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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60 这一“绝对主观”并非主观与客观的二元论的自我主观。它被称作“主观”只是因为这个词暗示了“实相”似乎存在于内心、主观,朝着我们存在的根本核心的方向,这个核心是如此深奥,甚至是神的核心。但是一旦我们抵达了这一核心,我们就会意识到其中完全不存在二元论,也不存在主观与客观或者内心与外在之间的对立。这里是天堂和地狱的结合,二元论的语言是无法描述的,“当你无法说,那就必须保持沉默”。在最为深奥、最为终极的深层门槛前,我们面对着这样的真相:我们的感受存在于神圣的生命深处的本身之中的。但是此时沉默占据了主导地位,因为没有任何人类的语言或者概念能够表述这种体验。那就是矛盾的否定法所占得的场域,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困惑着人类的思想。那就是自由和纯粹的灵性所在的终极场域,任何一元论的体系都无法将其定义。在这方面还留有二元论、悲剧、冲突、人类与神的对话、与“唯一”对立的复数世界。为了获得绝对的“神圣的唯一”,我们并不需要将个性的原则抛弃,而应该探索灵性的个性深处,它们二律背反地结合成了“唯一”。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蒂利希才认为我们应该将“神”这个词用来表示“深度”,而这个“深度”恰恰就是我们每个人的“绝对主观”或者“亲证”,它既不认同主观,也不认同客观,但却自相矛盾地含有这两者。因此罗摩那·马哈希尊者有云:既然“自我”是纯粹的“意识”,能够认识一切,那么它就是“终极观者”(Ultimate Seer,绝对主观)。其余的一切:自尊、精神、肉体等全都只是它的客观对象,所以除了“自我”或者纯粹的“意识”以外,它们每一个都只是外化的客观对象,不可能成为真正的“观者”。既然“自我”无法被客观化、无法被其他的任何东西所认识,而且既然“自我”是观察一切的“观者”,那么主观与客观的关系以及“自我”的表象主观性都只能在相对的平面上才能得以存在,而在“绝对”中便会消失。实际上除了“自我”之外什么都不存在,它既不是观察者也不是被观察者,并不属于主观,也不属于客观。这是极其重要的一点,我们将反反复复地提到这一点,因为它形成了产生永久二元论的关键性连接,借助这一永久的二元论,“人类站在他自己的影子中,却奇怪怎么周围一片漆黑”。每个个体都习惯性地认为他的自尊、他的自我,就是他的体验、感受以及心智的主观,而他的主观自我通过某种方式感知到外部世界。他这样来表述这种感受:“我意识到我正在阅读。”但是在我之中存在某种东西,它能够看见主观的自我,也就是说,现在在我之中存在一种对于我的“自我”正在阅读这一页的意识,这样的事实应该很明显地告诉了我,我所假设的主观自我实际上是意识的客观!它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主观,因为它可以被客观地感知。那么,究竟在我“之中”意识到“我的自我正在阅读这一页”的东西是什么呢?我们已经通过瑜伽学派的联系了解到,它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另一个“主观”自我,因为这样一来是什么意识到了那个自我呢?是另一个自我吗?不,但是我之中到底是“什么”在进行观看、观察、阅读、倾听以及思考呢?进行观看的不可能是我的主观自尊、自我,因为自尊、自我是可以被视见的,而正如黄檗大师所说的:“让我提醒你一下,被感知者是无法进行感知的。”换句话说,就是我的“自我”既然是可以被感知的,那么就无法成为那个感知者。但是我之中究竟是什么在进行感知呢?“你自身之中有种进行认知的东西……”慧恒(Hui-Heng)这样说道,可是它是什么呢?禅宗大师拔队得胜(Bassui)问道:我的身体就像个幽灵,像小溪中的泡沫。我的心性看着自己,如同真空一般无形,但在某处却又感知到了声音。是谁在听呢?他接着提出了一个解答:要认识这一主题,你必须就在这里,就在此时,深入探知你自己,询问:“是什么以好坏进行思考,是什么在看,在听?”如果你以这样的智慧深入地扪心自问,你就一定会让自己开悟。如果你开悟了自己,那么就立刻成佛了。佛在他们的启发中,意识到“心性”是一切有知觉的存在的“心性”……这种“心性”和空间一样,是包容一切的。它并非随着我们的肉体的创造而存在,也不会随其瓦解而消亡。虽然它是看不见的,但它弥漫在我们的肉体中,而我们所做的每一个看、听、闻、说,或者动手动脚的简单动作,都只是这种“心性”的活动罢了。商羯罗对“绝对主观”做了详细阐述:现在,我应该告诉你这种“绝对见证”的本质了。一旦你认识到了它,就能从无知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并且获得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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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62 有一种自行存在的“实相”,这是我们自我意识的基础。这一“实相”是对于自我意识和肉体皮囊状态的“见证”。这一“实相”是一切意识状态下的“知者”,即清醒、梦或无梦的睡眠。它意识到了心性的存在与否以及功能。这是你真正的“自我”。这一“实相”遍及宇宙万物,但是没有人能够洞察它。它独自闪耀着,而宇宙万物依靠它的反光而闪耀。由于它的存在,肉体、感官、心灵和智力都让自己各司其职,仿佛是在听从它的指令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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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64 它的本质就是永久的“大心”。它知道一切事物,从自我到肉体。他是快乐和痛苦和感官对象(sense-object)的“知者”。他是你真正的“自我”,是“上帝”(Supreme Being),是“太古”(Ancient)。它永远不会停止对于无限愉悦的体验。它永远不会改变。它是“大心”本身。由于它在我们之中亲证着自我,或称个体的“我”,所以罗摩那·马哈希尊者将这绝对成为“我-我”(I-I),也就是普罗提诺所说的“心性在思考其本身之前思考”。这种“我我”正是那种我们常说的称之为非二元意识或者“大心”的“绝对主观”。所以我们必须再次强调,虽然为了方便起见,我们将“大心”称为“绝对主观”或者“亲证”,但是它实际上既不是主观的,也不是客观的,它是非二元的意识,在亲证每一件事物时都不会将它与任何事物相分离,所以说“‘自我’的表面主观性质都只能在相对的平面上才能得以存在,而在‘绝对’中便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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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66 “绝对主观”是非二元的意识,它的本质便是与其知识的“客观对象”同在的。但是,我们错误地将我们的自尊、自我当做了真实的“主观”,从而将这一“自我”与“外部”的客观对象分离开来了,并通过符号化和“客观”知识的二元论模式加以引导。