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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青面鬼外,古人还认为鬼黑夜出没,因此鬼的肌肤是漆黑一团的,《太平广记》卷第三百二十五“鬼十”引《述异记》记载:“有一鬼,细长黑色,袒着犊鼻裈,恒来其(王瑶)家,或歌啸,或学人语。常以粪秽投入食中,又于东邻庾家犯触人,不异王家时。”又引《述异记》说鬼:“修壮黑色,着皂幞帽,乌韦裤褶,手操弧矢,正立南面。”这鬼又高又壮,全身漆黑,头戴黑布帽,穿黑色夹裤。《太平广记》卷三百二十二“鬼七”引《甄异录》记载:“形如少女,年可十七八许,面青黑色。遍身青衣。”这个鬼长相如同一个十七八的少女,青黑色的脸,穿一身黑衣服。清人蒲松龄《聊斋志异》卷一“青风”条说:“生乃自往,读于楼下。夜方凭几,一鬼披发入,面黑如漆,张目视生。生笑,染指砚墨自涂,灼灼然相与对视。鬼惭而去。”面对这个不怕鬼的耿去病用墨汁把自己涂成黑色,与黑鬼对视,结果“鬼惭而去”。蒲松龄说女鬼的形象肥黑,《聊斋志异》卷七《鬼津》里说:女鬼自墙中出来,“蓬首如筐,发垂蔽面,至床前,始以手自分,露面出,肥黑绝丑”。卷二“庙鬼”里也说:见一女鬼入室,“貌肥黑不扬。笑近坐榻,意甚亵”。这两个“肥黑绝丑”、“肥黑不扬”的女鬼都不是好鬼,因为她们来到世间强奸人,是犯奸故事里的主角。清人袁枚《子不语》卷二十四“盗鬼供状”条描写鬼说:“有黑毛一团,类人头发,自土中起,阴风袭人,渐起渐大,先露两眼,瞪睛怒视,再露口颐腰腹。其黑如漆,颈下血淋漓,跃然而上。”清人和邦额《夜谭随录》卷三描写一个名为褦襶的鬼,“通体乌黑”,“唯两目雪白”。清人褚人获《坚匏秘集》卷二引《北墅手述》说,明代有一个书生挥拳击鬼,第二天早上才发现右臂黝黑如髹漆。清人袁枚《子不语》卷八“批僵尸颊”说钱某乘醉而行,遇到一鬼,钱某“倚醉胆壮,手批其颊”。第二天,钱某一看,“手黑如墨,三四年后,黑始退尽”。《子不语》十三“江南客寓”条也有类似的记载,熊涤斋于园中月下见一黑鬼,“大如浴盆,追奔树下,以脚蹋之,随脚而灭。次日,视其靴袜,黑如烟煤,并足皆黑”。《夷坚三志》己卷第四“杨五郎鬼”条中的鬼,“黑毛遍体”,“沸油煎其肉,化为黑水流去”,说得更玄乎了。人们将鬼涂抹成黑色,固然是因为理智上觉得黑色最适合昼行夜伏的鬼,同时也因为在感觉上黑色较易造成心理压抑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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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鬼并不都是黑色的,也有红色、黄色、绿色、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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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的肤体有红色,《太平广记》卷第三百二十三“鬼八”引《异苑》记载:“谢晦在荆州,壁角间有一赤鬼,长可三尺,来至其前,手擎铜盘,满中是血。晦得乃纸盘,须臾而没。”谢晦看到的红色的鬼,有三尺来高,鬼来到他面前,手里拿着个铜盘子,里面满满一盘血。谢晦接过来,铜盘变成了纸盘,不一会儿鬼就不见了。《太平广记》卷第三百二十五“鬼十”引《冥报记》记载:“顷之,母灵床头有一鬼,肤体赤色,身甚长壮。”文宣母亲的灵床上有一个鬼,这个鬼身材粗壮高大,全身都是红色。《太平广记》卷三百二十二“鬼七”引《灵鬼志》记载说:“忽有一赤鬼,长可丈许,首戴绛冠,形如鹿角。”这是个红色的鬼,有一丈来高,头戴一顶像鹿角的绛色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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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的肤体也有黄色,《太平广记》卷第三百二十五“鬼十”引《述异记》记载黄父鬼说:“如人裸身,长丈余,臂脑皆有黄色,肤貌端洁。言音周正,土俗呼为黄父鬼。”这鬼手臂和脑门上都有黄色,但皮肤洁净,相貌也很端正,说话也很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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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绿色的鬼,清人钱泳《履园丛话》卷十五·鬼神“净眼”条说:“焦山松寥阁前见一鬼,长三四丈,遍身绿色,眼中出血,口中吐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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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白色的鬼,《太平广记》卷第三百一十八“鬼三”引《广古今五行记》说:“长五尺许,捉弓箭,箭镝头广二尺许,白如霜雪。”