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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问题是,穷人通常没有财产可以抵押,所以穷人就更难得到贷款。穷人当然可以承诺自己的项目一定会赚钱,而且赚钱后将付给银行一定的利息回报。但是,银行既无法判断项目的投资收益性是否良好,也无法在没有抵押品的情况下相信穷人的还款承诺。当然,考虑到贷款给穷人的风险很大,那么银行可以提高对他们的贷款利率,但这只会使得那些更具风险性(因而违约率也更高)的项目才会申请贷款。银行将面临着对自己不利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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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很多时候,为了让贫困农民获得金融支持,往往是政府来为他们提供担保获取贷款。即便如此,政府也将面临于己不利的逆向选择,因为农民还不了钱或者拒绝还钱,那么政府就要背负农民的那些债务。所以,政府担保,常常只是小额贷款,而且要求农民必须将贷款用于农业生产,政府才肯提供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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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道理可用来解释中小企业贷款难的现象。因为中小企业也是“穷人”,可抵押的资产太少,若银行把贷款门槛放得太低,就会面临逆向选择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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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贷款中的逆向选择很早就受到经济学家的重视。比如经济学家伯南克就曾经用这个思想来解释美国的大萧条。[3]解释大萧条的困难不在于最初的股票市场崩溃,而在于随之发生的失业的持续性。伯南克认为股票市场的崩溃弄垮了地方银行,并使信贷人员的专业知识随之损失。在损失了专业知识之后,由于逆向选择的存在,余下的银行更不愿意出借,这就使得经济的恢复更加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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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市场上的逆向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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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市场上也存在逆向选择问题。投资于证券的读者朋友大概都有感受,投资者很希望了解所要投资的企业的财务状况。但是企业的财务状况常常只有企业自己最清楚,单个投资者要获得那些信息常常代价高昂,难以承受。由于难以区分经营有方和经营不善的企业,投资者就不愿意购买那些不熟悉的企业股票或债券,除非有大量关于企业的公众信息。金融市场上提供这种公众信息的常常是一些券商和投资公司等中介机构。也就是说,只有那些经过中介机构的分析师跟踪过的企业,才可能被投资者关注。但问题是,分析师感兴趣的企业或者分析得最多的企业,恰恰也是投资者最关注的企业。结果是,一些影响巨大的公司随处可以找到它们的公众信息,而且分析师也仅仅跟踪它们;一些难以找到公众信息的企业,投资者不大关注,而分析师也不会紧紧跟踪,它们的公众信息仍然很少,而得不到投资者关注。所以,我们会发现有些公司可以发行股票和债券来筹资,但是有些企业却做不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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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国家的证券监管部门,都出台了相关的监管规定以减轻信息不对称和逆向选择问题,比如要求企业向潜在投资者提供含有企业财务信息的招股书,这确实增加了投资者可获得的信息量,因而也促进了更多的企业可以通过发行股票和债券来筹资。但是,金融市场的信息问题仍然很严重。在20世纪90年代,全球股市繁荣,投资者变得掉以轻心,更乐于投资所知甚少的企业;随着投资者对股价的关注,企业的压力也增加了,它们不得不报告说自己赚取了与投资分析师预测的一样高的利润。公司报告的利润一旦低于投资分析师的预测水平,其股价就会出现大跌。结果,一些公司管理层“不得不”造假,夸大自己的利润。并最终在新世纪之初,形成蔓延全球的系列公司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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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上门的没好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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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向选择问题不仅存在于商业活动,日常生活中也经常会遇到。比如,当你周末在家休息,突然有推销员来敲你的房门,推销其公司的新产品。你会购买他的产品吗?如果这位推销员非常热切地想把产品推销给你,你难免要想一想他为什么这么热切地想推销给你。他可能会说,这是公司试销阶段,只需要支付少许成本费。