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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政治领域,也有很多潜在的逆向选择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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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通常认为,现代社会的民主选举政治比君主政治体制要好。是的。但是,民主选举政治也有其悲哀之处,那就是它可能导致逆向选择──人们本来希望选举出真心为公、不贪恋权力的政治家,但结果选举出的常常是最热衷于权力、以权谋私的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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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本来希望选举出真心为公、不贪恋权力的政治家,但结果选举出的常常是最热衷于权力、以权谋私的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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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如此呢?与我们在“恋爱兵法”中所讲的道理类似,政治家如同灰姑娘,民众如同富有的王子。由于民众可以赋予政治家权力,但是民众却难以分辨一个政治家究竟是为了真心服务民众,还是为了谋取群众手中的权力而积极从政。一般来说,越是向民众表明自己不是为了权力而希望民众支持他的人,越有可能是贪图权力之徒。真正不贪图权力的人,就像灰姑娘一样反而对民众赋予的权力欲迎还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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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政治斗争毕竟和谈恋爱不同。民众的选举是集体行动,真正图谋权力的人为权力所做的筹划往往更积极、更充分,结果在选举中就常常会成为胜利者。所以,政治选举出来的绝大多数都是贪权之辈。在这一点上,君主体制不一定是糟糕的,因为天生就被决定为君主命运的人,不一定是迷恋权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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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问题在组织中也存在,这几乎是一个困境。在组织中,要表明自己不迷恋权力的最好信号是不接受权位的任命。但是,不接受权位的任命本身就导致不迷恋权位的人得不到权位。之所以政治领域的斗争比其他任何领域更激烈,一个可能的原因就在于,能够在政治组织中成功的人,都是把权力看得最重的人,他们本身也就是权力斗争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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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能松动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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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政治中,非常强调法律和制度本身的权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使在封建集权的社会,也强调了法律和制度的尊严。为什么统治集团要强调法制的尊严呢?至少有部分原因是为了避免逆向选择问题。因为对于一个既存的行为,如果它构成违法的事实,那么无论如何它都不能避免被贴上违法的标签。除非,改变法律,或者网开一面。但是,一旦网开一面,就会带来更多谋求修改法律的行为,以规避对违法行为的制裁。法制就会越来越松动,最终导致法制体系的倾覆。所以,松动某项标准实际上就是在促进某项标准走向灭亡,是对标准不利的逆向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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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动某项标准实际上就是在促进某项标准走向灭亡,是对标准不利的逆向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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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道理在政治以外的诸多领域也有体现。在商业领域,比如银行之间的放贷之争。各银行都希望能够更多地占据放贷市场,为此它们需要展开服务和价格上的竞争,这都是正常的竞争。但是,有些急功近利的银行,为了扩大贷款规模而放低对贷款申请人的信用审查,这会导致什么结果?它的确可能促使更多人选择该银行贷款,但是吸引到这家银行的人往往也是那些在其他银行难以获得贷款的人。换句话说,这家银行吸引到的许多申请人其实正是其他银行不想贷款给他们的那些人,逆向选择会导致该银行的呆账比其他银行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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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竞赛领域,我们也常会遇到特等奖空缺、一等奖空缺的情况。比如国家科技奖励有很多次出现这样的情形。很多读者可能不解,为什么不依次将二等奖、三等奖提上去填补一等奖的空缺呢?合理的解释在于,授奖单位不愿意松动评奖的标准。它之所以不松动评奖的标准,一个主要目的是为了避免逆向选择问题──因为一旦标准随竞赛者状况浮动,那么竞赛者就只试图比别人做得好一点,而不一定是竭尽全力去做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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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道理也体现在生活中。近年来,高校扩招导致大学生的整体质量下降,于是许多大学教师也随之降低了要求学生的标准。当然,很多老师降低对学生的要求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学生手中也掌握着评估老师教学效果的权利。但我个人对学生的要求从来不曾降低,也不会因为学生的接受能力而降低教学内容的难度。