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269942
1701269943
拉里把我带到病房区最里面的一个角落。我们停下来看他的房间。他的房间跟你在任何一家医院看到的单人病房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摆设。比如他的房间里有一台电脑、一张书桌，床头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放满了书籍和文件。
1701269944
1701269945
也许他察觉到了我的好奇，所以凑近了一些。“我已经在这里住了20年，”他对我耳语道，“这么长的时间……”他清了清嗓子，诡异地笑了，“人生一共有多少时间呀……”
1701269946
1701269947
我们接着走到花园里。这是一个凹陷的露天场所，四周围着灰砖，跟一个网球场差不多大，针叶植物和长椅点缀其间。拉里的评论是：“20年了，这个花园都没有什么变化，很单调。”
1701269948
1701269949
他说得对。我们接着向病房区的另一端走去，顺便拐到了杰米的房间。
1701269950
1701269951
“这个家伙是从剑桥大学毕业的，”拉里说，“现在正在写一本关于我们的书。”
1701269952
1701269953
杰米起身到门口拦住我们，他婉拒我们访问他的房间，他想跟我一起再走一遍我们刚刚走过的路。我们只好照办。但这次走得很快，不一会儿我们又回到了病房区的僻静处。通过交流，我发现杰米和拉里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他身材魁梧，身高将近一米九，光头，深蓝色的眼睛锐利有神。他看起来很像那种极端暴力的孤僻杀手，阴郁、邪恶、充满仇恨。他穿着一件伐木工人式的格子衬衫，刮过胡子的脸看起来像铁球一样，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1701269954
1701269955
“这本书写的是什么？”他用伦敦腔咆哮道，跟流氓恶棍差不多，而后他又走到门口，双臂交叉，左手紧握着拳头支撑着下巴，“应该是一些老掉牙的警告。把我们锁起来，然后把钥匙丢掉。你也不知道这种故事有时候听起来是否可信。还有，我能不能加一句，危险性高？他是不是危险人物，拉里？”
1701269956
1701269957
拉里竟然夸张地大笑起来，就像莎士比亚戏剧里的人物表达苦恼一样，还双手捶胸。这个时候，杰米竟然假装擦拭眼泪。
1701269958
1701269959
太好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面临不断出现的困难时，也许我们每个人都能学着玩世不恭一些。
1701269960
1701269961
“你知道吗，杰米，”我说，“我也想写一本书，但我的想法正好与你相反。我觉得你们可以教给我们一些东西。你们的某种精神状态值得我们学习，当然，我是指适度地学习。这很重要。就跟刚才一样，你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耸耸肩一笑了之。在日常生活中，如果人们能有一点这样的心态，他们将会受益良多。”
1701269962
1701269963
杰米见我要向他征求意见，似乎觉得很好笑。精神病态者看待事物的这种极端的角度，有可能帮助我们解决日常生活中遇到的难题。但是，他仍然有点放心不下。
1701269964
1701269965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和这里的‘博尔德赛义船长’（Captain Birdseye）[71]拥有过多好品质了？”他冷笑道，“汽车是无罪的，要怪就怪司机开得太快了？”
1701269966
1701269967
这是个有趣的类比。
1701269968
1701269969
“有点这个意思，”我说，“你有没有兴趣把脚从油门上拿开一会儿，让车停一会儿？”
1701269970
1701269971
杰米眯着眼睛。“我不会为任何人停车的，”他喊道，“如果你想搭车的话，跳上来吧。”
1701269972
1701269973
我们回到刚才出发的地方，也就是病房区的另一端。足球比赛仍在进行。
1701269974
1701269975
“我看他还没有杀你，”丹尼轻描淡写地说道，迅速地往“博尔德赛义船长”扫了一眼，“拉里，你上了岁数，心也变软了吗？”
1701269976
1701269977
我笑了，心里有点发毛，感到焦躁不安。但是拉里还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1701269978
1701269979
“嘿，”他义正词严地说，“先生，你还没明白吧，我刚才说过我不会杀你。你看，我的确没有杀你，不是吗？”
1701269980
1701269981
我这时候才明白，原来拉里刚才不是在吓唬我，可能是想在跟我交流的时候控制自己，表示自己跟外在形象所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我一下子放松下来，想要一笑了之。但我不但远远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把他激怒了。
1701269982
1701269983
“没有，我明白，拉里……”我高声说道，“……明白了。真的，非常感谢你。我非常感谢你。”
1701269984
1701269985
杰米笑了。很显然，他觉得有点好笑。但是现在除了我如履薄冰的样子，没有任何值得笑的地方。我差点就忘了，跟这些家伙在一起，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些家伙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没有道德车闸，杏仁核像开足马力的引擎，车子很容易开出车道。
1701269986
1701269987
足球赛结束了。丹尼关掉电视，靠在椅子上。
1701269988
1701269989
“哦，一本书，是吗？”他说。
1701269990
1701269991
“是的，”我说，“我对你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很感兴趣。”
[
上一页 ]
[ :1.701269942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