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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应该或必须治疗有严重缺陷的新生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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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代以来对这个问题有三种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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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由于“一切人类生命都是神圣的”，或“活着总比死去好”，“生命权利是绝对的”，所以，对有严重缺陷的新生儿，应该用一切办法设法予以治疗。如果不予治疗，这种婴儿必然死亡，这与杀人没有不同，因为婴儿已经是人，具有作为一个人的地位。但是，对有严重缺陷新生儿的治疗方法是不确定的。如果采取常规的普通的治疗方法，比较安全，不会有很大风险，但改善或纠正病儿病情的效果并不大。如果采取一些特殊的试验性质的治疗方法，可能对病情有改善，但也可能反而促使病儿更快死亡。如果这样，是否也是“杀人”呢？另外，人类生命是否都神圣、活着是否总是比死去好、生命的权利是否是绝对的，这些都是值得怀疑的。有人提出，以生命的价值和生命质量作为治疗决策考虑的基础。而且，对新生儿是否是人，也提出了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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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制定一些生命质量的标准来选择应予治疗的病儿。对于预后生命质量很低的病人，如严重身心残疾，不采取积极的、特殊的治疗，只给予一般的护理。这些生命质量标准，在消极方面指病人的痛苦，如反复手术、住院和超量费用，在积极方面指身体健康、智力能力、心理社会适应，包括自尊、幸福、能够结婚、自主、在社会中有独立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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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对于不予治疗的新生儿可选择的处理办法有：提供“通常的”护理，但不喂食，允许婴儿饥渴，预期可活7至21天；不喂食，但给婴儿服镇静剂，使其不致啼哭太厉害；静脉输液，延长生存时间，但只是延长饥饿导致的死亡；静脉给予营养，不定期地延长生命；提供“通常的”护理和喂食，即使知道婴儿不可能吸收；静脉给钾迅速结束婴儿生命，避免饿死。有人认为仅仅不给治疗和营养，即被动安乐死，由于死得慢，给病人、家庭和医务人员都带来痛苦，这是不人道的。而采取措施加速病儿死亡，即主动安乐死，对于大多数被选择不治的严重病儿有时是最人道的政策。有人甚至进一步认为，杀掉脊髓脊膜突出的婴儿可能是医生工作的一部分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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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观点表明，决定治与不治的医学标准不但是一个诊断和预后的技术问题，而且是个价值问题或伦理学问题，需要对医学标准提供更明确的伦理学证明。例如为什么生命的价值应该依据一定的体力水平或一定的智力水平，决定治疗标准的价值是医学专家的价值，还是需要包括父母、社会的价值和其他得到公认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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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严重缺陷新生儿的处理问题上，出现了各方利益或价值的冲突。其中哪一方面的利益或价值是决定性的？医生在决策时主要考虑的是如何能够使病人、家庭和社会获得最大的好处。问题是什么是最好的，对谁最好？在有严重缺陷新生儿的处理问题上，保持一个新生儿的生命是否“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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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的利益。一般认为保持生命和改善健康是病人的最佳利益。许多人将未来生命质量作为婴儿的最佳利益。如果要求为病人的利益而行动，那么婴儿的利益是否不如儿童或成人的利益？许多人对胚胎、胎儿、婴儿、儿童的感觉和态度有区别，胚胎不如胎儿，胎儿不如婴儿，婴儿不如儿童。其他人认为不管什么发育阶段，人的价值基本相等。这两种态度对“病人利益”有两种不同的决策标准。另一方面，医务人员越来越感觉到，虽然生命本身有价值，但个人生命的价值与它的质量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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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的利益。一般说来，大多数家庭把儿童利益置于他们自己的利益之上。有时家庭会考虑儿童对他们的经济状况、婚姻和其他孩子的影响，把这些考虑置于新生儿“利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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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人员的利益。对有缺陷新生儿的加强医疗和长期护理影响到医生、护士和医院工作人员。对医务人员的影响可从感到小小的不方便到苦恼、痛苦。这些潜在的感觉是否应该影响有关对有缺陷新生儿处理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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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的利益。社会利益决定医生和家长对有缺陷儿童的态度。事实上，病儿的残疾程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社会提供的设备和机会。对有缺陷新生儿的可供选择的处理办法受资源的限制，医生或决策者只能在他们可得到的社会资源范围内作出判断。［107, 130, 185, 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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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生儿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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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有严重缺陷的新生儿的处理上，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新生儿是人吗？