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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896 当然,由于比大家起步早,我现在已经是佛了。——嗯,自己说自己是佛好像不是回事,要不这样吧,我自己没说,这是我的朋友南山逸士说的,听他的名号就很有信誉,佛教里有个南山律宗,还有个号称“南宗正脉”的广西南山寺,好像和他都有渊源。当然,即便南山逸士矢口否认,说他从没有说过好熊已经成佛这种话,那我也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虽然他嘴上没说,但心里已经说了。我们之间的交流正是禅宗所谓的“不立文字,直指人心”。^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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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898 那么,如果你问我这个佛比你们人类多些什么本事,我会不打诳语地说:呼风唤雨、点石成金、翻江倒海、撒豆成兵、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这些事我成佛之前不会,现在还是一样不会。但如果你坚持要请一尊按我的相貌用黄铜打造的纯金佛像供起来,我也不会反对,等你有了什么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遭遇,就当是我的保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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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00 但是,如果你还穷追不舍,问我如果失了业,还被工头儿拖欠工资搞得回不了家,这时候我会怎么办?唉,我也一样会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被城管追,被流氓打,唯一和凡夫俗子不同的是:我不会怨天尤人、哭天抢地,而是在心理上一切如常,既没怨恨,也没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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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02 在这里,所谓佛,大约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学位。好比我在慧能门下修行,某一天突然顿悟,慧能老师一考核,我顺利通过了,我这就获得了佛的学位,可以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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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04 当然,并不是说一旦毕业就永远是佛,毕业之后还要小心护持才行,就像英语专业的学生毕业之后,如果一连几年不再接触英语,当初的学业很容易便荒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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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06 《坛经》之成佛说白了其实基本上就是这样,要紧的是:第一,没有什么几百万年的累世修行;第二,没有社会问题,只有心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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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08 所以,禅宗也被称作“人间佛教”,因为它和佛教原本的宗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佛陀当初的一个核心宗旨是:世间一切都是苦。所以佛教的许多义理和辨析都是要说明世界为什么全是苦的,是不值得留恋的,快乐则是短暂而虚幻的。僧侣们发出雪莱一样的深切呐喊:“苦难啊,苦难,这广阔的世界里,处处碰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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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10 苦难了,又如何?小说《名利场》的结尾,此前名利场上种种血淋淋的争斗忽然有了一个豁然的评语:“唉,虚名浮利,一切虚空。我们这些人里边有谁是真正的快乐的?谁是称心如意的?就算当时遂了心愿,过后还不是照样不满意?来吧,孩子们,收拾起戏台,藏起木偶人,咱们的戏已经演完了。”如果佛陀复生,应当会以赞许的微笑对萨克雷说:“孩子,你已经悟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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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12 世界和人生只是戏台幻境,我们必须要看明白这一点,就如同做梦的人需要在梦中参透自己是在做梦——这确实是不容易的,所以需要佛法的指导。苦海呀,无论其中上演着怎样的悲欢离合,还是脱离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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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14 而脱离苦海的唯一办法就是“出世”,也就是“解脱”。但是,中国老百姓比较现实,很难真正信得起来这一套,大多都是把佛教当作现实世界里的心理医生来用。禅宗的发展也是这般道理,至于烧香拜佛那套,更是等而下之、离题万里。即便佛陀复生,看到这般景象也只有苦笑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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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19 思辨的禅趣:《坛经》视野下的世界秩序 [:1701201542]
1701201920 思辨的禅趣:《坛经》视野下的世界秩序 第一篇 行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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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24 慧能大师于大梵寺讲堂中,升高座,说摩诃般若波罗蜜法,授无相戒。其时,座下僧尼、道俗一万余人。韶州刺史韦据及诸官寮三十余人,儒士三十余人,同请大师说摩诃般若波罗蜜法。刺史遂令门人僧法海集记,流行后代,与学道者,承此宗旨,递相传授,有所依约,以为禀承,说此《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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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26 思辨的禅趣:《坛经》视野下的世界秩序 [:1701201543]
1701201927 不立文字,用什么来立《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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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29 开篇是讲《坛经》的缘起。慧能大师在韶州大梵寺讲法授戒,韶州市长韦据让慧能的学生法海整理听讲笔记,以使慧能的宗旨可以在以后代代相传的时候有个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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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31 但是,事情才一开始,就难免令人起疑:许多人都知道,禅宗不是讲究“不立文字”么?为什么韦据和法海他们还要如此大张旗鼓地搞一个会议纪要呢?——这事情越想就越让人觉得矛盾:如果我要学禅,该不该去读《坛经》呢?如果读了,那么,按照“不立文字”的标准来衡量,我显然是在缘木求鱼,可如果不读《坛经》,只是找个老师来接受口传心授,我又怎么知道老师教的就是正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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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33 确实,在慧能之后,尤其到了宋代,禅宗的文字越来越多,像著名的那些《景德传灯录》、《碧岩录》、《五灯会元》之类的东西真没少写,很反讽的是,如果不是借助于这些文字,我们又该从哪里来了解禅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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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35 铃木大拙曾经作过一个很诡辩式的调和之论:“不立文字”当然是对的,但是,要理解“不立文字”,就必然需要很多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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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37 铃木前辈这个说法当初真把我给唬住了,后来有一天突然想到: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是不是还可以说:戒酒当然是应该的,但要真正理解戒酒的意义,就需要喝很多酒;或者,戒色当然是应该的,但要真正理解戒色的意义,就需要荒淫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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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39 这道理细想一想倒也不错:只有酗过酒的人才知道酒的危害,只有纵欲过度的人才更容易体会到“女人不过如此”的真理。是的,对于一个爱吃苹果的人来说,戒掉苹果瘾的一个有效方法就是狂吃苹果以至于吃伤,下半辈子只要一想起苹果就立刻呕吐。——骇人的是,这个逻辑曾经真的成为某些佛门宗派的修行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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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41 进一步的问题是:如果“不立文字”,那语言要不要立?假如唐朝时候就有录音、录像设备,慧能会不会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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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43 ——如果这问题不是我问的,而是别人来问我的,我会按照禅宗历代祖师打机锋的风格这样回答:“今天天气哈哈哈”,或者诗意一些地说:“云在青天水在瓶”,或者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高深莫测地伸出一根食指。但既然问题是我自己问的,还是老实一些,按照普通人的逻辑好了。汤用彤曾举了四个例子来证实“禅宗史传之妄”,首先就把所谓“秘密相传,不立文字”给击破了,更推测说是慧能一系的后学们给自己争正统,因为慧能是文盲,这才量身定做了这个“不立文字”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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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01945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仅仅按照慧能的一贯教导来看,所谓“不立文字”也不应该简单理解为不写文字或不留文字,而是不拘泥于文字、不执著于文字。我们现在有个常用的成语叫“一知半解”,这就是从禅宗来的,原话是“一知二解”,意思是说拘泥于文字的知解琐碎而肤浅,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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