《古今怪异集成》上编“瘟疫神类”说:疫鬼“颜色洁白”。清人和邦额《夜谈随录》卷六“尸变”条说:一鬼“匍匐而出,遍身雪白,两眼绿色,映日如萤光”。《子不语》卷二“平阳令”条说除了青面鬼外,还有白面鬼。清人吴友如《点石斋画报》也说鬼“形容闪烁,面目离奇,头与足皆白,而中间似甚黝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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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鬼的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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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馗驯鬼图》(局部)马云峰 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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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是由人变化而来,恐怕与人一样,应该有五脏六腑。《后汉书·仪礼志中》记载汉代宫廷驱鬼仪式中的对牛鬼蛇神的声讨说:“节解汝肉,抽汝肝肠!”我国湘西苗族巫术仪式上对鬼的诅咒也说:“开鬼肠,破鬼肚;破了鬼肚吃鬼心。”元人萨都剌《终南进士行和李五峰题马麟画钟馗图》说:“老日无光霹雳死,玉殿咻咻叫阴鬼。赤脚行天踏龙尾,偷得红莲出秋水。终南进士发指冠,绿袍束带乌靴宽。赤口淋漓吞鬼肝,铜声剥剥秋风酸。大鬼跳梁小鬼哭,猪龙饥嚼黄金屋。至今怒气犹未消,髯戟参差努双目。”清人梁山舟学士有《题董旭终南进士图》一诗,诗后学士复成一短序说:“吾乡陋俗,遇菰黍之节,凡高门大户、穷檐近市,无不揭钟进士像于堂壁,以辟恶厉,甚至溷圃之所,亦有进士在焉。其为状也,或嚼鬼肝,吸鬼髓,擢筋监脑,又或刀之、锯之、敲之。扑之,穷极变怪,靡所不至。”照这样看来鬼是有心有肝有肠有肚的,尤其是鬼肝恐怕是好东西,所以钟馗总喜欢吃鬼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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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鬼毕竟与人不同,《旧杂譬喻经》上说鬼没有五脏六腑,有一位和尚到山中修行,他虔诚礼佛,一心修道,每天从早到晚诵经拜佛,心中从不存任何杂念。有一天,和尚看到一个没有头和身体更没有五脏六腑只有手足的鬼,说道:“没有头也很好,就不会患头痛的毛病,不必用眼睛看东西,用耳朵听声音,用鼻子闻香味,用嘴巴尝味道,如此可以减少世间一切的烦恼忧愁,所以没有头何尝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没有身体就不会有痛痒的感受,没有五脏六腑就不会生病,更不会有疾病缠身,何尝不是一件快活的事!”鬼本想去试探一下,和尚的修行是不是真的,但听了这话之后,只好黯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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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笔记中也说鬼没有肠胃,没有血,南宋洪迈《夷坚三志》己卷“杨五郎鬼”条说:“身长一丈,黑毛遍体,两臂之大如股,并投刃杀之,全无血汁。及剖其腹,亦无肠胃。”所以清人袁枚《子不语》卷三“城隍杀鬼不许为聻”条记载说城隍:“命两隶缚鬼持刀截之,分为两段,有黑气流出,不见肠胃,亦不见有血。”鬼腹内不见肠胃,也不见有血,只有一股黑气流出。鬼既有异于人,则鬼身上没有血,袁枚说把鬼拦腰截成两段,也不见有一滴血。