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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朱熹说，“天地也”。又说，“冥昭，昼夜也”。（《楚辞集注》）“冯翼”，高诱说，“无形之貌”。（《淮南•天文训》注）“像”即“象”，“象”之义为“意想”。《韩非子•解老》说，“故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谓之象也”。“意想”正对“无形”言之。这四问是问天地开辟之前的景象。根据问意，其所问的对象当是这样，说：混元之初，天地未形，昼夜不分，一片瞢暗冥默，无形无状，只可意想而已。这种浑沌未辟的景象，较《天问》晚出的《淮南》中曾有所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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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籀文“地”）未形，冯冯翼翼，洞洞灟灟。（高诱注，“冯翼洞灟，无形之貌。”）（《天文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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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未有天地之时，惟像无形，窈窈冥冥，芒芠漠闵，澒濛鸿洞［4］，莫知其门。（高注，“皆无形之象”，故曰“莫知其门也”。）（《精神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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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未剖，阴阳未判（《说文•部》说，“阴，暗也”。又说，“阳，高明也”，段注，“暗之反也”。《礼记•祭义》“阴阳长短”，疏云，“阴谓夜也，阳谓昼也”。据此则“阴阳”当即《天问》的“冥昭”，均指“昼夜”而言，故云“未判”），四时未分，万物未生，汪然平静，寂然清澄，莫见其形。（《俶真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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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说开辟之前为一种浑濛瞢暗的景象，和《天问》所问的对象正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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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问》所问，《淮南》所记，必非当日新起的故事，而实为一古老的传闻。这可在《老子》书中得到证明［5］。《老子》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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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物混成（“混成”之意与“浑沌”同），先天地生，寂兮寥兮（《庄子•天下篇》，“芴寞无形”）……吾不知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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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先天地生”的“芴寞无形”之“物”所谓“混成”，显然即指《天问》所问，《淮南》所记的浑沌景象而说。而老聃之所谓“道”，便是案因这浑沌景象而立的“名”；故他说，“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6］，由此而可推知这个传说，在老聃以前已早存在，并不是一个晚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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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神话研究 [:1701233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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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 开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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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神话研究 [:1701233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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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天地剖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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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传未有天地之前，只是一团黑漆的浑沌，“如是者永久焉”（张衡《灵宪》），而后“天地剖判”（《史记•孟荀列传》）。《天问》中，紧接着上节四问之后，会这样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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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暗暗，惟时（是）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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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三（参）合，何本何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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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问是问开辟的情形。第一问是以“浑沌初辟”为对象；第二问是以“万物化生”为对象。关于第一问，据古人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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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出两仪（高诱注，“两仪，天地也”），两仪出阴阳。（《吕览•大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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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礼记•礼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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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太一”？《淮南•诠言训》解释道，“洞同天地，浑沌为朴，未造而成物，谓之太一”；是“太一”即“浑沌”。这是说，天地是从那一团浑沌部分而成；天地分离，光明出现，昭冥于是判别，一明一暗，遂不复为漫濛瞢晦之状。关于第二问，据古人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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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所出，造于太一，化于阴阳。（《吕览•大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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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阴肃肃，至阳赫赫，肃肃出乎天，赫赫发乎地，两者交通成和，而物生焉。（《庄子•田子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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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物者阳阴之化也。（《吕览•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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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何以能“交通成和”？《淮南•天文训》解说道：“天……圆，地……方。方者主幽，圆者主明；明者吐气者也……幽者含气者也……吐气者施，含气者化，是故阳施阴化。”（《大戴记•曾子天圆篇》略同）“阳施阴化”，“阴阳相接，乃能成和”（《淮南•氾论训》）。这是说，万物的化生是由于“阴阳参合”（《淮南•天文训》：“阴阳合和而万物生”）；因是“阳施阴化”，故万物实化生于地而本原于天（所以诗人要问：“何本何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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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天地剖判”的神话——说天地万物都是从一团浑沌分化出来的——当传自远古，故流布甚广，而为古代人人所熟知的故事。以上所引，仅是这个传说的缩影或断片，且已哲学化［7］。如《淮南•天文训》中所记的，则较为详细，那篇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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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未形，冯冯翼翼，洞洞灟灟，故曰太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