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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11 那富人 好了病 他来上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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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13 是挂匾 是挂红 仙家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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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15 从经文中我们知道,请来“仙家”并为其安炉上香,主要是想让他(她)坐坛,为人们扶危济困,救苦救难。具体地也就是给信众看病,这些病有“实”有“虚”,大都是要在香上去寻找和分清的,亦即通过“看香”的方式。仙家为信众看好了病,就能获得求助者的信仰,使他(她)前来“上供”、“行好”。除了庙会上有近乎专职的所谓“通灵者”为人“看香”之外,范庄和南庄也都有通灵者(“师婆”、“明眼”、“看香的”等)在自己家里为人“看香”的情形。在庙会上“看香”,通常是要烧一捆香,家里通常则只需上三根线香,但解释“香”的燃烧状态及其意义的原理,却也大同小异。不过,“看香的”人的解释实践,委实是不宜忽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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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17 在河北很多地方的乡村,乡民们都心照不宣地知道谁家是“明眼”、“师婆”或“看香的”,时不时也会前去寻求帮助,通常就采取前去“上香”,然后请其“看香”的方式。“师婆”、“香差”或“看香的”人,往往依据既定的“香谱”及说辞,给求助者予以解释或说明。尽管未必都和“四大门”信仰的诸仙有关,尽管香谱的种类很多,内容也不尽相同,但我们从范庄一位女“香差”家里获得的一份“香谱”,大体上还是可以反映出“看香”的基本逻辑和构成其依据的解释体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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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19 这份香谱和赵旭东博士在南庄获得的基本一样,都是有24种香形,被叫做“二十四位”,其香形的名称及所附解释性文字亦几乎完全相同,唯在排列顺序及少数香形的形状上有细微的差异。从这份香谱可知,“香差”能为人们化解的问题实际上是包罗万象的,涉及人生困扰的方方面面,而不只是病痛。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也可以把些困扰及焦虑都理解为“虚病”。香谱中很值得注意的是有一些涉及“催供”、“天地采香”,或因“佛祖来坛”或“神位临堂”而需“急焚香火”之类的提示,这一切确实与“四大门”信仰的逻辑非常相似。“催供”应该就相当于“四大门”信仰中的“催香火”,一定程度上,它乃是此种民俗宗教自我延展和扩张的机制。此外,有关“修仙”、“功行”之类的表述以及香谱和印发此香谱的“大寺庄永兴古寺”的关系,也都应该引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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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21 在包括民俗宗教在内的中国宗教信仰体系中,“香”乃是求助者或信众与超自然存在即神仙们建立联系的最基本和最重要的有形道具。在范庄“龙牌会”上,信众们所念“经文”如“请五方五帝”等,就有以“真香”请诸方诸位神圣仙灵的表述:“五方五帝都请全,一炉所坐收香烟,您把香烟收里走,保佑合会得平安”;在“老母佛”的经里也有类似的经文:“老母坐在莲台上,收香收供收香烟,香烟收,收香烟,保佑合会得平安”。求助者若主观上试图建立与超自然存在的联系,就必须去“上香”,它们可以在任何一个庙会集市上轻易地买到。香烟袅袅升起,至少河北一带的人们相信,神意或诸仙的启示往往就表现为线香燃烧时呈现出来的各种不同的性状。这些性状一般是俗人无从看透的,必须借助那些与神灵或诸仙存在特殊关系的“专家”的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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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23 “香谱”虽然网罗了乡民们可能碰到的大部分实际生活及身心方面的问题,但依然需要经由“看香”或“香差”的解说实践,需要“香差”和求助者之间的沟通与互动,从而才能成就出一个相对完整的民间解释体系。