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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把熵变处理成我们心里所熟悉的时间推移符号表达时,会发生两方面的困难:第一个困难,是那个符号看来不具备合适的性质,它是一个精巧的数学构造,而我们却期待它能是“生成”那样的基本概念,是那些基本的不能定义的量之一——物理学的基础。第二个困难,该符号看来并不完全是所要的东西,我们需要的是很难用普通标度体系的一个符号所能传达的一个意义,即对客观“自然”中运动性质的认识。我们并不仅仅是认识到世界的一端比其他一端随机性更强而“把我们的感觉强加给世界”,我们必须把“生成”的真正的意味而不是把一个人工的符号替代物注入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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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变与“生成”的连接关系,表明它与平行的科学的世界和日常经验的世界的一切其他问题不同的特色。两者间的普遍化关系可由颜色及其科学等电磁波长的熟知认识来说明。在此,在基本的物理学原因与由它引发的精神感受之间不存在相似性问题。我们所能够要求的颜色符号对应物,是它能够胜任扣动(符号)神经的扳机。生理学家能够追溯到达大脑的神经机制,但最终出现了一个缝隙,没有人敢说能弥补这个裂缝。从符号上来说,我们可以追踪物理世界的影响到达心灵之门,那些影响按按门铃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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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生成”与熵变的联系不能这样理解,世界的随机因素的变化将在神经末端传导一个脉冲,使得心灵创造出一个关于它在转动电影机转轴的想象以回应这个刺激,这显然是不充分的。除非我们完全误读了我们外部世界的意义——采用进化和进步等术语而不是静态的延展来解释这个意义,我们必须把“生成”的感觉视为(至少在某些方面)决定它的物理条件的真实的精神洞察。不管我们是处理“生成”的体验,或者处理光、声、味等更为典型的感觉体验,非常真确的是,始终必须存在某些点,在物理实体穿着新装出现在我们心灵的地平线之前,我们会在那些点上看不到这些物理实体。但是,如果能够获得这样的体验,即这种精神认识的奥秘能够解释为洞察而非想象的构造,那么,它就应该是“生成”的体验了,因为在这种情形下,精巧的神经机制不会介入。在意识感到正在过去的瞬间时所读出的东西恰巧位于意识之外,然而,即使我们有理由把活生生的颜色印象看作洞察,也洞察不到电磁波,因为这些印象停留在视网膜上,与意识还相隔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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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恐普通的读者,对于我将要做的有关客观世界运动特性的又长又拗口的讨论要感到不耐烦:这烦人的一切到底是关于什么的?为什么不即刻假设“生成”是一种在“自然”构造中根本包含的单向结构?心灵是这种结构的认知(正如它是物理世界的其他特色的认知一样),把结构理解成时间的推移——它实际性质的很正确的认知。作为这种单向结构的结果,随机因素在组织粒子的方向上稳步增加,由此很方便地给物理学家提供了一个实验准则来确定组织粒子的路径。但是,正是组织粒子本身而非组织粒子的结果是“生成”直接的物理学对应物。要找到这个假说的严密的证据有困难,但是归根结底,我们通常还是会对立足于似是而非的假设感到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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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是我希望提倡的一种意见,但是“普通的读者”可能并不欣赏这一点,即在物理学家能够认承认它之前,必须面对事涉科学方法的极限及物理法则的根基等复杂的情形。援引似是而非的假说来解释观察到的现象是一回事,援引它来赋予我们外部世界以显著的或有目的的意义,不管那种意义在我们的意识本质中是怎样强烈地为某种东西所坚持着,这又是另一回事。从科学研究方面来看,我们仅仅意识到随机因素从世界混乱度最小的一端到混乱度最大的一端的逐步变化,就其本身,不能给出臆测任何种类的运动学意义的根据。此地所提倡的观点相当于一种认可,即通过秘密之门看外界的意识,能够通过直接的洞察学习物理测量所不能揭示的世界的根本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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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想要把属于我们本性的精神体验和身体体验的领域连通的任何企图,时间都占据着关键位置。我早先提到过,时间进入到我们意识之中的两种途径:一种是通过感觉器官与物理世界的其他实体相联系,另一种是通过秘密之门直接进入意识。物理学家的探究方法是通过辅助精密仪器使得我们的感觉器官更敏锐,它自然不会善待各种形式的迷信空想都毫无遮拦地通过它进去的秘密之门,但是他是否准备将那些通过秘密之门到达我们的有关时间推移的知识舍弃,而自身满足于从所有运动性质的被削弱后的感官印象所推定的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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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疑,有些人将答复说他们是满足的。对于这些人,我将对他们说——把时间的运动的性质反转过来(如果时间的运动性质对大自然没有多重要,那你们就可以自由地这样做了),显示你们的良好信念。正因为发生了这种变化,给出一个宇宙从混乱度高的状态转变为混乱度低的状态的图景,每个步骤都显示出非随机性逐步战胜了随机性。如果你们是生物学者,就要教我们,“自然”如何从人类及其他无数的原始生命形态中在时间的进程中演化出阿米巴非常简单的结构。