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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代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极端迷信鬼神的时代,当时的帝王做任何一件事,都要事先用龟甲或兽骨进行占卜,以预知事情的结果。最早的“鬼”字,就见于这种占卜留下记录的甲骨文里。甲骨文中,鬼、神二字都有,这足以说明鬼神在先民心目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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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先民心目中的鬼又是何物呢?甲骨文的“鬼”字属于象形字,其上部像个很大的头,下部则像跪着的身体。也就是说“鬼”字似人身而巨首,足见鬼取自人,也充分反映了人对鬼的认识来源于人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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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骨文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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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小篆中,“鬼”字的写法仍然保留着大头的突出特征,只是身边又增添了一个表示阴私的符号“厶”,这正是公私的“私”的古体写法。东汉许慎《说文解字·鬼部》对“鬼”字解释是:“鬼,人所归曰鬼。从人,像鬼头。鬼阴气贼害,从厶。”这就把“鬼”字的构成交代清楚了:原来就是画一个长着特大头颅的人形,再加上表示与活人不同的“阴气贼害”特征的“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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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桥前大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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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在造“鬼”字时,不仅按照想象描绘了鬼的样子(大头人),而且告诉了我们鬼的特点(干坏事),也说了鬼的意思——人的最终归宿是死亡,也就是说人死了就变成鬼。这就是沿用了几千年的“鬼”字形表象。郭沫若更是通俗地说,“鬼”就是人死后头部肿大变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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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知,在自殷商时代直到今天的整个中华文明史中,“鬼”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大头”的特点,这就是后世文人笔记小说里描写鬼的时候经常为“大头鬼”的由来,可见后世文人关于“大头鬼”的故事不是什么新发明,只不过是对“鬼大头”这个由来久远的古老信念的图解而已。这种从造字特征出发而敷演出来的故事十分常见,足以使我们认识到,鬼故事起源的一个重要因素便是以直观表象方式保留在“鬼”字中的鬼大头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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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卷第三百二十三“鬼八”引《志怪录》记载:“悉见火中有鬼,甚长大,头如五石箩,其状如大醉者,左右小鬼共扶之。”这是个很高大的鬼,像喝醉了似的,头有能装五石米的大箩筐那么大,大鬼的两旁有小鬼们搀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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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许秋垞《闻见异辞》卷一“大头鬼”说,地下冒出一个鬼,脑袋有笆斗那么大。所以按照这种与人形不同的比例,人们又把鬼称作“大头鬼”,或者干脆简称“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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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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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沈起凤《谐铎》卷三“老面鬼”条说,看到一颗鬼头,初见时脸像簸箕一样大,不一会儿又变得像大锅那样又圆又大,后来干脆大得像车轮一般了,眉毛像两把扫帚横在眼上,眼睛大得像铃铛,面部的颧骨高高耸出,满脸上堆着的尘灰足有五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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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钱泳《履园丛话》卷十六“老段”条说,看到一鬼身长数丈,头大得像柳条大筐,嘴阔二三尺。这两个鬼故事也都着意刻画了鬼的外在特征:大头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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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许秋垞《闻见异辞》卷一“大头鬼”条记述了于谦戏弄大头鬼的故事:明代兵部尚书于谦当年做秀才时,正值一天八月中旬三更半夜,趁着明月之光去上厕所,寂寞无聊,便随口吟出一句诗来自我解闷:“三更半夜三更半。”正在琢磨下句,忽然看见地下冒出一个鬼,脑袋有笆斗那么大,口吟一诗为上句作对:“八月中秋八月中。”于谦向来以胆大著称,见此情景却不忙不慌,伸手摸着鬼的巨大头顶说:“小鬼,你好大头啊!”那鬼竟也回了他了一句:“相公,你好大胆呀!”人鬼就此相安无事,互道敬意。这个故事在表现于谦的不怕鬼精神的同时,也传达了关于鬼的一种信念:鬼的外在特征是头大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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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许慎“人所归为鬼”的说法,人的现实生命向天地的回归,实际上成了生命形态的一种转化,即生命的另一种形态的延续,因为这“归”并不是简单的向自然的回归,这种回归也并非是生命的彻底完结。我们的先祖早已把鬼看作是与人关系密切的一种存在,也就是说古人对“鬼”的概念是源自于灵魂不死的观念。原始先民不懂得人的精神活动要依赖于人的肌体活动,认为人死亡后,灵魂会离开尸体而去。这种灵魂就叫“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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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先民的心目中,鬼是人死后的归宿,鬼由人变来,鬼是人的生命的延续,这一点,郭沫若曾有过精辟的论述:“灵魂不灭的观念确立以后,世界化成了双重的世界:灵的世界和肉的世界。上帝永存的观念随着灵魂不灭的观念发生出来。幽明两界好像只隔着一层纸,宇宙是鬼和人共有的。有这样的鬼世界,所以中国人用不着天堂,用不着地狱。鬼是人的延长,权力可以长有,生命也可以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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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进了地狱之门,人就变成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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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宗教习俗称人死及其魂灵为鬼,有“人归为鬼”之说,即人死之后变成了鬼,所谓鬼,是古人对死亡之后的人的另一种称呼,《礼记·祭义第二十四》说:“大凡生于天地之间者,皆曰命。其万物,死皆曰折。人死曰鬼。”这就是说,鬼只是人死的名称,犹如“折”是人以外的其他生物死的名称。持此信仰的人们认为人之死去,是“归”还大地,因“归”与“鬼”读音相近,所以称作“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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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宝无量度人上经大法》说:“人死而灵者,鬼也。”清人阮元主编的《经籍纂诂》也说:“鬼者,精魂所归。”“鬼之言归也。”在当时人们心目中,人死之后仍然具有“魂”。鬼虽然离开人间而归于大地,但作为死者或其魂灵之鬼,并没有彻底断绝其与生命世界及其血缘亲族的联系。鬼有着超人的力量,鬼的一大特点即被认为是能够通生死,能把阴间与阳世相结合。鬼仍能对活人发生作用,时常在人间往来,不时返回其故里,监视着子孙,助佑着子孙,以托梦、预兆、幻象等方式来向人传话送信、展开灵性沟通;必要时,会现出原形,或以梦的形式向子孙发出警告。鬼甚至会作祟作怪来危害生者,人的疾病即因鬼魂作用而起,因而引起人们对之产生畏惧和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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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必归土”,“归土”之说,始见于《礼记·祭法》:“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孔颖达疏解说:“鬼,归也。”解释了什么是鬼:每个人都要死,死了必然归于黄土之下,这就是鬼。《说文解字》记录了一个古字,从反从身,看起来像是“身”字的反写,许慎解释说:“归也。”反身曰归,归身曰鬼。《说文》解释鬼说:“鬼,人所归曰鬼。”按照清人段玉裁注,鬼的字义构成中包含一个过程:“自儿而归于鬼。”因此,鬼是不能脱离人的在世过程。《尸子》说:“古者谓死人为归人。”王充《论衡·论死篇》说:“鬼者,归也。”《尔雅·释训》也说:“鬼之为言,归也。”《列子·天瑞篇》说:“古者谓死人为归人。”北宋经学家邢昺《孝经正义·感应》认为:“鬼者,归也。言人生于无、还归于无,故曰鬼也。”可见古人认为人死是一定要归之于土的,因为不得其归也,不得为鬼也,鬼是人最终的归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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