这个民间解释体系乃是与当地民众之乡土宇宙观密切相关的,它主要是针对求助者的“虚病”或其人生各类困扰及现世利益而形成并发挥功能的,它与支撑其成立的乡民生活世界完全无法割裂开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说“四大门”及与此类“香谱”有关的信仰,实际就是植根于当地民众之生活世界的民俗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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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29 四大门 第八节 “行好”:生活中的宗教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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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31 我们在赵县的范庄、大夫庄,宁晋的东汪以及石家庄等地,经常听当地人讲到一个重要且较为普及的乡土概念,即“行好”。所谓“行好”,通俗地说,就是做好事,即“走起路来让路,种起地来让边”,这是乡民的一种基本和朴素的道德判断。但是,“行好”还有更重要和更丰富的特定含义:乡民们往往把与神佛宗教有关的事,也叫做“行好”。在有的情形和场合下,例如,在庙会举办期间,在有事求助于神仙之时,“行好”的此种民俗宗教的意义,几乎就成为其唯一重要的方面了。乡民们的解释是:“上香拜佛即是行好。”作为一个“民俗语汇”,“行好”不仅在乡民们的宗教性活动的实践中非常重要,而且,在乡民们的日常生活里,也代表了一种或一些恒常的价值判断。这里所谓的“行好”,其实和“修桥补路”一样,都既是日常生活里的“行善”,同时又是一种宗教性的行为。“行好”乃是乡民生活中的宗教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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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33 在宁晋县素丘乡的柏房村,家里供有诸仙的人家,每月初一、十五均要烧香、叩头、上供,这便是所谓“行好”。“明眼”、“师婆”为人瞧病“看香”,也是“行好”。个人去庙里上香许愿或者还愿,也是“行好”。自愿地为庙会做各种事情,出钱出力,也都是“行好”。实际上,任何男女老少都可以而且都应该“行好”,“行好”并非只有某些神职人士才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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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35 在东汪村南大厅小庙的西墙上,白粉刷的标语格外醒目:“行好吧,别从麦田里走。”此标语写在人们“行好”时要来的小庙墙上,警示那些可能违反社区公德的行为,并以“行好”为劝诱,的确发人深省。“行好”固然可被用于指称一切善事,但是在乡民们的社会生活里,所有这些“善事”往往又都有民俗宗教方面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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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37 赵县范庄已是颇为市场化的农村社会了,平日里人们为生计俗事和各自的发展忙碌奔波,相互间的关系甚至包括他们与社区集体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多地要用金钱来交换了。但是,一年一度的“龙牌会”,大家却都分外地积极,有力出力,有车出车,有钱捐钱。“龙牌会”这几天,村里凡有机动车的人家,都会按照“会头”们的安排出车,或跑石家庄火车站接人,或出去采买东西,没有条件,不讲价钱,因为这是在“行好”。一位来石家庄火车站接人的司机曾坦率地对我说:“一年就这几天‘行好’,再要不来,那咱还是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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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39 在相邻不远的“张爷”庙会上,有一位擅长念经并颇有影响的妇女,据说她最初就是因为患有冠心病才去张爷庙“行好”的,亦即参与庙里的一些活动如上香、念佛等,后来逐渐成为庙会上念经班的骨干人物。(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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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41 在范庄一位“行好”当“香差”的妇女家中,我们抄录了若干“经文”。其中有一些直接涉及“行好”的内容。例如,在“稳心敬意”经中说到“老师一家门”,其“门前立碑造大字,字字行行造得真,上造行好坤保佑,下造行好保自身,领了老师真言语,先叫行好别灰心”。在“路神经”的经文里有:“行好之人来行路,路神送到他家中,作恶之人来行路,路神不管闲事情。”(74)“请天地佛”经:“入了佛门要学好,行好不昧一分毫。”显然,“行好”是与“做恶”对立的,在很多经文里,“行善之人”与“作恶之人”往往对举。这意味着在“行好”中包含着乡民们的“善恶观”以及“善恶有报”的信念。例如,“善人歌”里说:“善人封你金桥走,恶人封你下油锅,为什么封他不封我,你在阳间不念佛,东庙烧香你不去,西庙磕头瞎胡说。”又有“劝小徒”:“劝人念佛多行好,行好还是在个人,行好就把天地敬,父母就是家里活神,人人应当敬父母,孝顺父母暗有神。