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080897e+09
1700808970 当这个男人接近它的时候,被藤条缠住了手或脚的黑猩猩肯定也感到害怕,也因此变得愤怒、强壮而具有攻击性。也许这个人在杀死黑猩猩时没有受伤,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就太幸运了。也许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搏斗;他甚至可能被黑猩猩拳打脚踢或是重重地咬伤。但是最终还是他赢了。然后他很有可能是当场用大砍刀或是用铁刀宰杀了他的猎物(丢掉内脏,留下有价值的器官,比如心脏和肝脏)。在宰杀过程中的某个时刻,也许正当他奋力劈砍黑猩猩的胸骨或手臂的关节时,他伤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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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72 我想象这样的景象,他在左手手背划开了一个很长的口子,一直深入拇指和食指之间的肌肉组织,在他还没看到伤口或感觉到疼痛的时候,粉红色的肉就露了出来,因为他的刀太锋利了。他的伤口立刻就流出血来。几秒钟之后他也感到了疼痛。卡特·亨特继续宰杀黑猩猩。他以前也被划伤过,但这恼人的事并不能减少他面对战利品时的兴奋之情。他的血流出来和黑猩猩的血混在一起,黑猩猩的血也流进了他的血液里,以至于他分不清哪个是他的血,哪个是黑猩猩的血。他胳膊肘处的血就要凝成血块了。他擦了擦手,黑猩猩的血再次缓缓流进了他的伤口,他一次次地擦拭。当时没有文字记载或理论让他了解那个动物的SIV病毒呈阳性。直到1908年才出现了这样的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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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74 黑猩猩的病毒进入了他的血液,而且病毒数量相当多。病毒发现他体内的血液环境和猩猩的没有太大的区别就安营扎寨了。“太好了,我也可以在这儿生活”。它就像逆转录病毒一样:侵入宿主细胞,把RNA转化成DNA双螺旋结构,然后进一步渗透进入细胞核,以DNA的形式嵌入到宿主细胞的DNA基因组中。它主要的攻击目标是免疫系统的T细胞。T细胞表面上的一种蛋白质接收器(CD4)和被宰杀的黑猩猩体内的T细胞上相应的蛋白质(另一种CD4)没有太大区别。病毒附着在细胞表面并进入人体细胞,然后肆意地生长起来。这种病毒一旦进入人体细胞,就可以永久地存在,这是病毒生存的一部分功能。它能够以两种方式复制:一是通过细胞复制(每次,感染的T细胞进行自身复制的时候,逆转录基因组也进行复制),第二种是通过激活它的子基因组来产生新的病毒,随后这些病毒可以从T细胞中逃逸出来,在体内游荡攻击其他细胞。现在卡特·亨特已经感染了这种病毒,而他除了手上的伤口外,感觉一切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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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76 忘了盖坦·杜加斯(Gaëtan Dugas)吧。这个人才是0号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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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78 或许他扛着黑猩猩的尸体或尸体的一部分兴高采烈地回到了村子——就像后来马依布2村的男孩也带回了感染了埃博拉病毒的黑猩猩的尸体回到村子一样。也许他是巴卡人,他把整个黑猩猩献给他的班图酋长。他并不想吃这只黑猩猩。如果他是一个班图人,他的家人和朋友就可以大饱口福了。或许黑猩猩对他来说是可以用来谋利的意外之财。如果赶上了收获的季节,再加上一些被宰杀的小羚羊或猴子,一些能吃的野果和植物,一大块树薯,这样他的家人就不会挨饿了。他也可以拖着他的黑猩猩去市场,就像莫隆杜镇的那个村民一样,用来换些现钱和值钱的东西,比如换一把更好的砍刀。如果是这种情况,黑猩猩的肉会被打包零售,许多人会吃到,烤肉、熏肉、腊肉都有可能。但因为病毒通常的传播方式(血液传播或性传播),而无法通过这样的方式传播(通过肠胃系统),所以非常有可能这些人中没有人感染上这种病毒,除非是接触生肉时手上有伤口或者有口腔溃疡。一个人可能会因为吃了大量的黑猩猩肉而接触到了HIV-1病毒颗粒,但如果这些病毒和胃酸接触而不是和血液接触,极有可能无法立足和复制。假设15个顾客分享了同一只黑猩猩肉并且他们都很健康,也就是说HIV检测呈阴性,这些人真是幸运。