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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克林对他的自由招聘政策是有过仔细考虑的,在某种程度上说,他是出于现实的动机。妇女通常比她们所替换下的男性更准确和细致,她们还能容忍25~30美分每小时的报酬标准,而男人们则要求50美分。此外,妇女被限定仅从事计算员的工作,没有机会亲自进行观察。这部分是由于望远镜都安置在寒冷黑暗的天文台,这里被认为是不适合女性的工作场所;部分是因为在维多利亚时期,人们对男人和女人深夜里一起工作,盯着浪漫的恒星阵列,有一种易于犯罪的敏感。但至少现在妇女可以检查夜间观测的拍摄结果,对天文学这一在过去很大程度上将她们排除在外的一门学科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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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3 哈佛的“计算员”在工作,忙于检查照相底版,爱德华·皮克林和威廉米娜·弗莱明在一旁监督。背景墙上挂着两幅图,它们显示出恒星的振荡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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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威廉米娜·弗莱明的女性计算员团队只是从事从照片中采集数据的苦差事,使男性天文学家得以进行研究,但不久她们就得出了她们自己的科学结论。日复一日地盯着底片让她们对这些天体有一种亲切的熟悉感。例如,安妮·坎农在1911年到1915年期间大约每个月要编目5000颗恒星,对每一颗星计算其位置、亮度和颜色。她凭借她的实践经验为恒星的系统分类做出了重大贡献,她将星级划分为七个等级(O, B,A, F,G, K,M)。今天的天文学系的本科生仍然要学习这一恒星分类谱系,为了便于记忆,人们将这几个字母编成顺口溜:“Oh, Be A Fine Guy Kiss Me!(哦,是一个不错的家伙-吻我!)”1925年,坎农成为了获得英国牛津大学荣誉博士学位的第一位女性,以示对她做出的这一有见地和艰苦的工作的认可。1931年,她还被选为12位美国最伟大的女性之一,并于同年成为获得美国国家科学院颁发的著名的德雷伯金质奖章的第一位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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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农在童年时曾遭受猩红热的打击,这让她几乎完全失聪,这一点上很像造父变星的先驱约翰·古德利克。很可能正是听力的丧失让他俩都有一副敏锐的视力来得到弥补,从而使他们能够挑出其他人错过的细节。皮克林团队的最著名的成员,亨丽埃塔·莱维特,也是一位严重耳聋患者。可正是莱维特从底片上看出的特征一劳永逸地解决了大辩论这场争论。她使得天文学家能够测量到星云的距离,她的发现将对未来几十年的宇宙学的发展产生重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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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维特于1868年出生在马萨诸塞州的兰开斯特,是一位公理会牧师的女儿。索伦·贝利教授在哈佛大学天文台工作时就认识她,他在谈到她的宗教成长氛围的背景如何塑造了她的性格时这样回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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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这个亲密大家庭里的忠实成员,她那无私的友谊、坚定忠实于原则、做事认真、为人真诚的品格,都深受她对宗教和教会的依恋的影响。她有一种能力,能够欣赏别人身上一切有价值的、可爱的地方,她有一种非常阳光的特质——在她看来,所有的生命都如此美丽而富有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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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2年,莱维特毕业于哈佛大学的拉德克利夫学院,当时,这所学院以传授女子高等教育而著称。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她只能呆在家里恢复健康,她得了严重的疾病,可能是脑膜炎,这导致她丧失了听力。健康恢复之后,她成为哈佛大学天文台的一名志愿者,任务是筛选底版和寻找变星,她被指定编制这方面的星表。照相术此时已被用于变星的研究,由于在不同夜晚拍摄的两块感光玻璃底版可以叠起来直接进行比较,因此恒星亮度上的差异更容易被发现。莱维特运用这种新兴技术分析了大部分底版,发现了2400多颗变星,其中大约有一半在她那个年代是已知的。普林斯顿大学的教授查尔斯·杨对此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叫她“变星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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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4 亨丽埃塔·莱维特,她以哈佛大学天文台志愿者的身份取得了20世纪天文学中最重要的一项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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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类变星中,莱维特对造父变星情有独钟。在花了几个月对造父变星进行测量和编目之后,她很想知道是什么决定了它们的明暗起伏的节律。为了解开这个谜,她将注意力集中到任何造父变星都具有的两种信息上:它的变化周期和亮度。她的理想目标是,想看看变化周期与亮度之间是否存在什么关系——也许较亮的恒星可能被证明比较暗的恒星有较长的周期,反之亦然。但不幸的是,对亮度数据进行整理似乎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例如,表观明亮的造父变星实际上可能是颗暗星,只是因为离得近所以显得亮,而一颗表观上暗的造父变星实际上可能是一颗离得很远的明亮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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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学家很早以前就意识到,他们可以察觉的只有恒星的视亮度,而不是它的实际亮度。这种情况似乎令人绝望,大多数天文学家都放弃了,但莱维特的耐心、献身精神和专注力使她有了相当机智和漂亮的高招。她将注意力集中在被称为小麦哲伦星云的恒星形成问题上并取得了突破。这个星云是以16世纪探险家麦哲伦的名字命名的,当时他的环球远航正航行到南半球的海洋上,他记录下这个星云。由于小麦哲伦星云只有从南半球才可见,因此莱维特不得不依靠哈佛设在秘鲁南部的阿雷基帕观测站拍摄的照片。莱维特设法识别出位于小麦哲伦星云中的25颗造父变星。她不知道从地球到小麦哲伦星云的距离,但她估计这应该比较远,而且这个星云中的造父变星彼此间相对较为接近。换言之,所有这25颗造父变星到地球的距离大致相同。