妇女们行好供婆母,供奉公婆感动了神,夫妻云雨要和好,一日夫妻百日里恩……为人不把父母养,枉在世界混良辰。”此外,还有不少劝人“行善”、“行好”,以报答“神仙”、“地母”等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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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43 虽然在范庄“龙牌会”期间,基本上看不到类似狐仙之类“四大门”的踪影,但从来自范庄的一些经文看,“仙”在范庄依然是很重要的一类超自然存在。例如,“送八仙”经:“山上长松山下明,俺把仙家送一程,老仙送到高山上,小仙送到一洞中,洞中仙家送完毕,剩下师父了病症。三柱真香一般齐,我给仙家来起席。……要是云仙云里走,要是狐仙归洞里。”其中的“狐仙”自不待言,“云仙”亦见于东汪南大厅庙会的诸仙名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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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45 看来,平日里那些“行好”的“香差”或“老师”所采取的方式,同样是请来神仙(包括狐仙之类)降临坐坛,附体借位,然后为人治病。上香“行好”,“看香”治病,乡间那些为神仙们充当“香差”之职的“老师”,由于帮助上香者解除“虚病”之类的痛苦,因此,其所作所为自然也就是“行好”了。以“实病”为对象的乡村医生和以“虚病”为对象的香差,在“行好”的逻辑上是完全可以相通和转换的。“三柱安炉香”的经文说:“炉中师父炉中转,半夜子时下灵山,师父带着灵丹药,打收黎民把道传,有病吃了百病好,无病吃了也得安,众生吃了好了病,我给师父把名传。”如此看来,“行好”的乡土观念之既涉及与超自然发生关联的宗教和信仰,也涉及俗世里的各种善事,也就是不难理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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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47 “行好”由于涉及乡土社会中人们观念里的所有“善事”,并且,尤其涉及与上香拜佛有关的人和事,所以,它在乡民道德伦理的价值判断上就具有十分重要的影响。例如,南大厅庙会上的人对“奉教的”颇有些微词,理由是因为他们连父母去世了也不大落泪,实在有悖“孝道”,而“孝道”乃是在庙会上“行好”者们的基本信念。实际上,此类涉及“孝道”的“行好”,也与“狐仙”之类的俗信颇多瓜葛,在《阅微草堂笔记》卷三里,就曾讲到某狐仙为人妇,“事姑甚孝”,并“缘是功行,得证正果”的故事。类似的情形,在其他狐仙故事或口碑文学里也并不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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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49 从很多外人的立场看,被目为“迷信”、“淫祀”或“愚笨”的事,在乡民们看来却可能是“行好”、“行善”。显然,对于“行好”之民俗语汇或乡土概念的发掘,将促使我们从另外的角度更为深刻和恰切地理解乡民社会里民俗宗教之根深蒂固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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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54 四大门 [:1701245361]
1701247955 四大门 第九节 余 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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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57 以“狐仙”、“长仙”之类为主流的“四大门”信仰,可以说是汉族民俗宗教的一种形态,或许还是其典型的形态之一。本文的研究说明,“四大门”之类的信仰是在汉文化深厚及悠远的背景之下生长及成熟起来的,同时还应指出的是,乡民社会的人们具有将各种来源不同甚或不同属性的要素缀合起来,以便在他们自己的生活世界里建构出民俗宗教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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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47959 据日本学者赤松智诚和泉靖一早年的调查(75),赫哲族的萨满在治病跳神时所请的神,主要就有“胡仙”、“黄仙”和“蟒仙”等。此外也有证据表明,在满族及达斡尔族等少数民族的萨满教文化里,可能也渗进了类似“四大门”信仰的一些因素。尽管“四大门”信仰的确具有萨满教的一些属性,但若仔细分析,集中在中国北方各地的以信奉“狐仙”、“黄仙”或“长仙”等为典型特征的民间信仰或民俗宗教形态却也自有其流脉传承,其与所谓“巫傩文化”和“萨满文化”两个谱系(76)的关联,尚有很多不大清楚的问题值得进一步深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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