我们再假设,只有卡特·亨特是直接被猩猩感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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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80 随着时间的流逝,病毒在他体内停留、复制。随着病毒在他体内迅速繁殖,他的感染伤口在前6个月会迅速扩大。之后由于他的身体做出早期的免疫反应,在一段时间里,病毒的复制仍然在继续,但是病情较为稳定血症减轻。卡特·亨特并没有发现身体发生的变化。然后他把病毒传染给了他的妻子,最后也传染给了和他发生性关系的其他4个女人。他还没有出现免疫缺陷的症状——只是还不到时候。这个强壮又有活力的家伙继续在森林里打猎。后来他当上了父亲。他喝着棕榈酒和朋友们一起欢笑。一年之后,他在一次猎杀大象的活动中突然死亡,这比宰杀黑猩猩危险得多。他是7个携带长矛参加狩猎大象的男人之一,但是受伤的大象选择了他。大象把长牙插入他的腹部,瞬间把他顶倒在了地上。你还能看到打斗后象牙留在地上的洞,就好像一个沾满血的木桩被插入又拔出一样。把他从象牙下救出来的男人和为他准备葬礼的女人身上都没有伤口,所以他们都没有被感染。他的儿子出生后HIV呈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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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82 卡特·亨特的遗孀又嫁人了。那个男人做过包皮手术,生殖器没有伤口,他真是幸运,没有被感染。另一个被卡特·亨特感染的女人有多位性伴侣。她也传染了一个人,这家伙是一位当地酋长,他有两位妻子,还偶尔和村里的年轻女孩发生性关系。他把病毒传给了两个妻子和其中一个女孩。酋长的妻子对他很忠诚(如果不是偶然就是受到了条件的限制),因此没有把病毒传染给别人。被感染的女孩最终结了婚并有了自己的丈夫。因此,你也知道,病毒传染继续进行。你可能明白我要说的意思。尽管这种病毒从女性传染给男性,不如男性传染给女性那样容易,但它的感染率也足够大。几年后,已经有一些人感染该病毒,随后还有更多的人感染了病毒,但并不太多。社会生活受到了人口数量小、缺少机会或者从某种程度上说,社会公德的限制。病毒的R0值超过1.0,病毒就会存活。在和临近村落之间的接触中,病毒传播到了第二个村庄,然后再传播到第三个村庄。但这种病毒在哪一村庄都没有迅速传播,因为没人发现大范围的离奇死亡的情况。残留的病毒只是作为一种流行性低的地方性传染病在恩戈科河到桑加河上游的楔形山地一带的人们之间蔓延,那里人的寿命非常短暂而且生活非常艰难。由于种种灾祸和苦难,人们死得很早。如果一个HIV病毒呈阳性的年轻人在一次打斗中被杀,除非血液流出来否则没有人会知道他血液的状况。如果一个年轻的女人死于当地暴发的天花,同样也不会留下什么不同寻常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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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84 在早期的一些病例中,被感染的人可能寿命很长,出现了免疫缺陷的症状。但是森林、村庄里会有许多现成的病毒将她致死,她的死亡也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人们死于疟疾、肺结核、肺炎或是莫名的高烧不退,这就是这里人们生活当中的常态。如果这些人的免疫力足够强,可能能够恢复健康,但是却没有人注意到出现了一种新疾病。或者确实有人注意到了,相关的报道却没有保存下来。这种疾病还是不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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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86 同时,病毒可能发生了变化,适应了新的宿主或者至少是稍微适应了一些。病毒经常变异,这是自然选择在起作用。假设病毒在人体细胞内复制能力稍有提高,就会导致人体内病毒水平的升高,传染的效率也会增加。到这个阶段,它成为了我们所说的HIV——M种群。它是只在喀麦隆东南部出现的一种罕见而又特殊而且能够传染人类的病原体。或许十年过去了,病毒存活了下来。过去肯定发生过动物的SIVcpz进入人体的情况(许多黑猩猩被宰杀,许多猎人受伤),这就产生了以前的病毒传染链,但是这些传染链只是在局部发生也很短暂。来势汹汹的疫情最终总会冷却下来,但这次不是。就在疫情快要退去的时候,又一个人出现了——同样也是我们假设的,但符合事实——我给他起名为航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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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88 这个被称为航海者的人不是猎人,不是专家,也不是一个非常投入的人。他有别的技能。要我猜,他是一个渔夫。他不像马巴雷雷的那个猎人那样住在森林的空地上,而是生活在恩戈科河河边的一个小渔村里。