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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26 从图10-6中可以看出,即使变化和时间流逝的概念并不存在,我们也可以将其修改为一个合理的问题。图中的8个观察者时刻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人,其中一人在潜水,另一人在滑雪,每个人都对应着时空中一个长长的辫状模式。对这8个观察者时刻进行比较,可以揭示出它们之间的一些有趣的关系:在某些观察者时刻中,当下的视觉印象(每条胶片的最右帧)与另一些观察者时刻的最新记忆(中帧)相匹配;而某些观察者时刻的最新记忆(中帧)与另一些观察者时刻的较早记忆(左帧)相匹配。这唯一地确定了两个单独的观察者时刻的时间序列,分别对应着左右两列胶片,并且越往上,时间越靠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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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28 考虑所有时空中的所有观察者时刻。你在未来的感知也能以相同的方式与你当下的观察者时刻相匹配,像拼图一样吻合在一起。尤其是,它们会以正确的次序共享你当下的记忆(允许某些合理的遗忘和记错的情况),并在序列的末尾加上额外的最新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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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30 比如,假设你就是图中那位潜水者,刚刚看见一只巨大的海龟向右上方游过去(见图10-6,左列,从上往下数第二个观察者时刻),此时,你想要预测你的未来。由于这只是一个思想实验,我们还可以假设你智力超群,已经搞清楚了我们宇宙的数学结构,也已经计算出了它的所有观察者时刻是什么样,以及它们主观感觉起来怎么样。你意识到,唯一与你当下的观察者时刻相匹配的观察者时刻位于图片的左上方,并在末尾处添加了1秒钟的新感知。于是,你预测道,这就是你1秒钟后将会感知到的东西:1秒钟后,你将看到一只巨大的海龟向你游过来。用这种方式,你就发现了传统科学中的“因果关系”概念,因为你能从过去预测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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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32 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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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34 我们已经看到,我们的物理实在可能是一个数学结构,包括时间、空间、物体,甚至你自己。我们还看到,你能够怎样分析观察者时刻,并像拼图一样将其匹配起来,从而预测自己的未来(至少本质上可以)。在实践中,如果要预测未来,这个观察者时刻的方法常被降为“一如往常”的物理学方法。比如,假设你做图9-2中的实验,扔出一个篮球并研究它的轨迹。如果你作出如下两个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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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36 ●它的运动由爱因斯坦的万有引力方程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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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38 ●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与你的主观感觉完全相同,并拥有相同的人生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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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40 那么你就会知道,只有那些看见篮球以抛物线轨迹(见图9-2)运动的未来,才能与你当下的观察者时刻光滑匹配。所以你预测,这就是你即将感知到的未来。那么,你怎会知道它的轨迹是抛物线,而不是别的,比如螺旋形呢?这是因为,通过求解爱因斯坦的方程,你能得到一个抛物线的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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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42 再次预测你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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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44 然而,第二个假设有可能是错误的,如果第一层或第三层多重宇宙存在的话,那么,确实存在其他同你主观感知完全一样的人,这样一来,对你未来的预测就变得更加有趣了!当我问“你在哪里?你感知到了什么”时,我感到自己有些鬼鬼祟祟的。因为我在说“你”时,其实我是想用复数形式的“你们”。我们接下来将看到,当“你们”的数量增加或减少时,事情将变得十分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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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46 让我们继续刚才的思想实验。在这个实验中,假设你已事无巨细地知晓了我们宇宙的数学模型。那么,预测你的未来就可以归结为三个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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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48 ●找到宇宙中所有拥有自我意识的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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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50 ●计算出他们的主观感知,以便了解哪些人可能是你,以及他们未来将感知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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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52 ●预测你在未来的主观感知(可能有多个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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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54 奇妙的是,正如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那样,每一步都涉及令人望而却步的不解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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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56 找到所有自我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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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58 让我们从第一步开始。