这就是一切二元论心理学的原型,而且,这是一切幻觉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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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68 很显然,“绝对主观”只是法界,或者“空”,或者“道”,或者梵天,或者神性的另一种说法罢了。我们通过它们之间的联系知道,“实相”用任何明确的、最终的智力方法都不可能掌握,自然“绝对主观”亦是如此。它无法被思考,因为它就是进行观察的;它无法被认识,因为它就是进行认识的。再一次引用商羯罗的话:就所有能够成为知识的客观对象的东西而言,我们可以得到一种显著而明确的知识:但是对于那些无法成为类似客观对象的东西而言,就不可能得到这样的知识。这就是梵天,因为它就是“认知者”,而“认知者”可以认识其他的东西,但不能将“它自身”作为“它”自己的知识的客观对象,这就和火焰可以燃烧其他东西,但燃烧不了自己是一个道理。你也不能说梵天可以成为除了它自身以外的其他东西的知识的客观对象,因为除了“它自身”以外就不存在任何可以接受知识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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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70 而老子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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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72 因为眼睛注视着,但却看不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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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74 这就叫做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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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76 因为耳朵倾听着,但却听不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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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78 这就叫做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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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80 因为手掌感受着,但却找不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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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82 这就叫做极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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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84 这三者,由于无法进一步细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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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86 于是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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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88 它的升起不会带来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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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90 它的落下不会带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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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92 这一系列无名之物没有穷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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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94 一直回到了只有“虚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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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96 因为“绝对主观”是纯粹的意识,不能将其本身意识作为客观对象,禅宗将它称为“无心”(wu-hsin,无意识),而《楞伽经》的解释很简单:“正如一把宝剑无法切割自身,正如一根手指无法触碰其指尖,‘大心’也无法看见它自己。”因此,我们回到了之前的问题上:在尝试将“实相”认作客观概念时,是否会让“实相”在表面上,而非实际上分裂为认知者和被认知者。我们回忆一下布朗的话:我们也许会确信不疑地认为这个世界就是其本身(也就是说,与它本身毫无二致),但是,无论它怎么尝试将其本身看做一个对象,它都一定……会导致它自身变得与其自身不同,从而与自身相悖。