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1112405e+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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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06 王一听急了,摘下星际眼镜,正色道:虽然什么都不是,但,是还是要是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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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08 赵:到了另一个星球,你就不一定是得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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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10 (旁白:能是得下去吗?我是相信是不下去的。在梦里,很快就证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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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12 清华师生很快到了宿营地,周围景色优美,青山绿水,纤尘不染。大家感叹着没有人类的地方才是好地方。让大家感到亲切的是,对于周围的事物,地球上建立起来的那一套分类系统看起来都能适用,还没有碰到不可归入动植物类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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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14 不过,第二天一早,清华师生就发现了一个非常陌生的东西:它看起来不是动物,因为它身上长满了绿色的叶子与艳丽的花朵,几条根系深深扎在泥土里;它显然也不是植物,因为它的枝条能像手臂那样灵活运动,最重要的是它还长着五官,脸上凝聚着神秘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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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16 大家一边围观,一边在满脑子搜索分类知识,以便对这个陌生事物作出“S是P”式的恰当陈述,否则,这个事物好像就成了异类而不能给予他们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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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18 张同学说:“这是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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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20 李同学马上反驳道:“这不是A,这是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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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22 邓同学随即纠正:“这也不是B,这是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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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24 听着学生在没完没了地是,又不是,担心被赵敦华教授说中了,王路教授发出一声断喝:“你们别争了,这没什么好争的!无论如何,它总是某种什么!现在不清楚,以后总能弄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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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26 话音刚落,只见那个陌生怪物迅捷地伸出一双枝条似的长胳膊抓住王路教授,满脸不悦地对他说了一串德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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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28 Ich bin nur Da! Aber ich bin nicht Seinde! Ich bin Nichts! Ist es kl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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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30 王路教授怎么脱险,已不得而知,因为这个无法被归类的陌生者的话把我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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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32 不过,显而易见,这个不可被归类者的话,对王路教授在Sein问题上的观点的确是一个问题,一个无法轻易应对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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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34 但是,当我要求王路教授解这个梦时,他觉得这太容易了,所以脱口就回应说:“我只是在这里!但我不是是者!我什么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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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36 乍看起来,这个回应很完满,完全能贯彻他对Sein的理解。实际上,这个表面上的完满却掩盖了深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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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38 首先单从语言层面上看,按王路教授的主张,第一句话严格上只能译为“我只是这里”而无法解读为“我只是在这里”。因为,bin按王路教授的观点首先应当理解为“是”,而Da并没有“在”的意思,那么,“在”又从何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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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40 其次,第二句里,是与是者区别在哪里?或者问,如何区分是与是者?如果说这两者只有语言学上的区分(比如说,“是”是系词,而“是者”是谓词),那么,这句话有何意义?也就是说,陌生者这句话究竟说出了什么?他说他不是是者,那么,他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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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42 在第三句里,如果非得把sein首先理解为连接主宾结构的系词“是”,那么这句话的准确解读,应当译为“我是无”。那么我们要问:“我是无”什么意思?“无”作为谓词,是什么意思?它表达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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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44 实际上,王路上面的回应并没有真正解我的梦。按他这个说法,bin还是作为一个系词,表示S ist P,这也就是说,凡能被给予的东西一定是且首先是在主—宾结构当中给予我们的。但是问题就在于,一个东西要进入主—宾结构当中,它首先必须是什么呢?“Existenz”!也就是说,一个东西在作为“是什么”给予我们之前,它必须首先“存在着”(existiert),也就是作为什么也不是的自身给予我们。S ist P,已经包含三个基本前提:一,S ist(S existiert);二,S ist s;三,P ist p。否则,S不可能作为P给予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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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46 实际上按我的理解,海德格尔对Sein问题有一个重要推进就在于,他通过引入Existenz把作为存在动词的sein和作为系动词的sein明确区分开来,用Existenz承担起希腊语einai表达的“存在”的功能。这样的明确区分,才能进一步区分Sein与Seinde,从而把sein问题搞得更清楚一些了。王路现在倒回去,把Sein都说成“是”,不是清楚了,反倒重新变得不清楚了。这是我的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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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48 还有一点要指出的是,实际上王路在这本著作里蕴含着一个矛盾:一方面强调要从哲学层面上来理解being,另一方面又强调要把being理解为系词“是”。他非常彻底,我很佩服这点,坚持了十几年,可能还要坚持下去。问题是作为系词being,只不过是一个语言学概念,而不是一个哲学概念。如果说“是”作为系词也是一个哲学概念的话,那么我们就要进一步澄清,作为一个哲学意义的系词和作为语言学的系词有何不同。我觉得这是他面临的一个很大的困境。它们有没有区别?如果说有两种系词,有语言学的系词和哲学的系词,那么它们有没有区别?如果说没有区别,那只是语言学的系词;那把它翻译成“是”就是一个语言学问题,不是哲学问题。但是他又强调我们要把它作为哲学层面来理解,我不知道他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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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12450 二〇一一年三月于清华新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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