《子不语》卷五“空心鬼”条还说空心鬼“胸以下至肚腹,皆空透如水晶,人视之,虽隔肚腹,犹望见厅上所挂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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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馗捉鬼图》卷轴(局部)(日本奈良国立博物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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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子不语》卷五“捉鬼”条说,鬼有血,但与人血颇不相同,有一股臭气。汪启明捉得的那只鬼,用火炬焚烧,腷膊有声,鲜血迸射,臭气熏天。第二天早上,邻居闻到一股浓烈的臭味,无不掩鼻,只见地上的血,有一寸来厚,像胶一样腥腻。这里,鬼血既多且臭,而且腥腻如胶,皆与人不同。《子不语》卷八“朱十二”条还说,杭州屠户朱十二为了救人,用杀猪刀砍断了缢鬼的绳子,绳子上竟然冒出了紫色的血液,散发着腥臭的气息。《聊斋志异》卷一“咬鬼”条中那个咬鬼的老翁,嘴上沾满了鬼血,仔细看来,鬼血如屋漏之水,腥臭异常,过了好几天,嘴里残余的臭味还没全消失。鬼血是黑色的,《子不语》卷二“水鬼帚”条说,水鬼“腥秽难近,以杖击之,声啾啾然,滴下水皆黑血也。众人用刀截帚下,取柴火焚之,臭经月才散”。清人和邦额《夜谭随录》卷三“某领催”条说:内务府领催某甲夜行路上,“见一无首妇人,裸身浴血,双手自奉其头,口眼向天,颈血作碧光,如萤火,如小镜,瞬息已远。甲大骇,急驰而归,面无人色”。是说鬼血像碧光,也难怪看到的人面无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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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鬼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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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虽没有肠胃,但腹部特别大,《子不语》卷二“叶老脱”条说:“一鬼四肢黄肿,腹大于五石匏。”这鬼的腹部大得比能装五石的瓢葫芦还要大。佛教中饿鬼的外貌,通常是“身如燋柱,腹如大山,咽如细针”,且终日饱受饥饿、火然肢节之苦,读来令人毛骨悚然。《旧杂譬喻经》上说,有一位名叫萨薄的商人,当他伸出右手攻击鬼时,手一插入鬼腹就拔不出来;再以左手打鬼,也是一样,顿时动弹不得。清人褚人获《坚匏秘集》卷二引《北墅手述》还说,明代书生一拳正打中鬼腹,拳力直透内脏,感觉仿佛击在棉絮上,腹中肠胃若有若无。这种软绵绵的奇怪感觉似乎颇引人津津乐道。清人和邦额《夜谭随录》卷三“褦襶”条也说,褦襶鬼“浑如烟雾,软如棉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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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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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虚幻的想象世界里,鬼常常是有毛的,近乎原始人,蛮野种族或怪兽的模样。宋人郭彖《暌车志》卷四说,有一个小吏在蜀道边,邂逅一个美貌的女人。这女人正带着汲水器在溪边取水,轻佻的年轻人装作向她求一口水喝,借机挑狎猥亵之。小吏把手伸到女人的胸脯间,摸到的却是长达数寸的青毛和冷冰冰的皮肤,吓得他惊叫一声,落荒而逃,原来遇上了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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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之后,体温消失,浑身冰冷,鬼既是已死之人,自然冰冷,似乎也成了谈鬼者的一种共识。其实,没有人真的触到过鬼的身体,而心理上先有了根深蒂固的恐惧,正是心理的战栗带来了感觉上的不胜其寒。清人朱翊清《埋忧集》卷一说,清代湖郡潘生与另一个人互相装鬼为戏,那人装成鬼相,前去吓潘生。潘生躲在屋里,先把手浸在旁边的冷水盆中,待那人伸手探入窗内,一把抓住,寒气顿时袭来,那人以为遇上了真鬼,惊悸之后,竟至死掉了。由此则故事可以看出,这一传统观念流播之广,影响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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