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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罗盘与堪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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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盘的盘面,最早无疑是来自式盘中地盘。如图4.13所示,是成书于隋唐时期《黄帝宅经》中的地盘图。前所引图4.10是仿汉代式盘绘成的。它们中央为一方口或圆口光滑平面,磁针置此面上,会因地磁场作用而自由转动,并静止在南北方向。这是旱罗盘的肇始。若在此装上一水池(堪舆家称此池为“天池”)以放下磁针,它就是水罗盘。方形罗盘不便观察,于是将其改为圆形。宋初许洞(980~1011年)著其书《虎钤经》,成文于宋真宗景德元年(甲辰年,1004年),景德二年(1005年)进献朝廷。该书《占鸟情》篇绘有方形和圆形两种方位盘(如图4.14所示),其中圆形十二方位盘面当是从方到圆转变时期的一种罗盘。罗盘从方形到圆形,也是仪器史上一大革命。许洞在《虎钤经序》指出,该书“或作于已见,或述于古人”,“六壬遁甲,星辰日月,风云气候,风角鸟性,虽远于人事,亦不敢遗漏焉”。这两种形式的罗盘当为许洞之前人所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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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堪舆家手握罗盘,其信念也必定纳入其中。由宋人集堪舆著作而成的《九天玄女青囊海角经》中绘有一水罗盘(如图4.15所示),且称其为“浮针方气之图”:中央天池,放磁针;第二、三层为十二方位圈或称十二向;第四、五层为二十四向。被明、清两代尊为仙人的唐晚期堪舆师杨筠松(又称杨救贫),于“黄巢破京城,乃断发,入昆仑山步龙”,即在唐僖宗中和元年(881年),也即段成式记述磁针之后40年入山专行堪舆业,在其作《青囊奥旨》中言及“先天罗经十二位,后天方用干支聚”。图4.15留下罗盘方位逐渐细致的历史遗迹。明代吴望岗在《罗经解》中绘下一个罗盘图,称为罗盘“三针总图”(如图4.16所示)。它将图4.15的五层圆圈扩展到七层,每层都有名称。显然,二层、四层之方向标示与图4.14同;三层的24向称为“正针”,它与图4.15第五层相同;五层的24向称为“杨公缝针”(“杨公”即杨筠松),它与图4.15的第四层同;六层以天星表示方向,为宋明间堪舆师所添加;七层称“赖公中针”。“赖公”其名为赖太素或赖文俊,南宋初年人,活跃于12世纪。罗盘上“三针”(正针、缝针、中针)绘图,表明堪舆手段与目的之逐日繁琐、变化。缝针、中针的子午向与正针之偏离,也有可能与历史上地磁极与地磁偏角的变化有关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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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宋以降,堪舆罗盘被风水地理师神秘复杂化了。八卦、干支、天星甚而占卜吉凶、术语等全绘在盘面上(如图4.17、4.18、4.19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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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所述,均为堪舆用水罗盘。值得注意的是,旱罗盘也是中国人最早发明并用以堪舆开始。1980年代,在江西临川县宋墓中出土一具“张仙人瓷俑”(如图4.20所示)。该俑右手竖持罗盘置于左胸前,且可见其磁针中央有枢轴式接孔。墓主人为南宋邵武(今属福建)知军朱济南,卒于庆元三年(1197年),葬于庆元四年(1198年)。旱罗盘曾于十二世纪下半叶流行于闽赣地区,当无疑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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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罗盘与航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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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1、12世纪之交已有文字记述航海用罗盘导向。宋代朱彧《萍洲可谈》描述舟师“夜则观星,昼则观日,阴晦观指南针。”是书完稿于宣和元年(1119年)。然而,朱彧父亲朱服于元符二年(1099年)至崇宁元年(1102年)官广州帅,是书多述其父所见闻。由此可断,航海中罗盘导向应为11世纪下半叶事。继朱彧文字之后四年,徐兢于宣和五年(1123年)奉命出使高丽,亦述及过洋之日“若晦冥,则用指南浮针,以揆南北”(《宣和奉使高丽国经》卷三十四)。以指南针识方向,非罗盘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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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是阴晦之日观指南浮针或水罗盘,乃因晴朗之日尚可用“牵星术”辨方向。