如果你们是天文学者,就要告诉我们,光波如何从空间深处匆匆而来,并在星球表面聚集,复杂的太阳系是如何展开自身形成平展的星云。这就是你们希望代替创世纪第一章的光辉的景象吗?如果你们真诚地相信反进化论与进化论一样真实和同样有意义,那么应该对现在所教授的完全是一面之词的理论提出抗议的,无疑就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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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世界的本质 客观世界的运动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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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为了使我们进一步确信时间的运动性质,有可能出现将“生成”视为纯粹主观性的观点——在客观世界里不存在“生成”。客观世界如同闵可夫斯基所描绘的那样被动地沿时间维度伸展,于是,我的意识便对属于不同观点的感觉印象,沿着客观世界里被四维蠕虫所占据的轨迹,创造了自己的系列顺序,四维蠕虫即是有些神秘的“我自己”。把某种特殊观点的感觉加以聚焦,我便得到与它相对应的外部事件“正在发生”的幻觉。我认为这将足以解释所观察到的现象,关于这一点的反对意见胶着于客观世界不具有任何内在运动性质这一事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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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到我们最基本的一些推理是如何默认假定这种运动性质或倾向的存在是有益的,将其连根拔除差不多会使我们的推理能力瘫痪。在洗纸牌操作中,说纸牌在稍后一瞬间必然会弄得更为混乱,这似乎已然是个公理了。你们能够想象“自然”也会如此而不认为那样明显不对?我们在这里说的“稍后”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要把结论的公理性加以考察(并不是结论的实验证明),我们便不能把“稍后”的意义用意识来判别,其自明性不会受到关于意识行为的任何猜测的限制。那么,我们就把“稍后”的意义用时间之矢——即相应于更大的随机因素的物理准则来评判吗?但是,那也只是车轱辘话而已——混乱度越高,纸牌就越乱。我不是意指这种车轱辘话,我们无意中接受了一个在空间—时间中由过去到达未来的清晰的趋势,并把这种趋势作为我们思考这个问题时的基础,混合过程就在这个空间—时间中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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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的关键在于,虽然“整理”的变化确实与“洗牌”的变化相反,然而我们不能够整理的原因也与想象成与混乱的原因相反,因此把洗牌变成整理的时间方向反转并不会使它们的原因发生相应的变换。混合具有无机物的原因,但整理显然具有心理或本能的特点。我们不能相信,仅仅通过相对于时间方向的取向,就能把我们与无机物的性质区别开。搅乱与归整(只要涉及结构的变化)的关系就如加与减的关系一样,但是,如果要说搅乱的原因与归整的原因之间的关系也如此,就等同在说物质与心理活动的关系和加减关系一样——这肯定是毫无意义的。因此,如果我们从未来到过去观察世界,搅乱与归整也互换了,它们的原因却不能互换,由此合理的联络就断裂了。要恢复连贯性,我们不得不假设时间方向改变后必然有某种其他东西也反转了,亦即前述的世界——结构的趋势反转了,“生成”已经变成了“非生成”。如果我们想的话,现在可以更进一步历数一下,不光事物“生成未搅乱”,而且“未生成搅乱”——而且,如果我们愿意更进一步深究的话,我们不光要讨论原因还得还得讨论非原因。但是,如果我们不拘泥于言词的话,那么可以言之凿凿地说,“生成”是世界的一个结构,它的反转是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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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世界的本质 生成的客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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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说来,我们应该把熟悉的世界描述成主观的,把科学的世界描述成客观的。还是来看我们前面关于平行的例子,即熟悉的世界内的颜色与科学世界内的对应物的电磁波长,这里我们毫不迟疑地把电磁波描述为客观的,而颜色是主观的。电磁波是实体——或者是离我们最近的能够描述的实体,颜色只是心理转念的产物。在波的刺激下,涌入我们意识的绚丽的色彩与客观实体并不相关。对于色盲者,色彩是不同的,虽然视觉正常的人能够同样区别颜色,但是我们不能确定,他们对红色、蓝色等的意识是否正好与我们的一样。此外,我们还认识到,那些波长更长或更短的不可见光与那些可见光同样客观存在。在这个和其他平行关系中,我们在科学世界找到客观存在,在日常熟悉世界找到主观对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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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熵的梯度与“生成”之间的平行关系里,主观性与客观性好像已经走到错误的方面去了。确实,“生成”是个实体——或离我们最近能够描述实在的事物。我们确信,运动特征必须归属到客观世界。考虑到心理想象,我看不出“生成”的本质与现实世界有多大的差异。另一方面,坦率地说,熵比大多数的普通物理量来说是更为主观的性质,熵是排列和组织化的一个评判。同样地,猎户星座也是主观的事件。被排列的事物是客观的,因此构成星座的星体也是客观的,但是联合体则是探查过程中心智的贡献。