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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57 超越人类 [:1700858637]
1700858958 超越人类 第三章 战胜肾病、肺病、肝病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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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60 光看弗兰克·鲍尔斯的外表,难以猜出他与慢性肾病进行过怎样的斗争。弗兰克看上去很年轻,但已60岁了,有3个已成年的孩子。他需要每周三次、每次三个半小时,接通一个洗肾器。他的自然肾功能已降至5%,如果没有洗肾器,他就会死,因为他的肾脏再也无法从他的血液中把积累的毒素过滤掉。弗兰克患的是终末期慢性肾脏病,又称ESRD。作为一个非裔美国人,他患ESRD的可能性是普通人的三倍。而他的家庭中,肾脏病已经摧残了兄弟姐妹中的两个和一个表亲。他很担忧他的3个孩子和12个孙子、孙女,为了他们,他参加了一项关于遗传学和肾病的全球性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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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62 弗兰克一向都坚持过一种健康而积极的生活。即使如此,48岁时,他的肾脏就已经开始衰竭。虽然没有痛感,但他感到头晕目眩、迷失方向、无精打采。于是,他的医生便给他做了肾脏检查。他的尿检中发现了蛋白质,这明确无误地表明,他的肾脏在衰竭。即使经过三次活体组织切片,以及一次次的检查,他的医生也始终没有查明原因是什么。他们开的处方是特别的食谱、增加饮水量,并以类固醇药物泼尼松进行治疗。这些措施管用了几年,但到1996年,他的肾功能终于崩溃了。他的医生开处方建议他洗肾,于是,弗兰克上了肾脏移植等待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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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64 他为了等一个新肾,一等就是37个月。在这37个月中,他的健康状况惊人地变差。他几乎完全停止了排尿,结果开始有大量尿液储存。他的医生向他保证,一旦有了新肾,他就会焕然一新。但首先,他们得尽量找到基因上能够搭配的新肾——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在等待这样的新肾中死去。幸运的是,他找到了一个很适合的肾脏。于是,弗兰克进行了移植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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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66 弗兰克还在手术中,新肾就开始发挥作用了。当外科医生把最后一根血管接在肾脏上时,他立刻开始排尿了。他醒来时第一句话便是:“我感到年轻了20岁。那时候,我能工作、度假,能远足、锻炼身体。这感觉简直就像奇迹。”接下来的13年中,弗兰克每天都能尝到甜头,但最终还是遇到了器官移植的限度问题。新肾失效,他再度陷入重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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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68 到了2013年1月,他的体液潴留达到极点,体重达到456磅(1)。据他形容,这种体验“非常难受”。肾脏无法排除的液体令他体重翻倍。住院后,医生说,他的病属于不治之症。家人都被召集到医院,准备跟他告别。尽管诊断结果很恐怖,但医生都不愿意放弃他,还是在他腹股沟插了导尿管,以便为他洗肾。令大家都吃惊的是,洗肾效果超过了预期。于是,他很快就排出了大量积液,身体恢复到正常体重226磅(2),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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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70 自从那时开始,弗兰克每周都有三次要接通洗肾机。洗肾机把他的精力耗尽,每做一次之后,他回家后只能爬上床。有时日子不错,有时日子却很糟,这时的他已无精打采、体力不支。他也知道,他是靠借来的时间活着的。影响洗肾者的还有一个复杂的因素,现已成为一个重大的问题,就是医生不得不在洗肾病人的血液中移植一个“嫁接物”,以便让血液流过一根管子,经洗肾机过滤,移除毒素和积液,然后流回身体。弗兰克现已移植了多个“嫁接物”,每一个工作一段时间后就会堵塞或失效,原因是用作通道的血管已经崩溃。洗肾多年之后,医生告诉他已经没有可以用来工作的血管了。