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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在近代进入潮汕后,从汕头到内陆腹地,逐步在市镇乡村形成聚会点,并发展为体制化的基层堂会,基督徒社区于是建立起来。伴随基督徒社区的建立,如何维系其生存,使其既能够在本土社会发展,又不至于被本土文化习俗所同化,使其在与所谓异教文化的斗争和竞争中充分彰显基督教的特征,这是教会必须面对的问题。为此,教会人士曾编写出版了一些教规章程,以训导和规范基督徒的生活。这些教规章程是观察基督教与潮汕社会互动的重要资料,也是考察基督徒自身宗教生活的重要文本。限于资料,本章主要讨论长老会,兼及浸信会,不涉及天主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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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礼拜与圣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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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长老会进入潮汕之初,“治会规例未有定章”,只能采用母会成法。1881年潮惠长老大会成立后,即派员辑录编著受洗者及任长老执事之条问、晚餐及洗礼之规、婚丧之礼制、长老会督责之例,受派诸人将草拟的条例规章呈报大会审议批准,作为潮惠长老教会之公例。从潮惠长老会首次受派的人选看,虽然也有多名本地的长老受派,但显然是以传教士为主,(1)所以早期的教会条例明显是一种带有较强传教色彩的中英联合文本。1901年,潮惠长老总会初立,分设汕头长老大会、五经富大会,教会权力重心落在大会上,总会实际上成为协调机构。在此情况下,总会派人将以往所立各项规章汇集增删,编订为专册出版,称为《潮惠长老教会公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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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惠长老教会公例》一直沿用20余年,到1928年因为“行用日久,情势屡更”,已有再次修订之必要,遂派人重新修改,以应当时教会之需要,(3)因为此时该会已经加入中华基督教会全国总会,所以修订后的条例名为《中华基督教会岭东大会公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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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汕头区会干事林之纯鉴于全国总会注意“以大会为中心”之政策,为应时代要求,向大会提出将之前以区会为中心的政策改为大会集权的建议。同年9月,岭东大会接到教士会通告,提出今后行政上该会将以大会为对象。在此背景下,岭东大会遂在第四十五次会议上通过,恢复大会集权。(4)岭东大会成为权力中枢后,事工日多,会章应用“日益增繁”,大会会章委员会虽多次修订相关条款,但仍然不能满足教会需要。于是该委员会将修订会章之事委托岭东大会总干事郑少怀负责,(5)要求郑根据该会原有规章制度,“参酌现代内外各正宗教会之会章”进行修订,要求“务求适合思潮,而切实用”。1948年,会章委员会召开第三次会议,讨论郑少怀拟定修改的各条意见。(6)整个修订工作历经数载方才完工并于1948年岭东大会第四十七次会议时将规章全文呈报公读,讨论表决,决定“暂行试用”,名为《中华基督教会岭东大会会章(暂行试用)》,(7)并在1949年春将会章全文刊载在《奋进》杂志上。(8)不过这份“暂行试用”的会章在1949年就有少数条款又进行了修订。(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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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会认为教会的基础和根本在堂会,教会虽然分为各种宗派,但“天下信徒实系一体,教会之权原由救主所赐,而托于各处信徒施行在一堂,同集之信徒谓之堂会,有权以自治理成为生活上帝之会”,堂会自有权以选立堂会中人任职,即执事、长老、牧师。至于长老会、大会、总会,原来就是由堂会所立,所以订立潮惠长老会条规,要从堂会条规开始。(10)不过,最初的条规对成立堂会的具体条件并没有明确规定,而1934年印行的《中华基督教会岭东大会公例》则明确规定“领餐友在十二人以上,有适宜会所以崇事上帝,宣传福音,且有职员治理会务,并竭力捐输教会费用,经区会认可者则为堂会”,凡达不到上述条件,但经区会认可者则为宣道所,由区会派出的摄理牧师主持管理。