如果颜色是心智转念的产物,同样地,熵也是统计学家心智转念的产物,它与击球平均的客观性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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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物理学家一般会说,我们所熟知的桌子的物质实际是空间的弯曲,它的颜色实际是电磁波长,但我想他不会说熟知的时间推进实际是熵的梯度。我随意地引用一些话语,但在我们对于最后平行关系的态度中已经显示出明确的差异了。既然我们确信二者之间有联系,则必然会得出如下的结论,即在熵这个术语的背后依然存在某些尚未掌握的事情——如果你们高兴的话,可称之为某种不可思议的解释,它们在我们把熵导入物理学时所下的定义中尚不明显,简言之,我们尽力想搞清楚熵的梯度可能实际上是时间的推移(而非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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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继续讨论之前,我应指出,这种显然处于错误世界里的主观与客观的例外现象提供了思考的食粮,它有可能为我们准备了一个科学世界的观点。这个世界将在下一章采用,比科学通常所持的客观性要主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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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熵与“生成”的联系考察的越细,我们所遇到的障碍就越大。如果熵是物理学不能定义的基本物理量中的一个,那便没有困难了。或者,如果时间的推移是通过我们的感觉器官所认识的某种东西,那也没有困难。但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实际的结合,其困难看来好像是很独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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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定我们不得不把“生成”与电位梯度当成一体,而不与熵变当成一体,我们由电压计的读数得到电位,读数代表世界状态中的某些东西,但我们对它们是什么却没有成型的刻画。在科学研究中我们利用数值——即附着于所有概念之外的背景的代码,如果我们能够把这神秘的电位与我们所熟知的任何概念相关联想必很有趣。显然,如果能够把电位变化与熟知的时间的推移等同起来,我们将朝着掌握它的固有性质前进了一大步。但是,从想象转到现实,我们不得不把电位梯度与力等同。现在,我们确实已经有了熟知的力的概念——即肌肉力量的感觉。但是,这并不能给予我们以任何电位梯度的固有性质的观念,这种感觉只不过是从力的位点(受力点)经过长途跋涉后神经刺激所引发的心理转念的产物而已,这就是所有物理实体通过感觉器官影响心理的途径。居间的神经机构将阻止心理影像与物理原因之间的任何紧密的联合,即便当它有直接起作用的机会时,我们有意信任我们的心理洞察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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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假定我们不得不把力与熵的梯度等同起来,那将仅仅意味着熵的梯度是刺激神经的一个条件,由此神经向大脑传送一种刺激,心灵将由这个刺激编织它自身独特的力的印象。对于肌肉对力的感知与肌肉分子组织的变化有关这一假设,没有人会有本能的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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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难题,是不得不把两方面都或多或少了解一些的两件事情连接起来,而且,就我们对它们的了解,它们是完全不同的。假装我们对于客观世界的组织性的本质无知,同我们对电位固有性质的无知一样,是愚蠢的。假装我们没有客观世界的“生成”的正当概念,也是愚蠢的。运动性质——使过去向未来的发展合理化,从未来向过去的发展滑稽化的意义——不得不做比扣动神经的扳机更多的事。时间已经与我们的意识结合得如此紧密,以致时间的推移也成为意识的条件。我们对“生成”有直接的洞察,它把所有的符号知识当作不完全平面上的东西一概扫到一边去了。如果我掌握了存在的观念,那是因为我本身存在的缘故,如果我掌握了生成的观念,那是因为我本身生成的缘故——这就是“存在”和“生成”的内部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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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采用世界的微观组成的排列性质来表征这种根本性直觉是很不合适的,这个困难预示着什么依然极其模糊。但是,这与变化的特定符号并非没有关联,我们可以在有关基本和辅助法则问题的、可靠的科学观点中辨识出这种变化。我想,基本法则的铁律仍广为接受,但不能再说是毫无疑问的了。现在好像清楚了,我们尚未切实掌握任何基本法则——即那些曾被假定为基本型的一切法则实际上都是统计规律。无疑地,可以说那仅是一种期望。在到达最后的基础之前,我们必须做好极其漫长探究的准备,如果新的发现表明底下的深度不如预期时也并不失望。但我想也有人可能会说,已发现“自然”为了防止我们发现基本法则,采用了相当不公平的诡计——与挫败我们发现相对于以太速度的努力如出一辙。[1]我相信“自然”内里是诚实的,当我们寻找那里并不存在的东西时,它仅仅转而借助于这些显而易见的隐匿手段。现在除了所假想的思考的必要性以外,已很难再看到对法则宿命论的体系能够最终重建根深蒂固的确信进行任何辩解。最近几年来,思考日渐习惯了在没有很多“要件”下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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