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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难发现，佛性和道很像，两者都包含在万事万物中，两者都超越了理性、不可言说。而且在几百年里，关于佛性和道的问题都有连篇累牍的文章论述。儒家学者在寻找终极真理的时候，自然受到了这两者的影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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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的结果，就是我们都听说过的“程朱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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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在儒家学术史上具有很高的地位。但我们上中学的时候学程朱理学，似乎只记住了“存天理，灭人欲”一句，好像朱熹就因为是个道德变态才被后人推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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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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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被推崇，是因为他为儒学建立了如同佛学一样的形而上学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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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朱熹刚学会说话的时候，他的父亲指着天教他：“这是天。”朱熹就问：“那天的上面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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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问的好！天就是宇宙，宇宙就是一切物质，一切物质之上是什么？那就是有形之物之上的事物，就是形而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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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朱理学搞的，就是儒家自己的形而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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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这一章开头的地方说，为什么禅宗不讲逻辑，却没有像玄学那样被抛弃呢？这是因为，在宋以后，逻辑思辨的重任被儒家理学扛起来了。上一章说过，中国学术界在唐以后逐渐趋向于三教合一，每个知识分子都通晓儒、佛、道。所以对于那时的知识分子来说，是由佛教搞逻辑还是由儒家搞逻辑，效果都是一样的。而失去了逻辑思辨的禅宗，则作为一种艺术境界和人生情趣被保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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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接下来大致介绍一下理学都说了什么。不难懂，其实就是佛学的复习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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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说事物的本质是“空”。道家认为事物的本质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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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学认为事物的本质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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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有个词叫“道理”。其中的“道”和“理”都是儒家的学术术语。这个“道”不是老子的道，是孔孟之道的“道”。这个“理”，就是程朱理学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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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说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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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认为，万物的本质有两种东西。事物运行的规律叫作“理”，组成事物的材料叫作“气”[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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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用物理学勉强打个比方：分子运行的物理规律叫作“理”，组成事物的分子，叫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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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宇宙有一个“理”[5]，万物又都有自己的“理”[6]。整个宇宙的“理”，朱熹又起了一个名字叫作“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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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就是整个宇宙的终极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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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有一个疑问：每个事物中都有“理”，所有的“理”组成了“太极”。那“理”是“太极”的一部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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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刚才用物理规则来比喻“理”，因此我们很好理解，无论是具体某个桌子中分子的运动规律（理），还是全体世界所有分子的运动规律（太极），它们都是一回事，不分大小。就像决定一块橡皮运动的物理定律，和决定星球运转的物理定律是一回事，两者不分大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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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朱熹那时候没有物理规律这个概念，朱熹借用了禅宗永嘉玄觉的话来打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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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和“太极”的关系，就如同月亮映照在水面上。虽然每个水面上都有月亮的影子，但你不能说这些影子是月亮的组成部分，它们都是月亮的写照[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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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可以说，“理”就是终极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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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属于万物，每个人的心中，也都有“理”[8]。但是，既然每个人心中都有相同的“理”，为什么人和人的外在表现都不同呢？这世上为什么还有好人坏人、哲人庸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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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因为，虽然每个人心中的“理”都相同，但是“气”却不同。“气”是有清有浊的。清的就是圣人，浊的就是庸人。修行的目的，就是把气由浊变清。朱熹用灯笼来做比喻。说理就是光明，气就是灯笼纸。灯笼纸越浑浊，灯就越昏暗。如果灯笼纸整个都没有了，那就是最明亮的了[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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