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1112804e+09
1701112804
1701112805 二〇一一年一月于清华新斋
1701112806
1701112807
1701112808
1701112809
1701112810 站在未来的立场上 [:1701112021]
1701112811 站在未来的立场上 复兴“国学”与会通天下普遍之学[14]
1701112812
1701112813 近年来,复兴国学成了一个热门话题。那么,怎样看待复兴国学,怎样复兴国学?这是首先要面对的问题。
1701112814
1701112815 近代以前,在中国学术界大概只有经学、史学和小学之类的区分,而没有“国学”这样的称谓。经学乃是经天纬地、立心开命的天下之学,绝不限于只关涉一国一族之兴衰。换句话说,经学就是要开显天下普遍之理的“大学”,而不是只为一国一族之特殊利益服务的“国学”。正因为经学始终以普遍主义的视野怀抱对普遍之理的关怀与追寻,才使得它不仅具有开辟中国千年历史的力量,而且在东亚其他民族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
1701112816
1701112817 然而,近代以来,经学这一名称淡出学界,转而以国学代指中国传统的思想—学问。显然,这种名称的变化与对西方世界的发现相关。在近代西方列强的威逼下,中国学人不仅发现有一个比“中央国度”更强盛的西方世界,而且发现这个西方世界也有一套关于天下普遍之理的天下之学。从此,中国人不仅要面对一个强势世界,而且要面对一种不同于传统经学的天下之学——西学,相应地把以经学为核心的中国传统学问称为国学。然而,国学与西学的这种对置并不像中国历史上佛学与儒学的对置那样只是精神层面上的相遇,而是一开始就伴随着中国与西方列强之间的力量对比和利益冲突,以致这种名称上的对置在不知不觉中把两种天下之学导向对立。也就是说,在国家和民族利益陷于相互冲突的历史境遇下,不管是出于革故图新以富国强兵,还是出于坚守道统以维护国体尊严,中国学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将国学与西学对立起来。这种对立由最初停留在学人心中的观念形态转化为现实运动,而这类现实运动又强化了这种对立意识。
1701112818
1701112819 这种对立意识产生的历史境遇表明,它是从功利主义的角度去理解不同的天下之学的。也就是说,不管是中国人的天下之学,还是西方人的天下之学,都被视为只是一种利益的表达和申明,因而,不同的天下之学才陷于不可会通的冲突之中。问题是,既然中国人的天下之学探寻的是天下的普遍之理,因而才具有开辟和支撑千年历史的力量,而西方人的天下之学也是探寻天下的普遍之理,因而才能开辟出一个强势世界。那么,为什么这两种天下之学一定是对立的,而不可以相互会通、相互补充呢?实际上,任何天下之学,其力量并非来自它对民族或国家的利益的表达和反映,而是来自它对天下普遍之理的觉悟以及这种觉悟的深度。不管是西人的天下之学,还是吾人的天下之学,其动机、使命和目标都不局限于为一族一国谋利益,而是明天下普遍之理于普天之下。因而,从本质上讲,它们是超越利益考量的普遍之学。正因如此,它们才能够经受各种时代艰难的重压而开辟历史,从而给确立并坚守它们的国家和民族带来长时段的利益。
1701112820
1701112821 显然,天下之学的不同并不在于它所代表的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不同,而在于切入普遍之理的维度和深度不同。这种不同能够通过也只能通过相互会通来消除,其结果不是一方取代另一方,而是给出足以容纳二者的新的普遍之学。在这个意义上,对于任何天下之学,人们都应以普遍主义的立场去理解和阐扬它,而不应以功利主义或特殊主义的立场去维护它。于是,所谓国学也就并非只是中国人之学,就如西学绝不只是西方人的学问,它们首先是普天之下的普遍之学。
1701112822
1701112823 因此,如果复兴国学是以排斥其他天下之学(比如西学)为前提,那么,它在本质上就不是在弘扬中国的天下之学,而恰恰是在把它引向退化。因为这种复兴运动复兴的将不是经学的核心精神,也即追寻天下普遍之理的天下精神和普遍主义信念,而是狭隘的民族文化自大感和拒斥普遍正义的特殊主义信念。而任何狭隘的文化民族主义和特殊主义信念对于中华民族的复兴事业来说,不仅恰恰是最大的危险,而且也恰恰是最大的障碍。就此而言,复兴国学的立足点不在别处,而在于会通天下之学(当然包括西学),以建立今日之天下普遍之学。因为中华民族的复兴事业,不仅在于富国富民而富天下之人,而且在于明天下普遍之理于普天之下。实际上,也只有遵循和开显普遍之理的复兴事业,才是最可靠的和最可持续的。
1701112824
1701112825 [1] 本文系作者在清华大学哲学系主办的“西方哲学的问题、方法与方式”学术研讨会上对赵敦华教授所作报告的评论。原刊于《文景》2009年第10期。
1701112826
1701112827 [2] 本文原刊于《哲学动态》2001年第2期,题为“犹太哲学:一种命定的宗教哲学”,是为傅有德教授专著《现代犹太哲学》所作的评论。
1701112828
1701112829 [3] 参见傅有德等:《现代犹太哲学》,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
1701112830
1701112831 [4] 本文系2009年10月12日在北京大学政治思想研究中心“秩序与历史”论坛上,对周伟驰教授报告“基督教神哲学中的秩序观念”的评论,这里有所修订。原刊于《文景》2011年第5期。
1701112832
1701112833 [5] 本文原刊于《文景》2007年第11期。
1701112834
1701112835 [6] 这里,我把试图通过某种客观知识来寻求真实存在的哲学理论,看作一种“知识存在论”,而把试图通过理解和确立人的自由存在来理解和寻求人自身的真实身份、真实生活及其与他者的真实关系的哲学体系,看作一种“自由存在论”。按照这个区分,我把海德格尔的存在论看作是自由存在论的典范。
1701112836
1701112837 [7] 本文原刊于《文景》2009年第1期、第2期合刊。
1701112838
1701112839 [8] 引自阿贝拉尔等著:《亲吻神学——中世纪修道院情书选》,香港,汉语基督教文化研究所,1996年,第62—63页。
1701112840
1701112841 [9] 约尔丹致狄安娜,《亲吻神学》,第45页。
1701112842
1701112843 [10] 阿贝拉尔致海萝丽丝,《亲吻神学》,第78页。
1701112844
1701112845 [11] 一位早期西笃会修士(Cistercian)致一位所爱的女士,《亲吻神学》,第116页。
1701112846
1701112847 [12] 一位20世纪的修士致一位叫马莉的女士,《亲吻神学》,第159页。
1701112848
1701112849 [13] 本文原刊于《文景》2011年第1期、第2期合刊,这里加了新标题,并略有改动。
1701112850
1701112851 [14] 本文原刊于《人民日报》2005年10月07日第二版,略有修改。
1701112852
1701112853
[ 上一页 ]  [ :1.701112804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