我觉得他是从小就生活在河边的孩子,熟识水性,了解船只。他有一艘不错的独木舟,既坚固又长,是他自己用红木做的,他整日待在里面。他是一个无妻无子却富有冒险精神的年轻人。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乡,成了一个孤儿,因为他爸爸去世了,村民就开始厌恶他妈妈,根据一些不幸的事和一些矛盾就怀疑他妈妈会巫术。他把这件事看作是人生中抹不掉的伤痛。他也讨厌村民,欺负他们,然后寻找自己的生活之路。独居很适合他,他不是一个敏锐的巴克维力人,从没做过包皮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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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90 航海者吃鱼,事实上除了鱼、香蕉、有时吃木薯,他很少吃别的东西,也不种植或者加工这些东西,但是这些食物在卖鱼的时候很容易得到。他喜欢鱼的味道,也喜欢捕鱼,总是有足够的鱼供他吃。他知道在哪儿能找到鱼,怎样抓鱼,鱼的种类和名字。他喝河里的水,这就够了。他不酿棕榈酒也不买酒,他自给自足,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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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92 他给他的妈妈和另外两个孩子带去鱼,在我看来他虽然是个孤僻的邻居却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他妈妈还是住在老村的边上。他把剩下的鱼晾在架子上,或者雨季的时候在他独居的河边帐篷里生火烤鱼。偶尔他也会进行一些长途旅行,划着小船逆流而上或者顺流而下,在村中市场上卖掉一船鱼。这样他尝到了一些做买卖的甜头。黄铜条或是子安贝贝壳是当时的流行的通货,有时他可能也见到过马克。他买了一些铁钩和一卷钓线,这些都是从马赛运来的。钓线不太令人满意,吊钩还不错。一次他顺流来到了这条河和桑加河的交汇处,桑加河更宽,水流湍急,宽度是恩戈科河的两倍。他在河上漂流了一天,真是一个令人激动的冒险经历。在河的右岸,他看到了一个村子,他知道那是韦索镇,村子很大但是名声不好;他找了一个宽阔的泊位,在被其他船只超过之前一直待在河的中游。这天晚上他睡在河岸上,第二天返程,他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实力了。他非常努力地划了四天才划回上游,回到岸边(除了又在韦索镇靠岸)穿过漩涡。当他再次回到自己的小天地恩戈科河上时,他松了一口气。回到岸上的宿营地,他心中充满了自信。这很可能发生在1916年漫长的干旱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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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94 还有一次,他划着船逆流而上,到了耐戈巴拉(Ngbala),莫隆杜北面几英里远的一个河边小镇。我猜,就在他要结束旅行返回时,他留在了莫隆杜,在船上和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他的船那晚停在城下的一个小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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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96 她不是第一个和他发生关系的人,但她和村里的其他女孩不同。她本身也是河上的一个商人,一个买卖人,比他年长几岁而且比他更有经验。她在恩戈科河和桑加河之间来回穿梭,用她的智慧、商品、有时是她的身体来谋生。航海者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从来没听说过。她容易与人相处,风流而且比较漂亮。他对漂亮没有过多的思考。她穿着鲜艳的棉布印花长裙,裙子是成批加工制作的,不是当地的布料。她一定也喜欢他,或者至少欣赏他的表现,因为第二天晚上她又回到他的船上,再次做爱,一共三次。她似乎很健康,总是开怀大笑,也很强壮。那晚,他认为自己很幸运,幸运的是可以遇到她,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不用任何花费就可以得到别的男人花钱得到的。但他又是不幸的。他的阴茎上有一个小伤口,也就是个划痕吧,他在河里洗完澡上岸时被一个带刺的藤蔓划伤。在这个假想的情节中,无人知晓究竟是没做包皮手术对他的感染起了关键作用,还是带刺的小伤口更具决定性。