而这正是莱维特所需要的:如果小麦哲伦星云的造父变星都处于大致相同的距离上,那么如果一颗造父变星比另一颗更明亮,那一定是因为它内在地就更明亮而不仅仅是表观上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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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麦哲伦星云的恒星到地球的距离大致相等这一假设虽然是一种信念上的飞跃,但却是一个非常合理的假设。莱维特的思路类似于一个观察者在看天空中的25只鸟,假定鸟与鸟之间的距离相比于到观察者的距离非常小。因此,如果有只鸟看上去要比其他鸟小,那么它可能是真正的小。但是,如果这25只鸟是散布在天空,那么一只看上去比另一只小,并不能让你确信到底是它真的小,还是因为它飞得较远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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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5 这两幅图显示的是亨丽埃塔·莱维特对小麦哲伦星云的造父变星的观察结果。图(a)是亮度(垂直轴)对周期(水平轴)的曲线图,测量的时间单位是天,每个数据点代表一颗造父变星。图中有两条线:一条表示的是每颗变星的最大亮度,另一条表示每颗变星的最小亮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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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有助于理解这幅图,被圈起来的点代表一颗周期大约为65天的造父变星,其亮度在11.4到12.8之间的变化。经过数据点可做出一对平滑的拟合曲线。不是每一个点都位于这两条曲线上,但如果我们给出误差范围,就可知这些曲线似乎对所有数据都是有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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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星的亮度是根据星等来测量的,这是一种不寻常的测量单位,因为星越亮,星等越低,这就是为什么在垂直标尺上星等会从16变化到11的缘故。另外,星等往往用对数标度来表示。就我们的目的而言没必要定义这样一个对数标度。我们需要知道的是,如果周期也用对数标度来绘制的话,那么亮度与光变周期之间的关系将变得更清晰,如图(b)所示。在图(b)中,所有数据点现在都合理地位于一对直线上,它们表明,造父变星的光变周期与其亮度之间存在简单的数学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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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维特现在已经做好探索造父变星的亮度与周期关系的准备。她建立了这样一个假设:小麦哲伦星云的每颗造父变星的表观亮度,在与星云中其他造父变星的亮度比较时,都可以作为其实际亮度的真实指示。莱维特画出了这25颗造父变星的视在亮度对光变周期的变化曲线图。其结果是惊人的。图45(a)显示,光变周期较长的造父变星通常更亮,而更重要的是,这些数据点似乎都遵循平滑曲线。图45(b)显示的是同一组数据,但光变周期的标尺做了改变,这样更清楚地揭示了亮度与光变周期之间的关系。1912年,莱维特公布了她的结论:“对于对应于最大值和最小值的两组数据的每一组,都可以画出一条直线,这表明,变星亮度与其周期之间存在简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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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维特发现,一颗造父变星的真正亮度与其视亮度的变化周期之间有严格的数学关系:造父变星的亮度越高,亮度峰值之间的周期就越长。莱维特相信,这个规律可以适用于宇宙中的任何造父变星,她的曲线图可以扩展到包括具有非常长周期的造父变星。这是一个惊人的结果,孕育着宇宙级的重大成果,但它发表时却用了一个过于低调的标题:“小麦哲伦星云的25颗变星的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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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维特的发现的力量在于,现在我们可以通过比较天空中任意两颗造父变星来求得它们到地球的相对距离。例如,如果她能在天空的不同部分找到两颗造父变星,它们具有非常相似的周期,那么她就会知道,它们很可能一样亮——图45的预言,特定的周期意味着某种特定的固有亮度。因此,如果这些变星中的一颗比其他变星暗9倍,那么它必然更遥远。的确,如果它暗9倍,那么它的距离必然远3倍,因为亮度随距离的平方而变弱,故有32=9。或者如果一颗造父变星比另一颗暗144倍,而它们的周期非常类似,那么前者必定比后者远12倍,因为12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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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尽管天文学家可以利用莱维特的图来校准造父变星的亮度,并建立任何两颗造父变星之间的相对距离,但他们还是不知道它们的绝对距离。他们可以证明,一颗造父变星比如说比另一颗远12倍,但也仅此而已。只有知道了一颗造父变星的实际距离,我们才可能利用莱维特的测量尺来衡量每一个造父变星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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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得这种可能性得以实现,从而校正造父变星的距离标尺的决定性的观察是由包括哈洛·沙普利和丹麦的埃纳尔·赫茨普龙等天文学家在内的集体努力取得的。他们采用综合技术,包括视差,来测量一颗造父变星的距离,然后将莱维特的研究推广到关于宇宙的最终距离上。造父变星可以用作为宇宙的衡量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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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天文学家现在可以通过简单的三个步骤来测量任何造父变星的距离。首先,看它变得有多快,这反映出它实际有多亮;其次,看它表观上有多亮;第三,搞清楚什么距离下会使实际亮度变成这样的视亮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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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简单的类比,我们将脉动的造父恒星比作闪烁的灯塔。想象一下,该灯塔闪烁的速度取决于它的亮度(就像一颗造父变星),因此一个3000瓦的灯塔每分钟闪烁3次,而5000瓦的灯塔则每分钟闪烁5次。如果在漆黑的夜晚一个水手在海上看到远处闪烁的灯塔,他就可以通过上述三个步骤来测量它的距离。首先,他计数闪烁的频率,从而他立即获知灯塔的真实亮度。其次,他看看它看上去有多亮。最后,他搞清楚了是多远的距离会使实际亮度变成这样的视亮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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