弗兰克非常清楚地知道,总有一天,他不会再有供插管用的血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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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72 在11月寒冷的一天,我在弗兰克妻子装饰得很美、很舒适的联排别墅中跟他见面。那时,我忍不住想,像他这样明显充满生命力的人,却处于如此可怕的窘境,是多么不公平啊。很明显,他的孩子和孙子、孙女是他生命的焦点,而他却担忧他们每个人都有患上肾脏衰竭症的可能。我想问他接下来怎么办,但我犹豫不决。若再移植一个肾脏,他很可能再活十来年,但他会再考虑接受外科手术、抑制免疫系统,以及经历伴随而来的所有医疗管理的折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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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74 他承认:“关于再做移植一事,我还没跟医生谈过。”除了ESRD之外,他现在还患有瘀血性心脏衰竭。不做手术,他可能活不下来。他还担忧,随着年龄的变大,免疫系统抑制不知会对他有何影响。他已经到了这样一个阶段,无论哪种选择,都有潜在风险,甚至都不能拥有一种可接受的生活质量。“那移植人工肾脏呢?”我问他,“假如你有途径,你愿意试一试吗?”他想了一分钟后说:“可以呀,如果有这种选择的话,我愿意为了我的孩子和孙子,做一个试验用的天竺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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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76 如上所述,非裔美国人相较于其他少数族群,患上终末期肾脏病要容易得多。尽管原因尚不太明确,但很明显的是,这个问题与基因和像糖尿病这样的主要风险因素有关。大多数转介做洗肾的病人,都患有多年的慢性肾脏病,他们的自然肾功能已下降到正常情况的10%~15%。正如弗兰克的故事说明的那样,洗肾可延长生命,但非常耗时,副作用也很糟糕。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多个“嫁接物”的反复失灵和并发症的风险。除此之外,尽管洗肾能够为病人赢得一点儿时间,但所患的肾脏病会继续发展,而如果不移植器官,这个病终将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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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78 即使移植了器官,移植器官也不可能维持病人的一生,这个事实鲜为人知。移植后的所有器官,不是最后受制于摧毁原器官的疾病,就是最终被身体排斥。免疫系统可以抑制一段时间,但它总会打赢这场针对基因匹配器官的战争。与此同时,美国由于人口老化,器官需求量迅速增长,我们现正处于器官奇缺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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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80 器官共享联合网络(UNOS)是配合卫生和公众服务部工作,操作器官劝募和移植的网络(3)。根据器官共享联合网络发布的消息,每年有成千上万的美国人在等待基因匹配器官时死去。移植等待单上目前尚有12万人。单上约有9万人在等待肾脏,而每年做的肾脏移植手术仅有1.8万个。问题是,选择捐献自己器官的人太少。为什么?问题是缺乏信息,以及一些常听说的流言,使人不愿捐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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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82 最常听到的一个流言是,如果急救室里的医生知道你是器官捐献者,他们就不会为了拯救你的生命而努力工作。据UNOS报道,这个看法完全与医疗专业人士的做法背道而驰。他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治病救人,病人若死亡,无论实际情况如何,对医生和护士来说,都会被视为一种失败。而且,病人死亡时,医疗专业人士会经历很强烈的感情创伤,有时甚至还会背黑锅。除此之外,病人临终时,虽然有人愿意成为器官捐献者,但在美国很多州都无法完成这个过程——捐献者的近亲必须同意捐献,而如果他们怀疑亲人得不到所需要的救生护理,就可以很容易地取消这个选择方案。有个别关于医生对延长临终病人生命的态度的研究,结果表明医生事实上倾向于尽可能延长病人的生命,哪怕英雄般的举措与病人陈述的愿望相违背。