“牵星术”即以某种简便工具观测北极星高度。历代海上航行,舟师多积累相关知识。罗盘,作为一种新仪器导航,自然也尚需积累相关经验与知识。13世纪初,罗盘导航终于全天候使用。赵汝适(1170~1231年)于宝庆元年(1225年)完稿的《诸蕃志》中述及“渺茫无际,水天一色,舟舶往来,唯以指南针为则,昼夜守视惟谨,毫厘之差,生死系焉”。赵汝适其人乃宋宗室,累官至朝散大夫。从嘉定十七年(1224年)起,又官福建路、泉州市舶司提举,《诸蕃志》为其时其地搜罗泛海之事所成。后赵汝适半个世纪,吴自牧在其著《梦粱录》(成书于咸淳十年,即1274年)记述南宋自临安(今杭州)出海商贾之事,关于指南针有同《诸蕃志》类似记载。“昼夜守视”指针且不能有“毫厘之差”,必是罗盘无疑。罗盘以24方位定向;若将相邻二向之隔档(也称“缝针”)算入,实为48向(如图4.21所示),因此,它可以指出7.5度内之航向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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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各种堪舆用罗盘自然均可用以航海,但航海罗盘方位只需一层(或一圈)足够。航海罗盘需要简便、明了,易识易辨。在使用航海罗盘初期阶段,可能就是一个瓷碗或瓷盘,碗边上套接方位圈,或在瓷盘内底釉绘方位。打碎了,再来一个碗(或盘)。这种瓷碗,又称为“针碗”。在旅顺、大连、江苏丹徒县等海岸地区近几十年曾出土金元时代诸多针碗,甚至在河北磁县开河村元代木船上也发现过它。这种碗内底绘有穿过灯草的浮针图样,有些外碗底釉写“针”字(如图4.22所示)。明代,华南窑还专门烧制供航海用瓷罗盘(如图4.23所示)。这些都是早期航海用的水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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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24、4.25所示是明清时期航海用罗盘。见之于文献所绘或明清实物藏于博物馆者,举不胜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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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行经验的积累,促使人们知晓航路上各地点(如岛屿、暗礁或海上其他标志处)罗盘应取的方向。古代人称此为“针路”、“指南”,或“针经”、“针谱”、“针薄”。针路需与航行时间(或路程)同时应用,才能抵达目的地。计算航程的长度单位为“更”,大致上,一昼夜分为十更,一更约为60里。明代成书的《指南正法》就“温州往日本针路”写道:“温州开舡,用单甲五更,用甲寅六更,用单寅二十更,用艮寅十五更,取日本山,妙也。”参看图4.21,从温州开船,取“单甲”方向,即罗盘“甲”正中央方向,也相当于船行于东偏北15°;行船“五更”之后,船改变为“甲寅”向,即在罗盘的“甲”与“寅”中缝方向,也即船行于东偏北22.5°;船行六更之后,又改为“单寅”向,即罗盘“寅”字正中方向,也即船行于东偏北30°;又船行二十更后,改“艮寅”向,即罗盘的“艮”与“寅”之中缝方向,也即东偏北37.5°,此向航行十五更,即抵达日本。据此针路计算,此抵达地为日本长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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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南正法》又记述了由“日本回宁波针路”:“五岛开舡,用坤申七更,用庚申十五更,用单庚及庚酉二十五更,收入宁波是也。”再对照图4.21,不难发现,回宁波之罗盘取向基本上是往日本的反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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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所述,就是古代航海者所谓的针路。许多典籍中关于针路的文字记述,迄今尚可复原成航线图,且与今日航路或航线图一致。如元代周达观(约1275~1346年)于元贞元年(1295年)奉使真腊(今柬埔寨),写下《真腊风土记》,在是书“总叙”中述及针路如下:“自温州开洋,行丁未针。历闽、广海外诸州港口,过七洲洋,经交趾洋到占城。又自占城顺风可半月到真蒲,乃其境也。又自真蒲行坤申针,过昆仑洋,入港。”据此文字,考古学家夏鼐曾绘出它的针路复原图(如图4.26所示)。古代人也绘有航海针路图。如,清代周煌于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奉使琉球,著《琉球国志略》,并绘有福州至琉球的往返针路(如图4.27所示),其航线旁注明各地山川岛屿、针位、更数。明代茅元仪(约1570~1637年)在其著《武备志》中留下一幅极为珍贵的郑和下西洋航海针路图(如图4.28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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