但是,如果你真的聪明,就不应该相信他的话。原因很简单,如果仅凭他这样的几句描述就可以证明他帮你谋得了好处,那么劣质产品的推销员也可以同样方式来欺骗你。当你考虑到可能遭受劣质产品推销员欺骗的时候,你对推销员的信任就会下降,那么真正高质量产品的推销员就不会尝试以同样的方式来拜访你。所以,你只能购买到劣质的产品,或者花掉冤枉钱。这就是逆向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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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上门的没好货,这一思想可以扩展到生活中很多的领域。当你到商场去购买一件物品,如果在某个价格下店员非常热心地劝你购买,那就意味着你的出价很可能太高了。相反,如果你出的价格让她觉得比较犹豫,说明你的价格基本到位了。店员越是纠缠你要求加一点价,那么你加价就越应慎重,因为只有你的出价让她觉得有利可图,她才会愿意花时间与你费口舌。如果你的价格让她都没有兴趣跟你继续谈,那么你应该考虑加价,否则就会陷入逆向选择。当然,有的读者朋友会质疑,既然如此,那店员完全可以在你给出一个高价时仍表现出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来引诱你继续加价。这种情况是有的,但是就大多数情况来说,除非你表现出迫切希望得到这个物品,否则店员也不会冒卖不掉商品的风险来诱导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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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越是对你热情的人,越需要保持谨慎。当然朋友之间的热情可能是例外。当你某一天接到一个投资专家的电话,希望为你提供代理理财。他可能会吹嘘他有多么成功的业绩,但是你应想到一点:如此成功的理财代理,会有时间突然给你越是对你热情的人,越需要保持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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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根本没多少钱的人打电话?或者,他居然很在乎得到你这么一点为数不多的投资?如果一个打电话给你的理财代理说得天花乱坠,几乎就要让你相信他,那么我的建议是,还是不要相信他。因为他的口才太好了,也许他本身只是一个很有鼓动性的推销员,而不是一个优秀的理财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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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允许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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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读者朋友有没有逛蔬菜瓜果市场的经历?我虽很少去逛,但偶尔有空的时候也会陪太太去买菜。在市场里,可以很容易发现某些水果或其他物品是事先装袋并明码标价的;或者虽然事先没有装袋,但是卖家不允许买家进行挑选,如果要挑选则要提高单位售价。这是什么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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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非常直观的解释可以是:有些水果不适宜太多翻动,比如樱桃,如果挑选行为太多可能会导致樱桃被弄伤,不好看也不好卖。这固然可以成为原因之一,但还不能解释全部的原因。有些干果(如花生)和水果(如苹果),翻动次数基本上不会影响其外观和内在质量,但是也不允许挑拣;而有些干果(如核桃)和水果(如西瓜)则允许挑拣。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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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好的一种解释是卖家为了避免逆向选择问题。花生、苹果之类,虽然挑拣行为不影响其外观和内在质量,但是每一粒花生、每一个苹果的内在质量是可以直接观察到的,而卖家的定价是按照其平均内在质量给出的,因此不允许挑拣,卖家就可以平均质量的价格卖出平均质量的物品,不会吃亏。如果允许挑拣,那么人们挑拣购买的物品质量将超过待售物品的平均质量,若他们还支付平均质量的价格,卖家就会亏损。所以,卖家不会允许买家挑选,如果买家非要挑选就必须支付高于平均质量价格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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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核桃、西瓜之类,其内在质量不可直接观察,买家难以使得挑选出的物品之平均质量超过待售物品的平均质量,卖家便不会亏损。或者,不排除有些非常有经验的精明买家,他们的确可以使得自己挑选的核桃或西瓜比待售的核桃或西瓜平均质量要高,而他们也只付出了待售物品的平均质量价格,所以他们赚了;但是只要不是所有的买家都有此识别能力,那么卖家也不会亏损,因为被挑选之后的核桃和西瓜平均内在质量难以观察,那些没有经验的买家无法得到额外的信息来修正待售物品内在质量的信念,所以他们还是支付平均质量价格(这会使他们成为亏家)。