至少在美国,最常见的场面是——医生把病人的生命延长到生命已无意义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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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84 人们不愿捐献器官,还有一些别的原因,比如他们有一些错误的观念,认为他们信的教不允许这么做,或认为年龄太大做不了(年龄再大,器官捐献也没有限制)。甚至持有一种痛苦的看法,认为如果捐献了器官,就等于肢解了肉体,不再适合参加开棺式葬礼。实际上,通过手术割除器官后,对身体的样貌并无影响,并不会不适合参加开棺式葬礼。尽管如此,一想到身体的完整性被破坏就令亲人如此不安,即使他们知道虽然拒绝的理由没有逻辑,但他们还是不接受器官捐献。我在二十几岁时就得知,我的一个兄弟在驾驶执照换新时,就决定成为器官捐献者。我当时对这个做法感到极为震惊,以致流着泪乞求他改变这个决定。尽管我现在知道,器官捐献是什么样的救生过程,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成为器官捐献者,要比让我的亲人捐献容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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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86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消息,器官短缺是一个全球性问题,导致产生了一个剥削化程度很高、兴旺发达的器官倒卖黑市。有此做法是因为经济发达国家(如美国)有需求,也因为发展中国家的穷人的处境令人绝望。2004年,一个主要的器官走私链被侦破,他们从贫穷的南美国家的活体捐献者那儿买来肾脏,然后卖给以色列、美国和欧洲国家的受众。这个黑帮组织原发地为以色列,该国是器官捐献率最低的国家之一,因为当地犹太教禁止捐献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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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88 器官贩卖生意极为有利可图。据《纽约时报》2004年一篇文章报道,巴西的活摘肾脏捐献者可赚取6000~10,000美元,这在每月最低工资仅为80美元的国家,简直就是发了一笔大财。这个过程相当复杂,首先要招募捐献者,然后让这些人飞到南非,活摘器官,再送返本国。与此同时,贩卖者对每一个肾脏的收费可高达15万美元。尽管在美国购买器官为非法行为,但根本不可能阻止患者按贩卖者要求的价格购买,因为他们都是奄奄一息、坐以待毙之人。他们飞到南非,接受新器官,经过一段时间观察之后,再回到美国。最近,南非已取代土耳其,成为手术过程的首选国,尽管进行器官贸易从严格上来说是非法的。但显而易见的是,要想进行这类手术,许多医院、外科医生和其他医务人员都会对此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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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90 即使有更多的人愿意捐献自己的器官,器官移植的实践也会有其限度:因为基因匹配问题,以及身体最终对移植器官的排斥,都非常具有挑战性。正如弗兰克的病例所显示的那样,所有的移植,最终都会被因其造成的疾病迎头赶上,或是遭到身体排斥而失效。这对那些年轻时就接受器官移植者来说,问题特别大。这些人一生需要进行多次移植,由于上述的种种限制,这样的前景是不可能保证的。即使情况最佳,有人自愿捐献,依然会有伦理问题存在,必须在捐献器官之前加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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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92 哪怕已经查明了临终捐献者的情况,医疗团队依然会面临种种困惑,比如如何选择管理肝素。这是一种抗凝剂,能防止血管中的血液板结,但它却可能加速流血的病人死亡。在临终病人或脑死亡病人的身上保持器官方面还有一个进展,即引入了器官获取体外间隔支持(EISOR)。就是斯苔西·苏曼迪格进行人工心脏移植后,对所使用的ECMO机的暂时使用。EISOR使用ECMO机,清除来自身体的血液并对血液充氧,然后再返还给身体,灌注并保存各器官,最后再加以切除。需要这么做的理由是,一旦捐献者停止呼吸,血液不再循环,器官就会很快受到损坏。就算不会破坏获得可移植器官的机会,也会降低这个机会。使用EISOR时,必须采取措施,防止已经停跳心脏的重新激活。心脏会因血液流动而再度跳动,但病人不会呼吸。这可能让悲恸欲绝的亲人产生希望,误以为该人可能会复生,哪怕脑死亡已经发生,而当EISOR一中断,血液循环就会立刻停止。身体显得粉红,摸起来有温暖之感,这时容许移除亲人器官,是件很难的事,其难度是绝对不能低估的。捐献者的家人常常会感到,他们是在“杀害”捐献者,即使经过多次检查,早已确认了脑死亡。虽然脑死亡就是死亡,但不是人人都理解这一点,也不是人人在情感上愿意接受这一点。