(11)1948年的会章则将基层教会分为堂会、支堂和宣道所三种,并明确规定:堂会需有会友25名以上,且能在会友中选举义务职员2人以上,充任长老执事;支堂要求“在堂会范围相当区域中”有会友人数12~25名,并有适宜会所,由该堂会理监事会申请区会认可,其行政隶属该堂会;宣道所则要求会友人数在12名以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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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会是基督徒聚会礼拜之所,而主日聚集的意义“在敬拜上帝及当人前承认、赞美、感赐今生来世之恩,亦宜认所犯之罪,而求赦免,并读圣书及听道,求上帝时常赐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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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主日聚集,《潮惠长老教会公例》订有明确的“公礼拜”之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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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欲备心至上帝之前,则宜照其所有以整洁衣冠,所以表明诚敬,内外合一也。苟无事故所阻,则阖家之男妇老幼切宜齐到,各带神诗圣书,亦必应时聚集,可免失己之益而扰人悬望。即或到堂上之时未即礼拜,不可闲谈坐议。宜读圣书或神诗,或养心之善书。若有所遇之事未识合道与否,亦可向练选者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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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日上下午宜有定时聚集礼拜,可由各堂长老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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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之时必须恭敬,全备身心,耳目宜向传道之人,不可任意出入,或放言顾望假寐,以及一切失仪等事,皆宜切戒。当崇拜上帝吟诗时,宜以心和声和众之吟。祈祷时,宜心与祈者同意。讲道时,恭领上帝之教命,然后绎思不忘而每日遵行。礼拜毕,当默祈上帝,使所讲之道有效,勿遂言谈而杂其心。若听道仍有未明者,可问传道之人。其中有在堂过午者,有回家过午者,俱勿失良期,所言务必相益。回家过午者,下午宜再到堂,以赴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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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钱亦属诚敬之一端,各宜存心乐输,以体念上帝慈爱。每礼拜以此为感恩之表,须知此系己会之费及播福音之用。礼拜堂内不可堆积什物,致不洁清。无论耕田之器、家用之具,皆所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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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于主日,各堂会宜有定时,招集会中男妇老少,学习圣经道理,而其长老执事暨明道识字之信徒宜同任学习教诲等工。不可任意偷闲,致失圣日之益。(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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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条文对于礼拜之内容、程序都作了十分详细的规定,重点在于使信徒明确礼拜的庄严和神圣。参与《潮惠长老教会公例》编辑的汲约翰曾认为中国传统的庙宇寺观太过世俗化和功利化,宗教氛围淡漠,对信徒的道德精神毫无益处。(14)现在公例条文强调礼拜的庄严和神圣,甚至对信徒的服饰都作出规定,自然是为了营造宗教场所的虔敬氛围,以增加对参与者的感染力。长老会要求信徒必须敬守安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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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息日为上帝所立之圣日,命人六日间预先操作,以养躯体,至第七日则停息世务,补益精神,是日较常日尤有机会以思念上帝之恩爱,聚集礼拜堂以敬拜之。信徒宜乘此安息之日多求真道,以养灵魂,庶不负上帝立安息日之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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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首日为主耶稣复生之日,信徒宜欢然共守主日,念其赎罪功成,已脱苦难而大胜诸敌,以成上帝救人之旨,为逝世信徒复生之始,而长享权荣于天。(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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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徒之守安息日,应当在礼拜六先将一切事物办理清楚,以免犯戒牵累自己及家人“干犯上帝之命”。在安息日,信徒不宜从事通商贸易等俗务,至于食用等物也须在礼拜六备好,切不可以守礼拜与世务相混杂。不仅信徒本人要守安息,他还应当在这天“查督其子女仆婢牲畜及主于其家之远人,咸当恪守安息”。不过如遇到特殊情况,如为了抢救生命、医治急症等,不得不办理有关事务则没有犯戒,“盖上帝本为人而立安息日,非为安息日而立人也”。