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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知的博弈：有限信息下的生存智慧 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基本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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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向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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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向选择（adverse selection）本来是保险行业的术语。考虑一大群投保人，他们的健康风险各不一样，有些人患疾病的风险比较低，有些人则比较高。如本书第2章曾讲到，通过购买保险将全部或部分风险转嫁出去，是对付风险的良方之一。所以每个人都愿意为自己的健康买一份保险，但是每个人意愿支付的保险费（即购买保险的价格）是不一样的。健康风险越高的人，越愿意支付更高的保险价格；相反，风险越低的人愿意支付的保险价格也越低。保险公司面临的问题在于，它难以知道谁是风险更高和风险最低的人。如果，保险公司确实不清楚一个人的健康风险水平，那么它就难以根据个人的健康风险水平实施差别价格，于是它可能只好根据平均赔付水平来确定保险费。这样的定价会产生什么后果？风险高的人将乐于购买保险，因为他们可以以比其意愿支付价格更低的保险费买到保险；而风险低的人将拒绝购买保险，因为保险费水平超出了其意愿支付的价格。结果，保险公司的保险合同全部卖给了高风险的人，保险公司最终的赔付水平可能就会超过制定保险费时所依据的平均赔付水平。就是说，由于不了解投保人的健康类型，保险公司吸引到的最终是其最不愿意吸引的高风险人群；保险公司做出了不利于自己的选择，这就是逆向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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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现实中的保险公司，常常也会有一些用以甄别投保人健康类型的手段。比如它会要求投保人先在指定的医院进行健康检查，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识别出投保人的健康风险。但无论如何，确实存在许多由于逆向选择问题而使得保险公司难以成功提供的险种。比如历史上有保险公司提供过个人怀孕保险、婚姻保险，但现在这样的保险已经不存在，原因在于怀孕计划、婚姻生活等具有只有被保险人才知道而别人难以观察到的特征，这种特征对保险成本具有巨大影响，保险公司很容易遭受严重逆向选择的影响，所以只好退出了这样的保险领域。另一个类似的领域是战争风险。一般来说，人们对战争是否发生的推测比其他自然随机事件的推测要准确得多，如果保险公司提供战争风险的保险，那么结果将是面临高度战争风险的人才会购买这个保险，保险公司就会面临逆向选择。所以，在很多保险种类及其条款中，都把战争的后果排斥在理赔责任之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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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险公司也可以通过其他一些手段来避免逆向选择。一种常见的手段是，向某些大型的集团推销保险，因为大集团的成员中风险程度常常是分散的，这样就避免了逆向选择。比如说，一个地区的汽车全部强制保险，这就避免了只有技术最差劲的司机才购买保险的情况；向大企业、学校或小企业联盟出售集体医疗保险和人寿保险，就避免了只有存在较大健康隐患的人才购买保险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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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逆向选择这个概念早已走出了保险领域。在经济和社会生活中，诸多因信息不对称而导致行为主体做出不利于自己选择的现象，都被归结为逆向选择。逆向选择业已成为现代经济学中的一个基本概念。经济学家早就认识到逆向选择问题会干扰市场的有效运行。但是对其进行正式的理论研究则始于阿克洛夫（G.Akerlof，2001年经济学诺奖得主）在1970年的论文《次品市场：质量、不确定性与市场机制》（又名《柠檬市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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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济和社会生活中，诸多因信息不对称而导致行为主体做出不利于自己选择的现象，都被归结为逆向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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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洛夫考察了这样一个市场。这个市场交易的物品是二手车，存在大量的买家和卖家。卖家知道其待售汽车的质量，但买家则不知道。阿克洛夫假设汽车的质量在0～1之间均匀分布，最差质量水平为0，最高质量水平为1。任何一辆车的质量为q，必有0≤q≤1。对于质量为q的汽车，他假定对于卖家来说，其保留价格正好是q（即一辆车质量为q，那么卖家就要求价格不低于q才肯卖掉它）；而对买家来说，对质量为q的车的保留价格为1.5q（即价格不超过1.5q，则买家愿意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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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在这样的市场上，如果买卖双方都知道汽车的质量，则交易是很有效率的。对于任何一辆质量为q的汽车，其成交价格将位于q～1.5q之间，至于究竟是多少，就取决于买卖双方的谈判能力。为了简化分析，阿克洛夫假设买家人数超过卖家人数，因此市场成交价格将在买家保留价格上，即1.5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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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问题是，买家并不知道汽车的质量。如果他真的支付1.5q的价格，买回的完全有可能是一辆质量低于q的汽车。怎么样让自己不会过于吃亏呢？读者可能想到了，按照平均质量出价。既然汽车质量是在0～1之间平均分布，平均质量为0.5，因此买家按照1.5（0.5）=0.75的价格购买，则看起来会购买到平均质量为0.5的车，不算吃亏。但问题也就在这里，由于买家只愿意出0.75的价格，所以那些拥有质量q＞0.75的车的卖家就不愿卖出。所以，出价0.75的买家能够买回的车，质量将平均分布于0～0.75之间，平均质量仅为0.375。既然如此，买家就不能出价0.75，而只能出价1.5（0.375）=0.562 5。