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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乐观的倾向,过分解释证据,相信夸大或错误的结果,拒不考虑理论可能是错误的。这应和着另一种倾向:相信某个结果是因为“大家都相信它”,即使没人检验过(甚至见过)证明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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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对研究计划应该考虑的风险程度缺乏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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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并不是所有弦理论家都这样,但在弦理论群体内外,几乎没有人会否认这些态度刻画了多数弦理论家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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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明白地说,我不是在批评个别人的行为。许多弦理论家个人都很谦虚,能自我批评。如果问起来,他们会说他们也为群体的这些特征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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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要说明,我也和弦理论的同事一样老犯错误。多年来,我一直相信有限性那样的基本猜想是证明了的。这是我用多年时间做弦理论的主要原因。除了我自己的工作受影响而外,在量子引力群体中,我也是最强力地为弦理论摇旗呐喊的人。我还没时间检阅文献,所以,我也乐意请弦理论群体的领导者们来批判我的思想。在我做弦理论的那些年里,我非常在乎群体的领导者们对我的工作的看法。我也和任何青年一样,盼望我那小圈子里的大人物能接受我。如果说我没有真的听取他们的忠告,全身心投入那个理论,那只是因为我个性太倔,在这种情况下老是转不过弯来。对我来说,这不是“我们”与“他们”的问题,也不是两个群体之间为了争先的决斗。这些都是我个人的问题,自从我做科学以来就一直在与它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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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非常同情弦理论家的尴尬境遇,他们既想做好科学家,又想证明自己在本领域的影响力。我很理解,要群体接受你,你就必须相信一大堆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证明的思想,那时要清楚而独立地思考,当然是很困难的。这是我想了多年才跳出的陷阱,所有这些都令我相信我们物理学家走入困境了。如果你问弦理论家,为什么从来不请研究其他可能方法的人参加弦理论会议,他们很多人会赞同你的意见,说应该请那些人。他们也为眼下的状况感到难过,但会坚持说在这方面无能为力。如果你问他们为什么弦理论群体从来不请研究其他方法的年轻人做博士后、教员或访问学者,他们也会赞同你,说那是好事情,他们很遗憾现在还没有那么做。这种状况存在着大问题,每个人都认错,但没有人来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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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信任我的弦理论朋友们。我相信他们每个人都很谦虚,都有自我批评精神,都不像他们的群体那样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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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每个人都怀着良好的愿望和正确的判断力,群体行为怎么会那样荒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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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社会科学家早就认识了这种现象。它折磨着一些名人的群体,他们只是偶尔看条件才和圈内的人交流。情报和决策机构以及一些大公司研究过这种现象。因为后果有时可能是悲剧性的,有大量文献描述这种现象,称之为小团体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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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鲁心理学家詹尼斯(Irving Janis)在20世纪70年代提出了小团体思维的名词,将它定义为一致思维模式,“当人们置身一个团结紧密的小团体,为了维护团体的一致而不能现实地评估不同的行为过程,就陷入那样的思维模式。”132根据这个定义,小团体思维只出现在有着高凝聚力的群体。它需要群体成员有强烈的“团结如一人”的感觉,而且愿意不顾一切代价维护这种群体关系。当同事们都以小团体思维模式行动时,他们会自然将“维护群体和谐”的标准用于所面对的每个决定。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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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尼斯研究过专家群体决策失败的案例,如猪湾事件。从此,“小团体思维”一词就用于许多其他例子,包括NASA阻止“挑战者”灾难的失败,西方预测苏联解体的失败,美国汽车公司对小汽车需求预测的失败,以及最近——也许最灾难性——的失败:布什政府基于伊拉克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错误信息贸然发动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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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俄勒冈州立大学公共网站对“小团体思维”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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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体思维的成员将自身看作群体的一部分,抵抗反对他们目标的外来者。患有“小团体思维症”的人都有下面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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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过高估计群体的抵抗力和道德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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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集体合理化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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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丑化和僵化外来群体及其领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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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致性的群体文化,个人之间相互监督,以维护群体的完全一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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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某些成员想方设法向领导者隐瞒自己和其他群体的信息,以维护群体领导的权威。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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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我刻画的弦理论文化没有一一对应,但二者的相似足以令人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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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弦理论家很容易回应这种批评。他们可以举出很多历史的事例,说明科学的进步依赖于专家群体形成团结一致的意见,而外来者缺乏足够的评估证据和进行判断的职业技能,所以他们的意见必须抛弃。由此,科学群体必须拥有树立和加强共识的机制。在外行人看来那也许像小团体思维,实际上是理性的,是在严格的约束规则下运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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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可以反驳人们谴责他们以群体的意见取代了个人的重要思想。我和一个著名的科学社会学家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说未经证明就相信一些关键猜想并不稀奇。135没有哪个科学家能直接证明构成其学科信仰基础的所有实验结果、计算和证明;几乎没人有那个能力,而在当代科学中,谁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于是,当你加入某个科学群体,就必须相信同事告诉你的他们专业领域的结果。这就可能导致将猜想作为事实来接受,但它既发生在最终成功的研究中,也同样多地发生在失败的项目里。当今科学如果没有一群可以相互信任的人,简直就无法进行下去。因此,虽然这样的插曲令人遗憾,而且在出现时就该修正,但它们本身并不意味着什么注定失败的研究或病态社会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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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老牌的弦理论家可以说他们德高望重,有资格在他们觉得合适的地方指导研究。毕竟,科学实践以直觉为基础,而这就是他们的直觉。会有人浪费时问做他们不相信的事情吗?他们当然只会请人来做那些他们认为最可能成功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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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如何同答这种辩解呢?如果科学基于专家群体的共识,那么你在弦理论中所拥有的就是一个群体,其中的专家对他们研究的理论的正确有着惊人一致的意见。有什么合理的根据——不论以什么方式——拿出理智而切实的反对意见吗?我们需要做很多事情,而不仅仅是抛弃“小团体思维”这样的字眼。我们必须有一个关于科学是什么和如何运行的理论,它将清楚地说明,如果一个特殊的群体在理沦未经正常检验之前就在领域中占据主导地位,那是科学的悲哀。这是我们现在面临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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