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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通达的人才懂得认同的道理。他们对待事情不会固执己见,而是把自己转换到所观察事物的立场来考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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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令人想到薛定谔的一句评论:“原始与镜像是相同的。”因为被动觉知与所知是一体的,即此处不存在初级二元对立!庄子讲了下面这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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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回说:“我进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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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问道:“你的进步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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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回说:“我已经忘却仁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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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说:“好哇,不过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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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颜回再次拜见孔子,说:“我又进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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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问:“你的进步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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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回说:“我忘却礼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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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说:“好哇,不过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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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颜回又再次拜见孔子,说:“我又进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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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问:“你的进步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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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回说:“我‘坐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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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惊讶地问:“什么叫‘坐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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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回答道:“我已从身体中解放出来,抛弃了思辨推理的能力。我脱离了身心障碍,从而与大道浑为一体。这就是我所说的‘坐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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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说:“如果你已变为一,就不会有任何偏好。如果你已丢掉了私我,就不会有任何障碍。你果真成了贤人啊!我作为老师也希望能跟随学习而步你的后尘。”[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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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道家人物从未详细阐述过到达无意象心斋或忘我的实际路径,因为系统的、不自然的仪式化修行被认为是最违反道的。实际上,试图忘掉或摆脱“自我”无异于听从自我主义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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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庄子所问:“难道摆脱自我之念不正是自我的积极表象吗?”不管怎样,说心斋之法就是无法还是有些似是而非,因为所有道家“非训练”的本质就是无为,意思是没有主观意志的活动,没有有意或不自然的活动,一切无碍,因此无为就代表了让心性独处的艺术,让其任意而为,不强迫、不限制,对所有心灵倾向都任其自然,不偏不倚,允许思想自由游弋,宛如天际之云任意卷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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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们所见,引发“心斋”(因素2)的正是这种精神态度(因素1),有证据表明事实即是如此。列子是这种精神无为无可置疑的大师,他的故事清楚地显示出他的精神“逍遥”如何产生了超越初级二元对立的心斋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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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我将告诉你我从师父那里学到了什么。我跟随他学习之后……三年之内,心中不敢计较是与非,嘴上不敢谈论利与害,然后才得到老商斜着眼睛看一下罢了。又在两年之内,心中比学道前更多地计较是与非,嘴上更多地谈论利与害,然后老商才开始放松脸面笑了笑。又在两年之内,顺从心灵去计较,反而觉得没有什么是与非;顺从口舌去谈论,反而觉得没有什么利与害;老师这才叫我和他坐在一块席子上。又在两年之内,放纵心灵去计较,放纵口舌去谈论,但所计较与谈论的也不知道是我的是非利害呢,也不知道是别人的是非利害呢,身外身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无初级二元对立)。[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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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心斋状态中(因素2),暂时没有了传统和对立知识,列子身坐道场,最终与道合一(因素3)。因此他说:“足之所履,随风东西,犹木叶干壳。竟不知风乘我邪?我乘风乎?”列子与其环境是非对立的,“列子御风”所暗示的不是低能的糊涂状态,而是一种逍遥感,自由而得意,通常伴随着“觉醒”。正如有人问铃木大拙开悟的感觉如何时,他答道:“没什么特殊,只是脚离地两寸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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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玄学家张湛对《列子》这一段的评述十分重要,他明确地指出这种精神无为的目的即心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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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要如何使心进入平静的状态,即没有思想或精神活动的状态(因素2)……如果放弃自我,任由精神活动到极致,那么是与非就会泯灭;如果让口按其自然法则来说话,那么则没有利与害。他们的方法彼此相合,师父与朋友并肩坐在一起,唯有如此才相宜。[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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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只有通过任由思想和言语驰骋(无为),让它们随心所欲,对所有的精神倾向都放任自流(因素1),才能得到“绝思绝虑”的心斋(因素2)。神会后来明确注意到了这一联系,他深刻地阐述道:“若不作意(无为),即是聋俗无别(无念)。”参看爱克哈特:“如果我永远地行使上帝的意志(无为),那么我实际上就会变为处子,超然于观念的扼制(无念),就像未生之前。”换言之,任由精神倾向自由而为,不加干涉(无为)即可自行产生无思之境(无念)。总而言之,我们将放任所有精神倾向归为因素1,它会引发心斋,即因素2,而进一步展现出被动觉知,即所谓的道(因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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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最后了解一下魏无为,他汲取了吠檀多哲学、禅宗、道家的精华,因此其言论为集大成者,且颇具权威。为了理解魏无为,我们还需要回顾一下真我——实相本身,不是客体之物,它不可见、不可感、不可触、不可思。我所想象的“感知的我”、被认为阅读此页的头脑中的“小我”、想象中的“主体”,其实那都是所感知的客体,因为我能看到它、思考它、尊重它、厌恶它、提高它等。因此它不可能是真我,即感知者,因为“所感知者无法去感知”。于是,我的思想、我的头脑、我的身体、我的愿望、我的希望、我的恐惧,那些都不是真我,它们都是感知的客体,从来就不是感知者。事实上,正是因为把自我认同为此类的客体,才使真正的自我被抛入明显的束缚之中,即意识光谱的肇始之处。随着各种新二元对立的产生和随后光谱阶层的出现,我的认同变得更窄、更排他,我的“束缚”也因此变得更痛苦,因为有越来越多的事物被我视为自我之外,它们也因此具有了潜在的威胁。因此,魏无为让我们做的就是要不认同所有想象的、可感知的、具体的且排他的客体,并从中发掘所有表象最初的永恒统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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