但是，这个出价又使得q＞0.562 5的卖家退出市场，结果市场上的汽车平均质量变为0.562 5/2=0.281 25；买家的出价因而最好调整为1.5（0.281 25）=0.421 875，质量q＞0.421 875的卖家将退出市场，平均质量进一步下降，买家支付价格也进一步下降……一轮一轮，平均质量和买家支付价格交互持续下降，最终导致市场上任何质量高于0的汽车卖家都退出了市场，买家支付的价格也成为0，即整个市场瘫痪了，或者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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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洛夫的例子代表了逆向选择问题最极端的结果。现实中确有这种极端结果，比如前面提到的怀孕保险、婚姻保险这类市场最终不存在了，就是极端结果。但就一般情况来说，并不是所有的交易都会消失，市场可能维持在一个只有低劣产品横行的状态，这样的状态就是劣货驱逐良货──伪劣品横行，而真品却没有出路。这样的状态也是缺乏效率的，因为有不少想买质量高一点的车的买家，将买不到高质量车；而希望出售高质量车的卖家，无法在其意愿最低价格上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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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还有另一种可能的情况则是，市场并没有跌落到完全由低劣产品主宰的状态。因为有一些策略行动或制度安排可以传递汽车质量的信息。比如，高质量车的卖家将有动力提供某些信号来表明自己的汽车是高质量的，比如提供免费保修服务等，这样的信号传递是本书第4章的主题；反过来，聪明的买家也可以通过一些机制来甄别汽车的质量，比如要求查看卖家以前的质量记录，或者要求卖家出示质量监督机构的认证证书等，这就是信息甄别，是本书第5章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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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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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风险（moral hazard）的概念最初也来自保险领域，它指的是这样一种情况：投保人通过购买保险将风险转嫁给保险公司，自己就不需要像未投保前那样努力控制风险。这看起来就像投保人的道德有问题，所以叫做道德风险。比如，一个人的财产在投保之前，因为担心火灾毁坏其财产，常常会很留意家庭的火灾隐患，因此其财产遭受火灾损失的概率可能并不大；投保之后，虽然他可能仍会留意火灾隐患，但这种时时留意毕竟需要付出精力、时间等代价，既然现在发生火灾有保险公司赔偿而损失很小，他就不会如以前那样尽心留意，结果火灾隐患和财产损失的概率增加了。投保人这种行为的变化对保险公司是很不利的，但是保险公司却无法监督投保人的行为。甚至还有极端的道德风险──的确是道德本身有问题──投保人投保某种风险，然后制造出该风险来骗取保险金。比如几年前《南方周末》曾报道一起骗保案件：一个男青年为其女友投保巨额的人身意外险，然后将女友推入湖中溺死制造出意外溺水身亡的现场，试图骗取巨额的保险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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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保人通过购买保险将风险转嫁给保险公司，自己就不需要像未投保前那样努力控制风险。这叫做道德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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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保险相关的道德风险在生活中频繁发生，因此道德风险这一术语也如逆向选择一样，早已超越保险领域，成为现代经济学中的一个基本词汇。比如，当你租赁一辆汽车，如果该车受损你要承担全部责任，与你购买了碰撞损害弃权书（在碰撞事故后可得到保险）的情况相比，可能你开车会专心得多。当你拿到旱涝保收的固定工资，与你要根据业绩来获得工作相比（前者相当于接受了保险），你可能更不愿意付出努力。有必要提醒读者，经济学使用道德风险这个术语，并不是在道德本身的意义上使用的，道德风险问题本质上是一个信息问题。在一些知识专业化程度很高的领域，我们常常难以判断人们的努力水平，这样的情况下道德风险也是很大的潜在威胁。比如教师的授课，他对授课是否尽心尽力了？医生看病，声称你的病很严重需要他付出很大努力，你怎么判断他确实努力了？同样的还有律师对于案件的办理努力等，都是道德风险的典型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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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济生活的现实中，人们常常会设计一些合同或机制来克服道德风险问题。比如激励报酬，即根据代理人的业绩来支付报酬，就是为了解决生产中的道德风险；不完全保险，即保险公司不提供完全赔偿损失额度，要求投保人自己也必须承担一部分损失，是为了解决投保人的道德风险。当存在道德风险时，如何设计激励机制，是一个有趣且充满智慧的问题，但本书不打算讨论此类问题，因为我计划专门为此另外写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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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济生活的现实中，人们常常会设计一些合同或机制来克服道德风险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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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当然，现实中也存在某些包含战争风险的保险种类，比如旅行责任险。但是保险公司能提供这种保险合同的前提，一定是客户在战争风险方面是分散的，使得保险公司不面临逆向选择才可以实施。所以，大多数的合同都排斥对战争风险的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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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Akerlof， G A.1970.“The Market for’Lemons’：Quality， Uncertainty， and the Market Mechanism，“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87：488-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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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知的博弈：有限信息下的生存智慧 逆向选择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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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市场为何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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