因此,正如我们谈及瑜伽学派时提出的,二元论的幻觉表面的来源就是客观化的过程,就是试图通过某种主观将“实相”认作某种客观,这样的投射不可避免地会失败,因为“主观性”无法成为客观对象,除非它不再是它自己(即“与其自身不同”)。但是,我们产生二元论的过程是依赖于我们对符号化地图的知识,或者说对概念化的误用。但是,实际上,不管是否谈论概念化或者是否谈论客观化,我们在本质上所指的都是同一个过程,因为就在我们形成宇宙万物概念的那一刻,我们也就(在表面上)让宇宙万物变成了客观。这就是我们在讨论瑜伽学派和中观论时所得出的结论,即这种概念和客观从某一角度来看是同义的。因此,当我们不再受有关宇宙万物的概念的困扰时,宇宙万物也就再也不会显得是客观了,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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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098 这就是客观化和概念化的等同性,而贝蒂也夫因此说:“在客观化中,不存在任何基本的实相,而只有符号……在客观之中,不存在任何实相,而只有实相的符号。”埃丁顿也同样坚称“失去了亲密”,也就是说,失去了非二元对立,是与符号化的崛起有关的。类似的,黄檗大师宣称“我们最初的佛教,用最崇高的实相来讲,就是缺乏任何客观的原子的”,继而宣称“只要你能够将自己的概念化抛开”,就能很明显地发现这一点了。因此,《信仰的觉醒》也坚称,当“概念化突然崛起”时,无知和幻觉就出现了,但是无知也被定义为“从客观概念中起源的障碍”。那么,从这一角度来看,概念化和客观化只不过是这样一种基本的二元对立的两个名字罢了,在二元对立中,“绝对主观”在有丝分裂的过程中变得与自身相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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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100 这当然并不是暗指,如果我们想要“正确观察世界”,就必须永远抛弃我们的符号化架构。它只是意味着一旦我们完全理解了主观和客观是不二的,那么我们就可以回到概念化中,因为我们再也不会受到它的蒙蔽了。而除非我们能做到这一点,除非我们能够意识到这些客观、这些概念虚伪代表的领域,意识到我们只不过是在对着影子叫嚷。而正如一句中国谚语所说的那样:“一只狗对着影子叫,就会有一千只狗信以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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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102 正如对非二元认知模式的认识非常普遍一样,对“绝对主观”的隐喻亦是如此。当被问及在哪里可以找到天堂之国(Kingdom of Heaven)时,基督回答道“在心里”。“在心里”确切地讲就是“源头”、“亲证”,在印度教中则被称为“阿特曼”(Atman,生命的本源),它是我们每个人的“最高知者”(Supreme Knower),它只能是梵天,是宇宙万物单一而基本的“实相”,所以当意识到这种“在心里”、这种阿特曼、这种“绝对主观”时,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说“我和上帝是一体的”,或者正如《奥义书》所说,“它是最好的本质——是整个宇宙万物的‘自我’,它是‘实相’,它是阿特曼,它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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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104 在大乘佛教中,这种“超越的内在”被称为“如来藏”(Tathagatagarbha),或者“实相的矩阵”(Matrix of Reality)。“矩阵”这个词表明了实相像场一样的普遍本质,因此令人想到法界或者“普遍场域”(Universal Field)。实际上,若以个体为中心,那么如来藏本质上是与法界相同的,这就如同在以个体为中心时,印度教中的阿特曼和梵天是相同的。但是如来藏(以及阿特曼)具有更为心理学、更为“个人”的环,因为它也意味着“实相的子宫”(Womb of Reality),我们在这一子宫中得以重生,正如赫耳墨斯(Hermes)所说:感谢神,让我看到在我之中有一个脱离了物质范畴的形态……我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作为人的我了。我在“心性中”得以重生,而过去我的肉体形态已经被我抛弃。我也不是带有颜色和形态的客观对象了;不再是具有与空间有关的尺寸的东西;我现在与这一切完全不同,与你用肉眼凝望所感知到的一切都不同。在你的眼睛中,我的孩子,我现在已经是看不见的了。“现在已经是看不见的了”是因为没有人看得见“绝对主观”、“心性”,它不会让自身堕落成客观对象,除非是在幻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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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106 在禅宗中,“绝对主观”的“位置”,也就是以非二元对立的方式认识“实相”的“状态”,被称为“主”位(Host),与通过客观概念认识实相的“客”位(Guest)相对。处于“主”位中心的人就是道教中所说的“圣人”(Superior Man),而临济宗(Ranzai)将之称为“没有等级的真实之人”(wu-i)。但是正如约翰·多伊夫人(John Doe)所说,这不是“人”(man),而是“仁”(Man,jen),是“圣子”(Divine Son),是三位一体(Trinity)的第二个人,是完美之人(al-insan al-Kamil),是“元气”(Pneuma),是主(ruarch adonai),是“心灵”(Nous),是在我们所有人之中普遍存在的“绝对知者”,是阿特曼(Atman),是“真元体”(Purusa),是“始祖亚当”(Adam-Kadmon),是“圣人”(Divine Man),是“普遍之人”(Universal Man),是尼采所说的“超人”(Superman),没有等级是因为我们无法对它下任何定论。正如雪莱在《被释的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 Unbound)中所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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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291108 彩色的遮挡物,被那些人,称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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