于是我们又遇到这样的本体论问题。与胎儿一样，新生儿也有本体论地位和道德地位这两个问题，它们之间既有联系也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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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婴儿是人，有绝对的生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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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种观点认为婴儿是人（person）。一切人类生命都是神圣的。因此人们必须遵守如下两条互补的规则：（1）一个人不可直接和有意杀死一个无辜的人；（2）一个人有义务维持人类生命，这对于负有照料责任的人尤其是义不容辞的。这种义务不决定于父母或医生的愿望和需要，而是决定于婴儿这个实体的本体论地位，即它是人。只要一个实体是人，就有不可剥夺的生的权利，因为所有的人是平等的，不能因财产、地位或阶级而受歧视，也不能因有缺陷或缺陷严重而受歧视。生的权利又是人的第一权利或基本权利，没有它就没有其他权利而言，因此“好死不如赖活”。这是一种强的义务论观点。按照这种观点，一个新生儿不管缺陷有多严重，都应该救治。这种观点在实际上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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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婴儿是人，但并无绝对的生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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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种观点认为婴儿是人，一般说来它具有不可剥夺的生的权利，但保护和维持人类生命的上述两条规则有限制和例外。因此，人类生命并不具有绝对的价值，生命不一定是最大的善，死亡也不一定是最大的恶：“好死并不一定不如赖活”。例如许多国家法律都可因犯谋杀罪而剥夺杀人犯的生命，取消保护和维持人类生命的义务。某些新生儿的缺陷如此严重（如无脑儿），已经不能成为受保护和照顾的主体，不能享有生的权利。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虽然婴儿是人，但并不因此就一定享有生的权利。为了证明他们的观点，他们提出一个非常手段原则，即有义务用平常手段维持生命，但对于利用非常手段维持的生命没有严格的义务。非常手段是指不用超量的代价、痛苦或其他不便便不能获得或利用的手段，或不提供无合理成功希望的手段。根据这种非常手段原则，杀人与允许死亡是有区别的，延长生命与延长死亡是有区别的。一个具有严重缺陷的婴儿因我们只采用平常的手段而死亡，这不是它被杀而是它被允许死亡。还有些严重缺陷婴儿，采用非常手段去治疗它，并不是延长生命，而是延长痛苦、延长死亡。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应用双重效应原则，即直接意向是缩短和解除它的痛苦，死亡只是间接的副产物。如果一种手术不给婴儿带来很大的痛苦或危险，且有合理的成功希望，就有义务进行治疗。反之，这种手术对婴儿不但无效而且有害，就没有治疗的义务，甚至有义务不治。不治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婴儿的利益。这种观点比第一种切合实际，但它还没有考虑到生命质量问题，也没有考虑到对家庭和社会的超量困难。例如对于合并十二指肠闭锁症或气管食管瘘的唐氏综合征，治疗合并症的手术不是非常的，按照这种观点，就有义务对这种病儿进行手术。但手术后婴儿的生命质量很低，对家庭、社会都造成很大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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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婴儿不是人，杀婴是容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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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种观点认为，人（person）是权利的主体，是具有道德地位的实体。因此人拥有生的权利。不予治疗就是破坏一个人生的权利。但“拥有某种权利”意味着（1）一个人能够愿望某种东西，（2）有这种愿望并且把其他人置于一个不去阻碍这种愿望实现的地位上。这二者都是拥有权利的必要条件。但是一个婴儿不能有这种愿望，因此它不是一个有生的权利的人。既然不是人，决定不予治疗有缺陷婴儿就不是杀人。这种观点以涂莱（M. Tooley）为代表。他进一步指出，一个人（person）能够回忆他过去的状态和设想未来，杀害这种无辜的人是错误的。有人指出，按照他的观点，不予治疗一个健康婴儿在道德上也是允许的了。他指出，“杀一个无辜的人是错误的”这是个基本道德原则，只有这个基本原则加上一个经验前提“婴儿是人”，才能导出“杀一个婴儿是错误的”道德原则。但是这个经验前提是假的，所以导出这个道德原则是错误的。“杀一个新生儿并不比杀一个胎儿更坏”。涂莱的论证有点过于简单：即使婴儿不是人，但它毕竟具有比胎儿更高的生命价值。由于出生，婴儿脱离了母亲反射式的生理活动保护，进入家庭或社会，依赖于社会成员的随意活动，社会成员有义务抚养和保护他们。无视这些义务，对社会也是不利的。另外，有人指出，不能因为某一实体不是人，就认为它没有任何生的权利。例如动物和植物不是人，也不应毫无理由肆意杀害或破坏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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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婴儿并无生的权利，但有高度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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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种观点认为，在严格意义上婴儿不是人（person），因为人是一个负有责任的动因、权利和义务的载体，而婴儿没有自我意识、没有理性，不能对它们的行动负责。但由于它在家庭和社会中扮演和充当一定的角色：“孩子”的角色，在性质上不同于胎儿，所以它有权利要求别人把它作为人来对待，也可以说，它是社会意义上的人。这种观点以恩格尔哈特（T. Engelhardt）为代表。根据这种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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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由于婴儿严格地说并没有生的权利，决定不予治疗有缺陷婴儿并没有破坏一个人生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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