在外部物理实在的数学结构中(或许包括了一个多重宇宙),我们怎样才能找到其中拥有自我意识的实体呢?我们之前讨论过,人类相当于时空中一种复杂的辫状模式。不过,我们并不想把自我意识局限在人类这种生命形式中,所以,让我们换一个更广义的术语——“自知的子结构”(self-aware substructure, SAS),来指代一个数学结构中任何拥有主观感知的部分。有时我们也会用“观察者”来作为它的同义词,但每当我需要提醒大家避免“人类中心论”时,我仍会使用“自知的子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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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60 那么,怎样才能在一个数学结构中找到自知的子结构呢?最简短的回答就是:我们尚不知道,科学还没有进步到那个程度。我们甚至不能在自己最熟悉的时空范畴内回答这个问题。首先,我们不知道自己栖身于什么数学结构中,因为自洽的量子引力论依然犹抱琵琶半遮面。其次,即便我们了解了我们的数学结构,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在其中找到自知的子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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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62 想象一下,一个友好的外星人送给你一个“自知的子结构探测器”,这是一台方便的手持设备,有点儿像金属探测器,当它遇到自知的子结构时,就会发出响亮的哔哔声。你把它玩来玩去,发现如果把它对准金鱼,它的声音很小;对准一只猫,哔哔声稍微变大了一点点;而对准你自己时,它就会发出刺耳的哔哔声。但把它对准一根黄瓜、一辆车或一具尸体时,它就一声不吭。那么,这个自知的子结构探测器的工作原理会是怎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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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64 自知的子结构探测器配有一张简单的说明书,只提到它使用了一种“专有算法”。我猜它可能是测量了指向对象的复杂性和信息含量。某物的复杂性指的是,要完全描述它,最少需要多少比特的数据量(1比特是指1个0或1)。比如,一颗钻石可以描述为1024个碳原子排列成完美的晶格模式,所以它的复杂性远低于一块拥有1TB随机数字的硬盘,因为要描述这块硬盘所需要的信息远不止1TB(约为8×1012比特)。但硬盘的复杂性与你的大脑比起来,还是黯然失色。因为在大脑中,仅仅是要描述神经元突触的状态,就需要1017比特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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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66 然而,不管硬盘的容量有多大,它都不可能产生自我意识。所以,仅有复杂性还不足以称之为自知的子结构。我猜测,除此之外,自知的子结构探测器还需要测量物体的信息含量(information content)。在数学和物理学上,信息含量的定义十分严格,可以追溯到半个多世纪前克劳德·香农(Claude Shannon)和约翰·冯·诺依曼的研究。复杂性是在描述一个物体有多复杂,而信息含量[60]表示的是它对外部世界的描述程度。也就是说,信息含量是对复杂性拥有多少含义的度量。如果你在硬盘里塞满随机数字,那么它并不包含任何关于外部世界的信息,但是如果你装满历史书或家庭视频,那它就包含了信息。你的大脑包含着关于外部世界的巨量信息,不管是对遥远过去的记忆,还是不断更新着的关于周遭事物的模型。当一个人死去,大脑中整个神经元电流系统都关闭了,所以关于它们放电模式的信息也消逝了。不久之后,以化学和生物形态储存在突触中的信息量也开始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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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68 然而,仅有复杂性和信息含量还不足以保证出现自我意识。比如,一台摄像机同时拥有这两者,但不管怎么看,它都不像有自我意识的样子。这意味着,自知的子结构探测器还需要为自我意识寻找额外的特征,这可能会更难以理解。比如,图10-7告诉我们,一个自知的子结构不仅需要能够存储信息,还需要以某种计算的形式来处理信息;在信息处理过程中,或许还需要一种高度的互联性。神经科学家朱利奥·托诺尼(Giulio Tononi)提出了一种迷人的观点,他的核心观点是,一个信息处理系统要产生意识,必须集合入一个不会分崩离析的统一整体[61]。这意味着,每个部分都必须与关于其他部分的大量信息进行联合计算——否则,就会出现多个独立的意识,就像一间塞满了人的屋子,或者左右脑的胼胝体连接被切断的病人。如果独立的各部分过于简单,就好比摄像机上的单个像素点,根本不会产生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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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70 一代又一代的物理学家和化学家都曾研究过,巨量的原子组合起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们发现,原子的集体行为取决于排列组合的模式——固体、液体和气体之间的最大区别并不在于原子的种类,而在于原子组合的模式。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明白,意识只是另一种物质形态。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期待会有多种类型的意识,就像液体有多种形态一样,但是在两种情况下,它们都拥有某些我们可以试着理解的共同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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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72 作为理解意识的第一步,我们首先来看看记忆内存。它有什么特征呢?作为一种存储信息的有用物质,很显然,它必须具备一个必杀技,即某种能够保持很长时间的状态。固体拥有这个技能,但液体和气体却不然——如果你把某人的名字刻在一个金戒指上,这个信息能保持很多年,但如果你把名字“刻”在一个池塘的水面,它会转瞬即逝,因为水面的形状不断在变化。记忆内存还有一个合意的性质是,它不仅很容易读取(就像金戒指一样),也很容易写入——改变你的硬盘或突触的状态所需要的能量,远远小于在金子上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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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19374 哪些性质可以归于“计算质”(computronium)呢?计算质是能像计算机一样处理信息的最基本的物质。与稳定不变的金戒指不同,计算质应该会展现出复杂的动态,因此它未来的状态将取决于现在的状态,只不过是以某种复杂的方式(我们希望它是一种可控或可编程的方式)。它的原子排列必须比一块无趣且不变的固体更加混乱一些,但又比液体或气体更有秩序。在微观层面上,计算质并不需要非常复杂,因为计算机科学家告诉我们,只要某种装置能进行某些基础的逻辑运算,它就是普适的。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内存,它就能被编程,完成与其他任何计算机相同的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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