他送给了那个女人一些熏鱼,那个女人传染给他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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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8998 她并不是出于恶意或不负责任,尽管她的腋窝又肿又疼,她还不知道自己染上了这种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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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9002 穿过热带雨林的河流有种非同寻常的舒缓和流畅,徜徉其中,着实令人陶醉。看着一簇簇树木如绿墙般从你身边溜走,非常惬意。若河床不是太窄,采采蝇根本注意不到有人经过,也不会从岸边飞出来烦扰你,因而没有任何不适。河岸两边如同森林的边缘,缕缕阳光倾泻下来,洒在河流上,特别美丽。而阳光却无法穿过茂密的树冠层,尤其是藤蔓相绕四处蔓延的河岸植被,树藤从树上垂下,形成厚厚的屏障,犹如舒伯特剧院的天鹅绒窗帘,实在难以穿透。由此可以想象森林深处或许会像海绵一样稠密。但是对于一位河流漂流客来说,这都无所谓,因为你有一条河可以带你从森林中间穿过,而要想步行穿过森林的话,就算不像海绵一样稠密,走起来也不容易。水上之旅可以避开层层障碍,像飞一样穿过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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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9004 离开基卡不久,就沿着刚果往前走,河流比较湍急。西尔很了解这条路线,他在船头指挥方向,他的助手,一位叫霍洛(Jolo)的巴卡人,在船尾操作小船。这条独木舟够大也够稳,我和马克斯可以坐在船舷上。河岸右侧有一个小哨所,是刚果相对于喀麦隆相应部门设立在基卡的一个边防哨所,我们迅速从哨所前溜过,很幸运没有人挥旗拦截。刚果的这些关卡一般会检查护照并且进行小额勒索,所以能躲则躲。后来我们又经过几个稀疏分散的村庄,几间涂得乱七八糟的篱笆屋子聚集在一起就是一个村庄,为了躲避雨季泛滥的洪水,屋子都搭在地势稍高的地方,屋顶用茅草覆盖,周围长着一些香蕉树或一两棵油棕榈,这里的孩子们穿着破布裙子和短裤,看到我们经过都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瞅着我们。到目的地还要多久,我问西尔。他说,得看情况。正常的话会在沿途的村庄停下来,买卖些东西或搭载乘客,由此拖延时间挨到天黑,然后趁着天黑逃过移民局的审查,进入韦索。他刚跟我解释完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带领我们上岸,来到刚果沿岸的一个村庄,在那儿他递送了一块大塑料布,离开的时候还搭载了一位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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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9006 这是我租下的船,但我并不介意。她是一位年轻的女子,带着两个包、一把伞、一个钱包和一盒饭,穿着一条橘黄和绿色相间的裙子,裹着丝质花头巾。就算没人告诉我也能猜到,她是一位做买卖的女人。她叫薇薇安,住在韦索,很高兴能搭船回家。她面色红润,身材丰满,而且很有自信,作为一个女人独自乘船出行,还买卖大米、意大利面、食用油和其他主食品。西尔之所以带她一程是因为她是西尔的妹妹——这个称呼或许可以按字面意思来理解,也可能她是西尔的女朋友或者表妹。除此之外,我对薇薇安没有更多的了解,只知道她是做买卖的女人,这一点可以表明她是一位有独立思想的妇女,这种妇女在村庄里少见,在城市中也不多,也表明这条河依然是经济社会流通的渠道。实际上薇薇安看上去更像是一位令人着迷的古物,虽然这样说对她可能不太公平,但她确实让我想到了一个世纪前航海家们可能遇到的那些女人。她是一个潜在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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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9008 又下雨了,马克斯、我、西尔、还有薇薇安一起钻到篷布下面,缩着头眯着眼望着外面,只有那个巴卡人霍洛似乎对淋雨习以为常,仍然为我们掌舵开船。一路上我们超过在独木舟里撒网打鱼的渔夫,经过一个有小孩驻足观望的村庄。不一会儿雨又停了,狂风渐渐平息,河面上被风吹起的波浪也恢复了平静,犹如一杯放凉了的牛奶咖啡,棕色的,很平滑。岸边的红树林蔓延到河边,我注意到有几只白鹭,像是在捉章鱼,但没见到翠鸟。下午我们到了桑加河的交汇处,岸边的地势沿着左岸不断下降,形成锥形,最后直接与河水持平。桑加河载着我们的小船左右摇摆,急转直下,我回头望着喀麦隆的东南边境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即将消失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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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9010 伴着上游的微风,空气变得稍稍温暖了些。