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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询问我之本质的过程中,那个我消亡了。随之,你和(客体)也会消亡。结果的状态将作为绝对存在来闪耀,那就是一个人本来具有的本性,即自我……引发意识到自我的询问过程就在寻找“我”的源头,此时头脑转向内部,说不出“我”那个字眼……如果一个人在头脑内询问“我是谁”,那么单个的“我”就陷入窘境……实相立即以“我-我”的形式自发地展现自己(绝对主体性、非对立觉知[因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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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看到,吠檀多哲学的有技巧实验会像其见识最卓越的智者阐述的那样,也包含着三个因素:关注-停止-觉知。马哈希尊者下面的一段话彻底总结了他的善巧方便,而那三个因素再一次被清晰地描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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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自何处?向内而求(因素1);它即消失(因素2)。这就是追求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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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消亡之际,“我-我”将自动出现(因素:3)。这就是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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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让我们把目光从印度教吠檀多哲学转向某些“更高”形式的佛教。我们已看到佛教中观论如何运用关键的询问(因素1)来废除所有概念(因素2),这样般若就能熠熠生辉(因素3),所以我们此处无须赘述。我们要反过来关注一下佛教的禅宗和天台宗,以便在他们有技巧实验的形式中发现同样的三个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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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上乘的禅宗以“直指心性”和“见性”入手,而不是明显强调任何灵修手段或练习,比如专注或静修。用禅宗六祖惠能大师的话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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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为打坐即可以悟道,那是错误的。禅之实相可从内部自行开启,与禅定(打坐)无关。《金刚经》云,如果有人试图以特定的状态来见如来,如坐卧之际,那么此人没有了解如来的精神。如来之所以为如来,是因为没有所谓的来,也没有所谓的去,这才可称为“如来”。如来无处不在,所以称为禅。因此在禅中,没有什么可以获得,也没有什么可以理解。那么我们盘腿打坐、修习禅定时究竟在干什么?有些人认为需要有所领悟才能照彻无知的黑暗,但禅之实相是绝对的,没有任何对立,没有任何条件。因此一旦谈到无知与开悟,或是菩提与烦恼(开悟与情绪),仿佛它们是无法融而为一的独立之物,那么这种观点就不符合大乘教义。在大乘佛法中,任何可能的二元对立都遭到谴责,因为它们无法表达最终的实相。[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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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很少有人是足够清醒的,能直接觉知到这个,所以禅宗在中国成长、发展的几百年里,随着宗风大声,信仰者的日益增多,禅宗即开始创造独特的善巧方便,以帮助不同心性者唤醒心灵,比如马祖、临济和云门的大喝,马祖和德山的痛打,圆悟和大慧的公案(话头),以及与天龙的默照。这些早期的禅宗大师充分利用扇耳光、摇晃和喊叫的方式,而现代的诠释者全都错失了其中的真义。如果一个人正在沉睡,而你想唤醒他,那么你又会怎么做呢,尤其是他正在做噩梦时?你会摇晃他、扇他的耳光或冲他大喊大叫,而这正是那些大师们为唤醒弟子所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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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目前关注的一面是公案,另一面是默照,而它们都被广泛使用。公案练习,在中国被称为话头练习,即用谜语作为冥想的“主题”,而那个谜语通常都基于老禅师与弟子的对话,比如“独手相击声何若”、“泊舟于远岸”、“鹅陷于瓶,不破瓶,不伤鹅,将鹅取出”。这些谜语“像生命本身”,根本无法用任何形式的智力来解决,参公案不在于对公案的分析,而是要全然沉浸其中,于是它将自行解决。公案练习只有一个目的,即让主体与客体结合,打破初级二元对立,唤醒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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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公案(或话头)不仅仅是专注力的练习,相反,单纯专注于公案被呵责为呆头呆脑。弟子要主动而强烈地询问、寻找和探究公案,在内心生起一种激烈的而又关注的态度,从技术上讲就是所说的疑情、大询问、大关注或大质疑。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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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正确习禅,你要珍视质疑的精神(疑情),因为你质疑精神的强度决定了你开悟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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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禅不单单包括背公案。一遍遍重复一句话有何用?重要的是要“生疑”(大询问),不管你参的是什么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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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禅之时,要紧之处在于要唤起疑情……古代的大师们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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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疑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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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疑小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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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疑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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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大询问就是此类参禅的关键。这个质疑精神是一种全部的、完整的且主动的关注,一个纯粹的当下心念,不指向任何特殊的客体。作为一种辅助,尤其是参禅初期,头脑应指向某个具体的客体或处所,通常即公案本身,但也可能是询问者自身。正如克勤禅师所言:“这般公案,久参者,一举便知落处。”或者也许是思想实际源头,就像憨山大师勉励我们“寻觅念头起伏之处”。但要点是所唤起的精神状态都是相同的——一个是强烈而放松的询问和关注,即铃木大拙所谓的“大问题-无特定客体的标志”。我们称其为因素1(主动关注),即禅宗主要强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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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主张,大询问的效力就在于它能暂停所有的思想过程,从而产生无意象、无思想或意象、思想停止的状态,即因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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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旧的思想……(然后)慢慢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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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而且要牢牢观察这4个字,探究这一念头出自何处。……重复这一过程5~7次,你的念头将不再生起。这种质疑或询问,大师们将其比做坚不可摧之剑,可以在训练过程中斩断所有思想和精神状态。大慧从未建议我们只是把公案摆在头脑之前;相反,他告诉我们要运用质疑精神的全然之力,使其占据注意力的中心。公案如有这种精神支撑,就会如他所言,“如猛火烧尽所有扑火之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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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纯粹的注意与思想的暂停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这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参禅,因为后者不等思想瓦解我们的能量就运用大询问使之暂停了。正如我们所见,不关注即意象产生的机制,而大询问能暂时停止这一机制,对它既不抑制也不破坏。在这一点上,禅宗是引人注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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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禅之际,有人因无法(或不情愿)生起“疑情”,于是就开始压制思想的产生。所有的思想都被抑制之后,则会体验到一种清清楚楚的纯然之静,干干净净,不带一点染污。然而,这种静恰恰构成了他们无法突破的意识之根源。这是生死之处的意识,它不是禅。他们的失误在于参禅初始,他们没有将全部精神集中于话头,疑情自然无法生起。结果,他们或是抑制思想,变成了邪禅,抑或沉浸于自我纵容的骄傲之中,他们误导和欺骗无知者,改变了人们的正信,妨碍了他们在菩提之道上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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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干净彻底的大询问将暂停意象继续编织通常位于自我和实相之间的电影。当这一暂停到达全然的程度,将产生白隐所谓的大住(大疑),此时所有的思想都暂停了,主体与客体变得彻底认同,这标志着初级二元对立的毁灭。当然,这就是因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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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种疑情,即“质疑精神”,我们最终获得了白隐的大疑,即“大住”或“一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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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住(因素2)即道场,般若(因素3)随时可从其中爆发。用高峰原妙禅师的话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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