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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到方才你在寺院里听老住持临终嘱托的场景，明白了这些道理，你会怎么面对他的死呢？哈哈大笑，对老住持说：“您可算要圆寂了，这真是太好了，我真替您高兴！”——如果你真这么做，肯定会被大家打出来的。按理说你虽然应该替老住持高兴，但还是应该有些悲伤，因为这就像你的一位亲人接到了来自外国的一份聘书，那是一个天堂一般的国度，工作很轻松，待遇还特别高，你为他感到高兴，但毕竟他这一去你们就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了，想到这一层，你又会觉得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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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的悲伤既然是自然而然的，流露一下当然是符合禅意的吧？——可是从传统佛教的“四圣谛”来看，你的这种悲伤正是属于苦谛当中的“爱别离苦”，也就是与所爱之人别离而带来的痛苦，如果你连这个“爱别离苦”都没有看破，显然距离解脱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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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对比一下慧能的圆寂和那位满怀丧女之痛的信徒，抛开“自然而然的感情流露是否符合禅意”这个问题不谈，慧能是清楚知道自己死后的去处的（应该就是无余涅槃），从此跳出轮回、脱离苦海；而那位信徒应该也同样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女儿只是像一个凡夫俗子那样死了而已，她的去处仍然是轮回苦海。所以，同样是死，去处不一，一喜一悲也算正常。那么，这位信徒是否也没有看破“爱别离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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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深里想，就越不容易想清楚。也有学者猜测，说这一段明显贬低法海一帮人，唯独把神会抬高出来，想来是神会的弟子们特意加上去的。如果我们也有一点得道的风骨，多把人往好处想的话，这个意见就忽略不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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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能临终传下的《真假动静偈》，说的还是以前那些意思，但有几句值得提出来讲讲，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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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即解动，无情即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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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修不动行，同无情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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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见真不动，动上有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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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是不动，无情无佛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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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说，有生命的东西都有“动”这个属性，而无生命的东西是没有这个属性的。如果我们坐禅入定，也学那些无生命体一样一动不动，这对修佛来讲是南辕北辙的。无生命的东西是没有佛性的，怎么搞也不可能解脱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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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面讲“风动幡动”的时候，提到过这个“动”的理论依据，慧能正是基于这种认识反对坐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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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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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僧既闻，识大师意，更不敢诤，依法修行。一时礼拜，即知大师不久住世。上座法海向前言：大师！大师去后，衣法当付何人？大师言：法即付了，汝不须问。吾灭后二十余年，邪法缭乱，惑吾宗旨。有人出来，不惜身命，定佛教是非，竖立宗旨，即是吾正法。衣不合传。汝不信，吾与诵先代五祖传衣付法颂。若据第一祖达摩颂意，即不合传衣。听吾与汝颂，第一祖达摩和尚颂曰：“吾来大唐国，传教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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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祖慧可和尚颂曰：“本来缘有地，从地种花生，当本元无地，花从何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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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祖僧璨和尚颂曰：“花种虽因地，地上种花生，花种无生性，于地亦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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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祖道信和尚颂曰：“花种有生性，因地种花生，光缘不和合，一切尽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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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祖弘忍和尚颂曰：“有情来下种，无情花即生，无情又无种，心地亦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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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祖慧能和尚颂曰：“心地含情种，法雨即花生，自悟花情种，菩提果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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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大师言：汝等听吾作二偈，取达摩和尚颂意。汝迷人依此颂修行，必当见性。第一颂曰：“心地邪花放，五叶逐根随，共造无明业，见被业风吹。”第二颂曰：“心地正花放，五叶逐根随，共修般若慧，当来佛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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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祖说偈已了，放众人散。门人出外思惟，即知大师不久住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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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身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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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们听完了《真假动静偈》，明白了老师的意思，也就不敢多说什么了。法海突然问了个敏感问题：“老师，您老人家去世之后，衣钵传给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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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问的就是那件要命的袈裟。看来法海还是按着一脉单传的意思来理解的，关心的是慧能选谁来作唯一的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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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能说：“佛法我都传完了，你就别多问了。在我死后二十多年，将会有各种邪法出现，乱我顿教宗旨。那时候会有人站出来，不惜性命，评判是非，重立我的宗旨。这个人，就是我的传人。至于袈裟嘛，我看就别再往下传了。哎，你们可别觉得我这么做是欺师灭祖，我来给你们念一下前任五代祖师爷的《传衣付法颂》，按照达摩老祖的意思本来就不该以袈裟相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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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摩的颂是这样的：“吾来大唐国，传教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至少从字面上看，没看出慧能说的那个意思。也许是“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预示着禅宗将来会自然而然地分为五家，分别光大佛法，所以也就没有衣法单传的必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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