实际上,存在有经验的买家和大量无经验买家的时候,允许对核桃、西瓜之类难以观察质量的物品进行挑选,卖家也并不亏损,有经验买家的额外赚得只不过是无经验买家的额外损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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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经验买家的额外赚得只不过是无经验买家的额外损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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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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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男女婚恋关系中,也面临着一些逆向选择问题。社会长期演化出的习俗是男孩追女孩。在这样的习俗中,如果女孩反过来追求男孩,其实男孩应该小心一点,你尤其需要分析女孩为什么要违背习俗来追你。是真的为了爱情,怕你被其他女孩捷足先登,还是看中了你的其他某一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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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一无所有的男孩,常常无须为这些问题发愁,原因在于他一无所有,追他的女孩除了看中他本人之外还能看中什么呢,所以他不大会面临逆向选择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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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个拥有显赫家世或殷实财富的男孩,就不得不考虑女孩究竟是爱他本人还是爱他的家世和财富。既然那么多女孩都向往嫁入豪门,富家子弟当然也很明白越是主动出击的女孩往往也是嫁入豪门动机最强烈的女孩,他如果足够聪明,显然就不会相信她们。一个需要他千辛万苦追来的女孩,显然比一个直接投怀送抱的女孩更不可能是因为家世和财富而嫁给他。原因很简单,即使一个看重其家世或财富的女孩故意让他追得辛苦,但这实际上也使女孩面临失去对方家世和财富的风险,一个敢于冒这个风险的女孩和直接投怀送抱不敢冒这个风险的女孩,我相信前者看重男孩家世和财富的程度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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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一个女孩喜欢上一个富家子弟,但为了表明自己喜欢的是富家子弟本人而不是其家世背景,需要刻意冒失去富家子弟的风险,这也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策略。这与前面提到的找工作有点类似,你若希望企业对你有兴趣,就不应表现得太急于获得这份工作;同样,一个女孩希望富家子弟对她有兴趣,就不要太急于投怀送抱。所以影视电影中我们经常看到王子和灰姑娘的爱情总是要经历很多波折,而且很多波折的原因是灰姑娘的逃避所致,看来这些影视作品是有生活和理性基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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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我想起不久前看的贺岁电影《鸿运高照》。最后有个情节与这里的道理一样。女主人公苏倩倩最终爱上了男主人公侯翔。侯翔也喜欢苏倩倩,但是侯的家人和朋友告诫他,苏倩倩是不会真心喜欢侯翔的(因为侯翔说话口吃,在婚姻市场上是滞留品,曾经相亲多次都没成功,他的家人和朋友怎么能相信聪明漂亮的苏倩倩会爱上他呢),她只是为了获得侯的欢心后将与其一起中奖得到的房子归入她的名下。所以,这里侯翔不能判断苏倩倩是爱上他本人还是盯着那套房子,他就很犹豫,不能做决定。聪明的苏倩倩最后用了我们这里所提的险招──她把房子钥匙还给了侯翔,并且将房子的所有权也过户给侯翔,然后让侯翔选择留住她或者放弃她。这样做的风险在于,如果侯翔真的放弃了,那么苏倩倩就会人房两空,如果不是真的爱侯翔,她不这样冒险至少可以保留一半的房屋产权。所以,这个举动可以表明她是爱侯翔本人的。而侯翔也正是从苏倩倩的险招中,明白了倩倩的心意,两人终成眷属。[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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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富家子弟避免逆向选择也有其他的方法,这个社会演化出门当户对的婚嫁习俗,可能也与避免逆向选择有关系。如果女孩本身的财富越多,她就越不可能为了财富而嫁。不过,反过来,有家世的女孩也面临着逆向选择问题,因为她无法识别男孩是因为爱其本人还是其财富而追求她?她避免逆向选择的手段,与富家公子一样,要么就依靠门当户对,对方财富越多就越不可能因财富而娶自己;要么就是主动出击,她因自己的财富可以令男孩明白她不是因财富而追他,但是一个为了表明自己并非是为了爱其财富的男孩,现在也有必要冒险让她追得辛苦,就像灰姑娘让王子追得辛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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