而对血液循环进行人工维持,是绝对不可能逆转这个事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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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94 除了上述那些与所有器官捐献个案有关的问题之外,就连医嘱洗肾本身,也有必须解决的伦理问题。2002年,艾利·弗里德曼为《美国人工体内器官协会杂志》撰文时,开列了一张清单,列举了医生是否对病人进行洗肾或置于等待移植单上时,必须提出的问题:对预后无效的病人进行洗肾,有无这个必要?年龄过大,是否可以从洗肾治疗中排除出去?接受者的年龄在分摊器官的轻重缓急方面,是不是一个考虑因素?是否应该进行将孩子的肾脏移植到父母身上的手术?服用海洛因或可卡因是否能成为充分的理由,不为其提供洗肾治疗?向医院支付了保险费的富人,是否应该优先享受捐献的肾脏?肾脏是否应该市场化,意思就是说,富人可从穷人那儿买肾?虐待行为、毁灭行为,以及不遵守规定的行为,是否足以构成不给予洗肾治疗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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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96 采取永久性器官,就能解决其中一些问题,而全世界的科学家现在都在研究完全自成一体(不为插管或插线而切开伤口)的人工器官,以对应身体的各个器官。正如斯苔西的故事所阐明的那样,总有一天,将会有某种永久性可植入的器官,来治疗一系列的致命疾病,而我们离这一天已经不远了。这个现象的效应可能意味着,这些器官(或装置)接受者的生命可能会急剧延长,而自然器官捐献的难度也会急剧减小。人工器官不会受上述一些问题的阻挠,但一旦涉及生物伦理学家所称的分配式公正问题时,就又提出了新问题。由于自然器官稀缺,这肯定会引起一个问题,即要决定谁能接受自然器官。但无论研制还是分配都极其昂贵的人工器官,可能只能提供给生活在富国,买了医疗保险或有能力马上支付的那些人,这样就等于冷落了穷人和中产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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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8998 人工器官很快就会被设计出来,它与自然器官相比,更耐用,也更强大有力,从而不仅可能具有疗效,而且具有增强力。例如,生物伦理学家中,基因增强目前被广泛地认为不可接受,但当基因增强装置可以开始供货,为矫正某种疾病或残疾而服务,以及人工移植物可以超越矫正,有能力增强人类属性时,这样一种思维方式还可能存在吗?我们应该考虑这一点,即我们每年都进行大量的医疗手术,这些手术毫无医疗效益,仅仅只是通过整形外科的形式,使容貌更美而已。整形外科最开始研发时,目的是作为对因事故和疾病而毁容的一种矫正方式,但现在,数百万的人都用它来作为整容方式。同样,原来研发专治瞌睡症的药物,现在则被武装力量用来提高军队警觉状态,加强注意力。这样预测也许是合理的,即目前处于研发之中,用来治疗一系列疾病和残疾的技术,可能将来会被用来改善“正常”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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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9000 即使上述伦理问题得到了满意的解答,对病人实行了洗肾治疗,但洗肾治疗依然不是完美无缺的技术。洗肾的病人中,只有大约33%的人能存活五年,而移植的病人中,80%也仅能存活五年。洗肾并不能代替自然肾脏的所有功能,如帮助调节血压,生产维生素和激素,降低血酸,重新吸取体内需要的液体。接受洗肾治疗的病人,如弗兰克,依然会体验到与血液积毒有关的病痛感,但只能每周三次进行缓解,而不是像正常肾脏那样,能够进行持续的过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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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859002 由于这些限制,现有几个研究团队正在研发能持续进行更多必要功能的人工肾脏。正在研发中的大多数人工肾脏都需要一个体外装置,戴在皮带上,但也有导管和导线,必须通过切口与病人的血管相接。这种做法可能导致潜在的致命感染和血管崩溃,令接受洗肾的病人不胜其烦。还有一个令人担忧的地方,是社会接受问题。根据斯苔西·苏曼迪格的故事讲述,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样,人们在看到某个装有人工体外装置,进行某种生命维持功能操作的人并与之交流时,才有可能感到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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