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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还是它发展的初级阶段。一个新的科学思想的最重要特性就是它应当是启发性的，能够引起进一步的研究，激发灵感和新的问题。“启发性的”（heuristic）这个词来自希腊语，意为发现（finding）：一个启发性的想法刺激你得到新的发现。1905年爱因斯坦一篇著名的论文引入光子能量e=hf，在这篇论文的标题中，他将他的提议描述为有启发性的[2]。20世纪物理学的发展证实了这个量子假设的描述非常有先见之明。量子贝叶斯理论有希望在寻找量子力学真正意义这个事业上扮演启发性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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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贝叶斯理论提出为什么用波函数？我们真的需要那个抽象的数学手段吗？它似乎造成了很多矛盾，而且最终它在提供概率之前必须先塌缩。量子力学难道不能绕过波函数含混的状态和复数分量，直接用取值在0和1之间实数的概率来描述吗？如果那是可能的，这些被称为波函数的奇怪映射就能被抛弃，退出科学历史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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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是可能的。虽然波函数很实用，但是并没有人证明过它是实现叠加现象的唯一方法，我们是受经典波启发才采用它。待解决的问题不是能不能用不同方式重写这个理论，而是同时要保持简单。将波函数的数学构造转化为概率的语言是一种可行的方法，原则上没有问题，但如果不巧妙地处理，可能得到一个异常复杂而且形式丑陋的理论。如果被证实确实如此，那么对物理学家来说这就没有太多价值。这有点像描述太阳系不用优美的开普勒椭圆曲线，而是选择某个行星为参考编造一个不得当的坐标。这是一种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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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贝叶斯者无所畏惧，他们一直在追寻一套方案，使量子规则以概率而非波函数表述。在完成这个数学练习的过程中，他们无意中发现了一种优美、通用的方法，可以将任何实验中可测量的概率转化为更原始、更基本的“标准”概率的求和［这个过程让人想到欧几里得的算术基本定理（fundamental theorem of arithmetic），它允许任何一个整数被唯一地分解为素数的乘积。在整个数学历史中，这个定理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最近，这样标准的量子测量已经在实验室中实现，而且和量子贝叶斯理论所预期的一样简单、有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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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将量子概率表示为标准的概率的公式会让人大吃一惊。它和传统的经典概率中的一个基本公式像极了，该公式对应的是可通过多种不同通道实现某一结果的概率。例如，在抛硬币这个例子中，正面向上和反面向上概率的和应该是1（对于一个公平硬币1/2+1/2=1）。这就是说，如果只有两种可能结果，其中一种或者另一种结果必有一个出现。这是经典概率理论中被称为全概率公式的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在用贝叶斯方法计算患癌症概率的例子中，我们偷偷地用了这个公式，其中得到阳性检测结果的总概率P(+)被表述为真阳性和假阳性概率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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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量子贝叶斯理论中，这个定律的经典形式不再成立。例如，费曼优美的双缝实验中，当两个缝都打开时电子出现的概率并不等于其中一个打开、另一个关闭时两个概率的和[4]。量子概率并不能直接相加——它们可以干涉，甚至可以相互抵消。这一点是如此基本，以至于双缝实验被费曼选中，用来展示量子力学“唯一”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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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这不仅让人惊喜，更让人欣慰。作为和经典概率极像的定律，量子贝叶斯者得到的新公式被称为量子全概率公式。但是这两个公式看起来太像了，只有一项微小的差别——这一差别源于量子力学。你或许会猜它一定和无所不在的普朗克常数h相关，然而并不是这样，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多余的差别甚至比普朗克常数h更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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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向你们展示那个微小量子差异是什么之前，我必须为我的一个疏忽忏悔。和生活一样，科学意想不到的挫折也会突然出现。我刚才描述的那个公式并没有完全被证明，其中有一个麻烦的纯数学上的技术细节阻碍着进展。这一小的技术缺口已经引起了一群国际上的数学家和物理学家的关注。虽然容易猜想出解决方案，但是真正的证明仍让人难以捉摸。到目前为止已有10年的努力，但在这个过程中，它显示出了与纯数学之间优美但迄今仍未知的联系。数学家乔恩·亚德（Jon Yard）甚至提出这个猜想或许与大卫·希尔伯特（David Hilbert）1900年23个著名问题中的一个尚未解决的问题有关系（这个让人振奋的清单，这些年已经被成功地削减到它原来长度的一半，而且仍在挑战并激励着数学家）。如果这个猜想被证实，并且能帮助解决一个希尔伯特问题，甚至一个问题的一部分，量子贝叶斯理论将再次展现它启发性的力量，这必然会赢得数学家和物理学家更多的敬意。[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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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全概率的问题。全概率的量子形式和经典相似物的项被证实是一个整数，被称为正在讨论系统的量子维度，通常记为d。这个量子维度和时间、空间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和一个量子系统中能出现的态的个数联系在一起。它反映波函数所在抽象空间的维度，当波函数被表示为矩阵时，它反映的是矩阵的尺度大小。例如，量子位的量子维度是2，这反映的是量子位球有一个二维的表面。对于GHZ三电子系统，d=8，然而对于其他系统d甚至可以一直到无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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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维度刻画的是任何一个系统内在的、不能再简化的量子特性，它比普朗克常数更加基本，它显示了与经典行为的偏离。质量刻画的是实物的惯性和引力特性，克里斯把量子维度的物理意义比作质量。量子维度在量子力学的计算中往往是隐含着的，难得有像量子全概率公式中这样明显的情况。它是物质世界天生的性质而且无法被人类感知，这多少有点类似于无处不在的由质量引起的时空弯曲，我们却无法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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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发现了那个缺失的数学证明，那么量子贝叶斯者将会手握一个强大的新工具。为什么是量子的？弄清量子维度的实际意义将是接近这个问题答案的重要一步。同时量子全概率公式或许是抛弃波函数后量子力学新的表述的基础，正如费曼指出的，这必将加深我们的理解。那当然是克里斯的期待。