我们经过了一个很大的长满树木的岛屿,还见到一位站在独木舟上认真撑船的人。透过薄雾看到前面不远处有白色的楼群,这就意味着建房用的砖、白色涂料还有比村庄大的政府所在地:韦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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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9012 不到半小时,我们就在韦索码头上岸,这里有水泥坡道和围墙,一位官员从移民局出来,一群渴望赚取小费的搬运工也在这儿等着找活儿干。我们沿着台阶上岸,再次进入刚果共和国,用法语办理入境手续,然后马克斯用林加拉语和那些连抢带夺要搬东西的搬运工沟通。西尔、霍洛和薇薇安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马克斯很腼腆,不像内维尔那样强势,但是做事很谨慎,也很用心,现在轮到他为我搞定一切。他沿着码头询问了一番,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好消息,有一艘客货两用的驳船明天即将出发,前往布拉柴维尔,很远,要往下游走很多天,我希望能搭上这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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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9014 我们找了家旅馆住下,第二天早上步行去了韦索集市,集市主要集中在一座像蹲坐的宝塔一样的红砖楼内,离河岸只有几个街区远。宝塔很大,很古老,而且别具风格,里面铺着水泥地面,用三层波纹钢撑起的屋顶下面是一个圆形的大厅,这座建筑至少能追溯到殖民地时期。集市早就溢了出去,蔓延到城市的街道上,用木架搭起来的一排排小摊位紧挨着,中间只留一条很窄的过道,拥挤不堪。不过这里的生意很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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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9016 20世纪90年代中期,两位外派研究员和一位刚果助手对在韦索和周边地区交易的丛林肉进行了一项调查,调查显示,每周都有大约12 600英镑的野生肉类在这个集市上交易。这其中全部都是哺乳动物,没有鱼,也没有鳄鱼,主要是小羚羊,其次是灵长类动物,大多数的灵长类动物是猴子,而不是猿。在4个月的调查研究期间,18只大猩猩和4只黑猩猩被屠宰并且出售,用卡车和独木舟运送到这里。作为刚果北部最大的城市,看不到菜牛的踪影,方圆百里内森林里的动物几乎被韦索杀光吃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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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09018 我和马克斯在集市的过道里左右探听,绕着泥坑往前走,躲着稍低的金属顶棚,像我们之前在莫隆杜那样四处浏览。因为这是韦索,各种各样的商品应有尽有:五颜六色的布匹,运动包袋,床单,煤油灯,非洲芭比娃娃,假发,DVD光盘,手电筒,雨伞,保温瓶,散装花生酱,粉状米糊,袋装蘑菇,干虾,森林里的野果,鲜炒带馅煎饼,清汤块,舀盐,肥皂块,药品,豆类,菠萝,安全别针,还有土豆。一个柜台上,一名妇女正用柴刀砍死一条鲶鱼。就在她对面,另一名妇女正在招呼买主挑选猴子肉,这位卖猴子肉的是一位高大魁梧的中年妇女,头发梳成一排排辫子,穿着一条佩斯利裙子,身前扎着一块棕色的屠夫围裙。她热情大方,说话直爽,很自豪地把一只熏制猴子甩在我面前,说出价钱。这只猴子脸很小,已经扭曲,眼睛紧闭着,嘴唇也早已熏干咧开露出牙齿,像是死亡的笑容。切开猴子的腹部,展开放平后大小和形状跟一个轮毂罩差不多。6 000法郎,她说,怕我挑剔,又扔过来一只和第一只并排着供我选择,这只也是6 000。她说的法郎是中非地区流通的一种软货币,她要的6 000法郎相当于13美元,价格可以商量,不过我没要。她还有1只熏制豪猪,5只羚羊,1只类人猿,这只类人猿是刚宰杀的,毛上还有光泽,我能辨认出这是一只相当大的斑鼻猴。马克斯说,这种猿猴是高级货,会卖得很快。附近,由红河猪做成的熏猪肉每公斤标价3 000法郎。所有这些动物都可以合法猎杀(当然不能用陷阱),也可以在刚果公开买卖,反正根本看不出是猿猴。在韦索,就算你要黑猩猩肉或大猩猩肉也能为你弄到,完全没问题,但是你要私下里安排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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