(16)1934年的公例重申了“敬守主日”的规定,但条文要简单得多,1948年的会章在教规设立“善用主日”条款,内容与前述大体一致。(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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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公共礼拜外,对于家中礼拜长老会也有规定:信徒每日应在家中礼拜,以教导全家人,这是因为“信徒寄生尘世,俗累多端,若只于安息日聚集听道,诚恐易于遗忘而难坚立,故必设家中礼拜,教以颂神诗,读圣书,祷祈上帝,使常亲上帝,以结和乐孝悌诸善果”。至于礼拜的形式,信徒家中男妇老少既要各自行祈祷,家长则必每天早晚率领家人崇拜上帝。不论是全家一起吃饭,还是个人饮食,信徒都应当祈祷,“戴念上帝所赐之恩”。(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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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他新教教派一样,长老会的圣礼主要是洗礼和晚餐,其意义是“以为新约之印证,且彰其恩爱以益会,俾得深信而怀厚望”,同时也是以此“与会外有所区别”。行洗礼本牧师之职责,但应接何人受洗礼则由堂会长老会裁定。对于新来听道之人,堂会牧师长老传道考察其是否真心向道,加以劝勉。在教诲听道者时,如有必要牧师长老还须到该人家乡考察其品行声誉,并考问其基督教真理,考试时宽严并用,如果被试者“真理明白,行为合道”,“无可指议”,则当接之受洗礼。究竟哪些人不宜接纳受洗,长老会也作了规定和区分:第一,拜偶像、木主、坟墓以及祭赛、派费、业艺不合主道者;第二,听道者自己能在家中做主却仍然保留偶像、木主、香炉、符箓等物,或信风水、择日、算命、卜卦等事者;第三,对香灯、祭业眷恋不舍,致累从俗者;第四,听道者未在家中说明其决意崇拜上帝,或者没有尽力以引其家老幼同拜上帝者;第五,有淫行、不孝、看戏、赌博、醉酒、妄言恶语、唆斗、种鸦片、吸鸦片、不守主日等类者。上述各类人概不接纳施洗。(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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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施洗的地点通常是在堂会,当众人聚集时才施洗,如果有特殊情况经牧师长老裁定,也可在其他地方施洗。洗礼只能由牧师实施,若其他人私自擅行,则属于违反会规。洗礼的具体程序是,由牧师读《圣经》与洗礼相关的章节,表明洗礼的意义,至于吟诗祈祷则不拘先后。受洗礼之人站立于众人之前,牧师以所定之条问问之。如有需要劝戒者,也可进行劝戒。会众同听并一起答,而后牧师率众祈祷,此后牧师以水行洗礼,呼其姓名,名曰某某,我行洗礼于尔,使入父子圣神之名。此时受洗礼者跪在上帝前也是合宜的。此后再祈祷,再劝勉受洗礼者及堂上众人,这时洗礼才告结束。洗礼条问的内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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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所拜之偶像、木主并所行之异端邪术,尔知皆属虚假,从之即是犯罪。尔曾尽弃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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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知有独一真有永生之上帝,即父子圣神,三位一体,无始终,无不在,无不知,无不能,至仁义,至圣洁,天地人万物皆其所造、所管、所养。尔信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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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知自己为罪人,出世即带有元祖之罪咎,且自元祖遗有恶性,又知尔本身犯重罪甚多,以致不能行善,本当沉沦,毫厘不能自救。尔认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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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信耶稣基督乃上帝独生爱子,独一救主,与上帝一体临世,为人为我罪而代受死,复活升天,末日必再来,以审生死之人。尔知自己无力可以自赎,并无他名可靠,故专靠主耶稣救尔脱罪去恶而免后刑。尔信靠之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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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经》旧约、新约,乃上帝所默示之圣谕。惟此经实而不虚,足以教人宜如何信,如何行,故尔必用心习学遵行。尔许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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