特别地，他想要能够将量子全概率公式放置在量子力学的基础公理体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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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库斯·阿普尔比的一个提议比这个技术的发展更具有猜想性。他认为量子贝叶斯理论或许是连接心理学和物理学之间的桥梁，并能解决关于人类自我意识、自由意志和肉体精神关系等古老而又复杂的问题。至少量子贝叶斯理论将物理学从德谟克利特的魔咒中解放出来。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利特认为，即使我们从自己的思想、感觉和知觉中分离出来，也能够以存在于外界的自我的身份完全客观地理解世界。没有量子贝叶斯理论走出的这一步，德谟克利特的咒骂（“可怜的心……你的胜利也正是你的失败处”）就会继续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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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们也必须要有耐心。你想想，从古希腊的原子论思想到今天在扫描隧道显微镜中看到真正的原子，足足经历了2000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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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普尔比似乎对科学新阶段的到来更加乐观。在一次与他的交谈中，谈及将物理学和心理学连合成精神物理学这一潮流，他告诉我这一项目或许要花费“百年时间”才能完成。考虑到现代科学的发展节奏，那个估计听起来就像承认失败了一样，但阿普尔比是一个数学家，他们惯于等待。例如，费马最后一个定理在1994年被证明，其间令人沮丧的357年都是失败的尝试。像阿普尔比一样，数学家和哲学家通常会从长远的角度看待量子贝叶斯理论的希望，但物理学家则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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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贝叶斯理论最初的三巨头之一吕迪格·沙克（Rüdiger Schack）则更加自信。“我以一个预测结束吧，”他在2014年的一个采访中说，“25年之后，当新一代的科学家已经接受贝叶斯概率的思想时，量子贝叶斯理论就会被广泛地接受，那时量子力学的基础就不再是一个问题了。”[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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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间能做些什么？马克斯·普朗克有过类似的著名评论：“一个新的科学真理的胜利往往不是通过说服反对者使他们领悟，而是因为反对者最终消失，新一代成长起来，他们从一开始就对它很熟悉。”[7]诚然，作为科学历史的真实描述，这个评定或许过于简单化，但对于那些想向世界介绍新蓝图的人，这确是良言。新一代的成员熟悉一个理论唯一的方法就是学习它。量子贝叶斯者相信个人获得新的信息是科学发展的核心机制，最明智的方法也是广泛而且明确地传播他们的想法。如普朗克所说，广泛播种比恐吓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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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就是这个策略的化身。他像当今的游吟诗人一般，带着迷人的微笑、诙谐的妙语和无限的热忱穿行于世界之中。他以笔记本为琴，数学就是他弹出的旋律，而幻灯片就是他的羊皮纸。带着这些，他将量子贝叶斯理论的信息传遍全球。在旅途中，克里斯已经建立起了一个让人吃惊的、广泛分布的圈子，包括他的合作者、同事、学生、朋友，甚至批评者，他们之间的邮件来往也是数不胜数。他的目的就是确保那些支持量子力学传统观点的旧一代的物理学家（我就属于这一类）去世之后，新一代已经熟悉量子贝叶斯理论。逐渐地，他的努力取得了成功，赢得了新的皈依者。我确信最终量子贝叶斯理论一定会取得胜利，成为“一个新的科学真理”。从1900年马克斯·普朗克不惜冒险的量子假说开始，在这条漫长而蜿蜒的道路上，量子贝叶斯理论也必然是一个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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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Richard Feynman,http://www.nobelprize.org/nobel_prizes/physics/laureates/1965/feynman-lecture.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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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Albert Einstein,“über einen die Erzeugung und Verwandlung desLichtes betreff enden heuristischen Gesichtspunkt”,Annalen der Physik 17,no.6(1905)
:13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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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N.Bent,H.Qassim,A.A.Tahir,D.Sych,G.Leuchs,L.L.SánchezSoto,E.Karimi,and R.W.Boyd,“Experimental Realization of Quantum Tomography of Photonic Qudits via Symmetric Informationally Complete Positive Operator-Valued Mea sures”,Physical Review X5(October 12,2015)
:1-12,http://journals.aps.org/prx/abstract/10.1103/PhysRevX.5.04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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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Rüdiger Schack,https://intelligence.org/2014/04/29/ruediger-sch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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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Jon Yard,http://physik.univie.ac.at/uploads/media/Yard_Jon_05.06.14.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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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Jon Yard,http://physik.univie.ac.at/uploads/media/Yard_Jon_05.06.14.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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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http://www.gutzitiert.de/zitat_autor_max_planck_thema_wissenschaft_zitat 27498.html.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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