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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34 黑洞战争 [:1700930481]
1700933035 第17章 亚哈在剑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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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40 小白点已经长大,占据了我整个视野。但是与亚哈[134]的困惑不同,困扰我的不是一头100吨重的鲸鱼,而是一个坐在电动轮椅上的体重100磅的理论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和他那些关于信息在黑洞内部毁灭的错误想法,一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对我来说,真相已不再有任何的疑虑,但是我满脑子想到的都是如何使霍金看到它。我并不想捕杀他,更不想使他难堪;我只想让他看到我所看到的东西。我想让他看到他自己提出的佯谬的深远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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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42 最困扰我的是那么多专家——基本上或几乎所有的相对论学家——那么轻易地就接受了霍金的结论。我很难理解他们怎么能如此自满。霍金认为存在着一个悖论,而且这个悖论可能预示着一场革命,这是正确的。但是为什么他们对革命就视而不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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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44 更糟的是,我觉得霍金和相对论学家们爽快地丢掉科学的一根支柱却又不补上一根新的。霍金尝试过用他的美元矩阵但最终失败了——使用的时候会使能量守恒发生灾难性破坏。但是他的追随者们却很满意地说:“嗬,嗯哼,信息在黑洞蒸发中丢失了。”然后就丢下不管了。这种在我看来是脑力上的懒惰和科学好奇心的退让使我感到很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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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46 唯一能让我从强迫症中解脱出来的事情,就是在帕洛阿尔托后面的小山中跑步[135],有时跑15英里,有时跑得更多。把注意力集中在追赶在我前面几码的人,直到我超过他或她,这常常能使我头脑清醒。而现在是霍金出现在我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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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48 他侵袭了我的梦乡。在得克萨斯的一个夜晚,我梦见霍金和我都坐在一个机械化的轮椅上。我用我所有的力气想要把他推出椅子。但是霍金这个绿巨人强壮得令人难以置信[136]。他掐住我的脖子,切断了我的空气供给。我们搏斗着直到我从梦中惊醒,浑身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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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50 什么是治疗我强迫症的药?就像亚哈,我必须走向敌人并在他潜伏的地方追捕它。所以在1994年,我接受了邀请,去剑桥大学新建立的牛顿研究所访问。那年6月,霍金将会在一群物理学家中开庭审判,大部分我所熟识的人都不在我的阵营中:加里·霍洛维茨,加里·吉本斯(Gary Gibbons),安迪·斯特鲁明格,杰夫·哈维,史蒂夫·吉丁斯,罗杰·彭罗斯,丘成桐和其他一些重量级人物。我的唯一盟友就是赫拉德·特霍夫特,但他并不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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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52 我并不是很渴望再次访问剑桥。23年前的两次经历让我感觉受伤和懊恼。那时我年轻,没名气,由于工人阶级出身成为一个学者的经历,备受缺乏安全感的煎熬。一份去参加剑桥三一学院晚宴并坐贵宾桌的邀请并不能减轻它们[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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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54 我仍然不知道被邀请坐上高桌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荣誉,如果是,谁或者是怎样的人会被授予这个荣誉。还是这仅仅是个用餐的地方?无论如何,我的邀请人,一位慷慨和善的人,名叫约翰·波尔金霍恩(John Polkinghorne)的教授,带我进了一个挂满了艾萨克·牛顿和其他伟人肖像的中世纪风格的大厅。本科生穿着学士服坐在最低的台子上。科学部的教员们入席贵宾桌,一个在大厅一边的高起的台子。上菜的那些服务生穿得远比我好得多。在我两边坐着的都是学者,他们咕哝着一种我很难听懂的语言。我的左边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导师在呼噜呼噜地喝着他的汤,我的右边是一位穿着高贵的学者,他正在讲述一个以前去过那里的美国客人的故事。好像是在说这个缺少作为剑桥人应有修养的美国人,不合适地选了一瓶可笑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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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56 关于鉴赏酒类的知识而言,我有理由相信,我闭上眼睛依然可以区分红与白两种葡萄酒。我更确信我可以区分葡萄酒和啤酒。但是除了这些之外,我的味觉就失效了。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故事中的笑柄。谈话的其他部分是一些只有剑桥人感兴趣的东西,与我无关。