原因很简单:降低教学难度将面临逆向选择问题──因为你的教学难度低,所以恰恰是那些学习能力更差或更不愿努力的学生才更有兴趣注册你的课堂,结果因为这样的学生你不得不进一步降低教学难度。相反,一直严格标准要求,那么愿意前来注册的学生往往是敢于挑战学习困难的学生,教学起来反而更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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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家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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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家的诅咒很多时候是作为一类单独的信息问题提出来的,或者通常在讲授拍卖理论时提出来。不过,由于赢家的诅咒本质上反映的也是由于信息问题而做出的对自己不利的选择,并且它本身又是生活中常见的一个现象(还有,我这本书没有讲到拍卖理论),因此就把它放在这里介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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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家的诅咒是这样一类问题:在拍卖中,买卖双方对所拍卖的东西都不拥有充足的信息,高价赢拍的结果很可能是无法盈利;或者买家对拍卖品价值的评价与对抗出价(卖家底价和其他买家出价中最高的那一个出价)正相关,导致买家过高地出价而有损自己的利益。一个典型的例子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政府拍卖阿拉斯加和墨西哥湾的石油在拍卖中,买卖双方对所拍卖的东西都不拥有充足的信息,高价赢拍的结果很可能是无法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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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探权,赢得拍卖的公司后来却发现,两地的石油储量并不能给公司带来足够的利润。相对于公司的收益来说,公司为赢得拍卖而付出的代价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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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研究者在实验中证实了赢家的诅咒是很可能出现的。哈佛大学有两位研究者在12个MBA班级拍卖了四个装有硬币或者回形针的罐子,总体来说学生对罐中物品的价值估价偏低,但是对罐子的48次拍卖中,最高的赢家平均出价水平比罐中物品的价格高出了2.01美元。这些MBA学生成了赢家的诅咒之牺牲品。当然,读者朋友如果想赚点钱的话,不妨也去想办法拍卖一罐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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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也存在这样的赢家诅咒的例子,比如婚姻。并不是所有的婚姻都以恩爱美满为结局。2005年有一份报告指出北京的婚姻离结率约为50.90%,基本上每天两对结婚就有一对离婚。失败的婚姻显然是赢家的诅咒。寻找伴侣与竞标是一样的,如果你对某个潜在婚姻伴侣是否理想的估计大大高于其他人的估计,那么你与这个潜在伴侣结婚的可能性就越大。但是,面包是否可口只有尝了才知道,婚姻是否理想只有结婚后才知道。你对潜在对象的理想程度估计越是比别人高,你的估计犯错误的可能性也越大。婚姻就有可能也成为赢家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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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意思的是,也有公司成功地利用赢家的诅咒而得到了好处。1994年后期,美国联邦通讯委员会(FCC)拍卖无线通讯网络运营执照。当时有一家叫Pacific Telesis(现为SBC通信公司的一部分)的公司,为了防止在拍卖中出现赢家的诅咒,便开展了一次宣传,提醒其他公司自己对这一行业的熟悉远胜其他公司,其他公司要胜出就必须叫出高出执照价值的价格,它还邀请专家为其他公司开设赢家的诅咒讲座。Pacific Telesis的策略后来被证明是成功的,其他公司在执照拍卖中表现得相当谨慎,至少是为了规避赢家的诅咒,而Pacific Telesis也得以用较低的价格赢得了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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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E.Lazear,1998,Personnel Economics, John Wiley&Sons, Inc, P.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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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E.Lazear,1998,Personnel Economics, John Wiley&Sons, Inc, P.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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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Bernanke, B.Douglas(1983),“Nonmonetory Effects of the Financial Crisis in the Propagation of the Great Depression,“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73:267-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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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铤而走险,常常可以传递某些信号。不单在情感这样的领域,在事关生死存亡的政治领域,也经常有铤而走险来表示“忠诚”信号的例子,读者可参见第4章“危险传递忠诚信号”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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