一个移民服务站,在警察局,一个叫恩克尔曼·贾斯汀(Ekeme Justin)的警官非常兴奋,穿上了黄色T恤,为我和马克斯操办必需的手续:在我们的护照盖上“sortie de Cameroon”的字样。我们要从这里离开这个国家。收取了盖章费的贾斯汀警官,成为了我们的好朋友和主人,给我们提供了警察局附近的一个帐篷作为住处,还帮助我们找到了一条船。他和内维尔动身去了小镇,内维尔是个万事通。太阳落山前,他们已经租好了一艘30英尺长外侧带有挡板的独木舟,能够把马克斯和我送到韦索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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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64 第二天一早,我5点起床,整理好我的帐篷,急切地想揭开这个巨大的谜团,尽快回到刚果。我们一直等到早上的大雨停下来后才出发。我们的船夫也终于来了,一个叫西尔(Sylvain)的无精打采的小伙子,穿着绿色运动服和平底人字拖鞋,过来安装外侧船弦并往外舀独木舟中的水。我们把装备放到船上,用防水布盖好以免连绵的细雨将装备淋湿。向真诚的内维尔、摩西(Moïse)以及贾斯汀警官告别后,我们乘船出发,正好赶上恩戈科河上一股急流。我们一路向下游进发。当然对于我来说,这段旅程是为了证实砍伐树木的猎人的假设。我想发现HIV-1从源头开始的传播路径,想象传播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这种病毒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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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68 让我们给他一个应有的身份:他不只是受伤的猎人,而是卡特·亨特(Cut Hunter)。假设他20世纪前10年时生活在这里,他很有可能用树藤做成的陷阱或是其他形式的陷阱来捕获黑猩猩,然后用矛将这只黑猩猩杀死。他可能是和他的大家庭一起住在森林里的巴卡人(Baka man),或者是在班图人(Bantu)聚居的村庄酋长“保护”下的一个农奴。但是考虑到我曾经听说过巴卡人对吃猩猩感到良心不安这样的说法,他很有可能不是巴卡人。他更有可能是班图人,也可能是灭奴(Mpiemu)或卡寇(Kako)人或者是其他居住于桑加河流域盆地上游的民族之一。或者他是参加过贝卡探索的巴克维力(巴克维勒)人。我们没有办法确定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属于哪个民族,但是这个那时还是德属喀麦隆殖民地的位于偏远东南角的地方,有很多人都可能充当了这样的角色。我想那个人发现一只黑猩猩困在他挖的陷阱里时,他一定既兴奋又有点恐惧。他证明自己在自己所在的小团体中是一个成功的猎人,一个食物供给者,一个出色的人这样的身份,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受过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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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70 当这个男人接近它的时候,被藤条缠住了手或脚的黑猩猩肯定也感到害怕,也因此变得愤怒、强壮而具有攻击性。也许这个人在杀死黑猩猩时没有受伤,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就太幸运了。也许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搏斗;他甚至可能被黑猩猩拳打脚踢或是重重地咬伤。但是最终还是他赢了。然后他很有可能是当场用大砍刀或是用铁刀宰杀了他的猎物(丢掉内脏,留下有价值的器官,比如心脏和肝脏)。在宰杀过程中的某个时刻,也许正当他奋力劈砍黑猩猩的胸骨或手臂的关节时,他伤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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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72 我想象这样的景象,他在左手手背划开了一个很长的口子,一直深入拇指和食指之间的肌肉组织,在他还没看到伤口或感觉到疼痛的时候,粉红色的肉就露了出来,因为他的刀太锋利了。他的伤口立刻就流出血来。几秒钟之后他也感到了疼痛。卡特·亨特继续宰杀黑猩猩。他以前也被划伤过,但这恼人的事并不能减少他面对战利品时的兴奋之情。他的血流出来和黑猩猩的血混在一起,黑猩猩的血也流进了他的血液里,以至于他分不清哪个是他的血,哪个是黑猩猩的血。他胳膊肘处的血就要凝成血块了。他擦了擦手,黑猩猩的血再次缓缓流进了他的伤口,他一次次地擦拭。当时没有文字记载或理论让他了解那个动物的SIV病毒呈阳性。直到1908年才出现了这样的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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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74 黑猩猩的病毒进入了他的血液,而且病毒数量相当多。病毒发现他体内的血液环境和猩猩的没有太大的区别就安营扎寨了。“太好了,我也可以在这儿生活”。它就像逆转录病毒一样:侵入宿主细胞,把RNA转化成DNA双螺旋结构,然后进一步渗透进入细胞核,以DNA的形式嵌入到宿主细胞的DNA基因组中。它主要的攻击目标是免疫系统的T细胞。T细胞表面上的一种蛋白质接收器(CD4)和被宰杀的黑猩猩体内的T细胞上相应的蛋白质(另一种CD4)没有太大区别。病毒附着在细胞表面并进入人体细胞,然后肆意地生长起来。这种病毒一旦进入人体细胞,就可以永久地存在,这是病毒生存的一部分功能。它能够以两种方式复制:一是通过细胞复制(每次,感染的T细胞进行自身复制的时候,逆转录基因组也进行复制),第二种是通过激活它的子基因组来产生新的病毒,随后这些病毒可以从T细胞中逃逸出来,在体内游荡攻击其他细胞。现在卡特·亨特已经感染了这种病毒,而他除了手上的伤口外,感觉一切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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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76 忘了盖坦·杜加斯(Gaëtan Dugas)吧。这个人才是0号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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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78 或许他扛着黑猩猩的尸体或尸体的一部分兴高采烈地回到了村子——就像后来马依布2村的男孩也带回了感染了埃博拉病毒的黑猩猩的尸体回到村子一样。也许他是巴卡人,他把整个黑猩猩献给他的班图酋长。他并不想吃这只黑猩猩。如果他是一个班图人,他的家人和朋友就可以大饱口福了。或许黑猩猩对他来说是可以用来谋利的意外之财。如果赶上了收获的季节,再加上一些被宰杀的小羚羊或猴子,一些能吃的野果和植物,一大块树薯,这样他的家人就不会挨饿了。他也可以拖着他的黑猩猩去市场,就像莫隆杜镇的那个村民一样,用来换些现钱和值钱的东西,比如换一把更好的砍刀。如果是这种情况,黑猩猩的肉会被打包零售,许多人会吃到,烤肉、熏肉、腊肉都有可能。但因为病毒通常的传播方式(血液传播或性传播),而无法通过这样的方式传播(通过肠胃系统),所以非常有可能这些人中没有人感染上这种病毒,除非是接触生肉时手上有伤口或者有口腔溃疡。一个人可能会因为吃了大量的黑猩猩肉而接触到了HIV-1病毒颗粒,但如果这些病毒和胃酸接触而不是和血液接触,极有可能无法立足和复制。假设15个顾客分享了同一只黑猩猩肉并且他们都很健康,也就是说HIV检测呈阴性,这些人真是幸运。我们再假设,只有卡特·亨特是直接被猩猩感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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