我一个人品尝着这顿没什么滋味的饭(煮熟的鱼盖上白色的面粉糊),隔断了任何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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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58 一天,我的邀请人带我参观三一学院。在一幢建筑的大门前有着一块精心修剪象征着荣誉的大草坪。我注意到没有人穿越草坪。环绕这块草坪的一条小路是唯一允许通行的道路。所以在波尔金霍恩教授握住我的手臂径直斜穿草坪的时候,我很吃惊。这意味着什么?我们是在侵入圣地吗?答案很简单:教授是被授予穿越草坪的古老特权的,在英国大学教授的比例要比美国的少。其他任何人,至少是层次较低的人是不允许在上面踩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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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60 第二天,我在没人陪伴的情况下离开了学院,回到了我的酒店。31岁当上教授算是年轻的,但是我当上了。我自然相信我有权力穿越草坪。但当我走到一半的时候,一个穿着无尾半礼服戴着圆顶硬礼帽的矮胖绅士,闪电般地从一座建筑中冲出来,气势汹汹地要我马上离开草坪。我抗议说我是一个美国教授,但是我的抗议毫无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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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62 23年之后,留着胡子,老了许多看起来甚至有些吓人的,我又一次尝试这个我没有成功的事情。这一次的穿越没有遇到任何问题。是剑桥变了吗?我真的不知道。是我变了吗?是的。几十年前那些令我愤怒的划分等级的势利行为——高桌与草坪特权——现在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一种盛情的款待以及有点英国腔的怪癖行为。这次重返剑桥有好多方面令我很吃惊。事实上我对这所大学传统做法的不悦,已经转变成了某种奇妙的感觉,而名声不好的英国食物的味道也有了明显的提升。我发现我喜欢剑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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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67 到那儿的第一天,我醒得非常早。我打算漫步穿过小镇到达我最终的目的地,牛顿研究所。我把我妻子——安妮,留在了我们在切斯特顿路上的公寓[138]。我步行到了剑河,经过了停放赛艇的船库,穿过了耶稣绿地。(在我第一次造访的时候,我感到很困惑甚至有点生气,为什么那么多剑桥的文化都有宗教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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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69 我走向桥街并跨过了剑河。凸轮?桥?剑桥?[139]我会不会就站在给这个伟大学府定名的桥的原址上?也许不会,但是想想却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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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71 旁边的一条长凳上坐着一个年长的绅士。他留着八字胡,看上去颇有些科学家的风雅。上帝呀,这人看起来太像欧内斯特·卢瑟福(Ernest Rutherford)了,原子核的发现者。我坐下来开始与他交谈。他显然不是卢瑟福,除非他从坟墓中爬出来:卢瑟福已经死了近60年了。也许这是他的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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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73 我这位同伴对欧内斯特·卢瑟福这个名字相当熟悉,他知道这个新西兰人发现了原子能。虽然极为相似,但他不是卢瑟福或卢瑟福的儿子。他更像是我的亲戚,一个退休的犹太邮差,对科学有着一种业余爱好的兴趣。他的名字叫古德弗兰德(Goodfriend),可能是从上一代的古特弗罗因德(Gutefreund)英国化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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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75 清早,我出门溜达,走过了银街,那里有一幢古老的建筑,以前应用数学与理论物理系就在里边——那也是约翰·波尔金霍恩接待我的地方。但是即使是在剑桥,事物也在发生变化。数学科学系(用英国式的学术语言表示就是“数学”系,“maths”)现在搬进了牛顿研究所附近的一个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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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80 然后我看到了远处一个高耸的建筑。它若隐若现,直插云霄。国王学院教堂是上帝在剑桥的家,有着君临众多剑桥科学建筑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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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082 有多少代主攻科学的学生在这个教堂中祈祷,至少是装模作样地祈祷过?出于好奇,我走进了它神圣的内堂。在那样的环境中,即便是我——一个骨子里面不信仰宗教的科学家——也在自己的信念中感到某种迷茫。我认为生命中仅仅存在的是电子、质子和中子,而生命的进化也无非就是那些最自私的基因之间进行的计算机游戏式的博弈。面对巧妙堆砌的石头和彩色的玻璃窗会让人产生“皈依天主教”这样的敬畏感,我对此几乎是免疫的,但也不是那么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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