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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370 在西方国家,80%的人有兄弟姐妹,因而我们不是作恶者,就是牺牲品,更有可能是两者兼具。情感的和身体的暴力是常有的事。超过一半的儿童在一年之内都有遭受兄弟姐妹暴力的经历。在美国,对家庭暴力的一项全国研究表明:74%的儿童推搡过一个兄弟姐妹,42%的人踢过、咬过或打过他们。据说兄弟姐妹之间的虐待(身体上和情感上)多于父母的虐待,占了家庭中虐待关系的大部分。全国预防犯罪委员会非常严肃地看待同胞竞争,并向父母就如何管理孩子之间的冲突提出建议。我们爱兄弟姐妹,但我们也在某些时候痛恨他们,同胞竞争的理由是无所不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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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372 “我把小弟弟放进微波炉,我没关上门,它不会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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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374 “我设法让我的小妹妹喝洗甲油。我倒到她的瓶子里,掺上牛奶,但显然很难喝,因此,她没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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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376 “我们洗澡的时候,我把弟弟推倒了,但他像老虎一样挣扎,爬出来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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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378 “我把妹妹扔到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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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380 许多兄弟姐妹提醒我作家艾丽丝·沃克(Alice Walker)[1]的一只眼就是她的哥哥用气枪射瞎的,很多人有跟沃克或她哥哥一样的经历,而且乐意告诉我一些细节。但是,如果这些兄弟姐妹造成的意外伤害出自成人之手,就会遭到严厉的批评。如果它们发生在幼年,我们就会希望孩子们从这种残忍的感觉中走出来,用爱和慷慨、自我控制和公平克服它们,或者至少得到减轻。我们把幼年看成理解人情世故的开始,即理解我们的生存取决于什么,如何与别人相处,如何变成一个社会人。我们希望这种暴力会随着这一理解的加深而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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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382 我们希望这种情绪会消失,但这种强烈的情绪很难如我们所愿。正如它们在黛安娜·威尔逊(Diane Wilson)整个童年所做的那样,当它们徘徊不去,郁积恶化的时候,就会贻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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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384 “我出生的日期比姐姐贝思(Beth)的生日早一天。在她看来,我抢了她的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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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386 黛安娜·威尔逊从一开始就跟她的姐姐交恶,在回忆往事时,她觉得家里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黛安娜是5个孩子中最小的,生下来时家中已经有3个男孩和贝思。年龄大的孩子们几乎不了解他们的父亲,因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远离家乡在军队服役。他返家之后,身体受损,经济条件也差,这两个姐妹之间的竞争和憎恨更让这个家庭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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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388 “我妈妈在我们之间挑拨离间。我是好孩子,而贝思是难缠的孩子。但这些事从来没有真正地谈论过,它就明摆在那里,自始至终都是暗流涌动。我父亲一直不想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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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390 虽然两个女孩间没有发生过身体上的暴力,但她们之间的情绪暴力显露无遗。童年时期的黛安娜一直怨恨其漂亮的姐姐,这种情绪持续不断、令人不快、危险而压抑。贝思的学习能力很强,而黛安娜则相反,这使得两个姐妹的学校生活紧张,而且常常丢人现眼。因为黛安娜在学习上如此失败,贝思时不时地要惩罚她的妹妹,让她倍感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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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392 “即使我们在学校里,她也经常故意惹我生气。她很擅长这事。当她是孩子头时,会不厌其烦地贬低我,在院子里大叫:‘你的贝雷帽哪儿去了?’我想像她一样有好成绩。谁想像我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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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394 戴安娜意识到自己永远赶不上贝思的成绩,便转而学习舞蹈,这反而培养出了她真正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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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396 “我喜欢跳舞,有时我会想起贝思说过的话:‘舞蹈是三流的艺术,你所做的一切是其他人告诉你做的。’妈妈为我辩护说:‘不要老是挑她的毛病,这是她唯一擅长的东西!’我被夹在中间……爸爸在我10岁时中风了。家庭简直太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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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398 在这个有5个孩子的家庭里,公开的冲突不会受到鼓励,但父母既没有精力也没有技巧调停两个女孩之间紧张的对抗。黛安娜说:“潜在的竞争压力无处不在,但从来不允许公开化。”相反,面对与姐姐无休无止的竞争,黛安娜学会了尽量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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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400 “我经常阅读欧洲的文学作品,比如《白痴》和《罪与罚》,但我从来不阅读英国作家的作品。这是因为贝思在剑桥大学读英语专业,那是她的地盘,所以,我远离英语小说。后来,大家不断告诉我应该读个学位,我觉得自己不够聪明。我不了解自己的聪明才智。我不会为了与她竞争去攻读学位,我只想离她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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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402 两个女孩也无法从父母身上学到合作,她们的妈妈反而积极地火上浇油。学舞蹈是黛安娜的一个逃避方式,这样她就躲进了一个姐姐不能也不愿意效仿她的世界。但是,当身体原因导致她无法跳舞的时候,她茫然若失,找不到原来那种对自己的强烈认同感。她姐姐一心要毁掉她所有的抱负,据此她养成了自我颠覆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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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404 “我不断在想:我不需要与贝思竞争,因此我不需要学位。每个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唯独我看不到!在我挣不到钱、没有学位、没有房子、比不上她时,我设想她就不会忌妒我,或攻击我。她的好胜心太强,唯一不被打败的方法就是我低头认输。我柔弱、脆弱、失败,这就是我与姐姐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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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406 当我们坐在黛安娜温暖的房子里讨论过去很久的事件时,她明显地表现出了愤怒、疯狂、混乱和害怕的感觉。对于哪些事情能够谈论,她很谨慎,不想让话题影响到家里的其他人。就像许多兄弟姐妹的关系让人痛苦一样,黛安娜小心翼翼地再次踏入仍然能够让她感到害怕和紧张的领域。她现在65岁左右,是一位苗条而吸引人的女士,过着一种充满文化气息和智慧的愉快生活。但这种生活来之不易,等于是在姐妹的交锋中火中取栗,而这个姐姐似乎总是想方设法要让她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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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408 孤独和沉默的岁月可能会因和解和重新开始而改变,而且结果常常并不坏。贝思偶尔会邀请黛安娜跟她待在一起,但过后会告诉黛安娜要去外面请别人吃饭,而她却不够格陪伴客人。在她们的妈妈年老并且需要赡养的时候,她们之间的争斗再次兴起,而且跟童年的时候一样激烈,黛安娜感觉她越来越受到冷落和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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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410 妈妈去世本来应该促使她们暂停争执,但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黛安娜参加葬礼时带来一位朋友,这一次姐姐没有说什么。她害怕的不是丧母之痛,而是她的姐姐。在后来的招待会上,这对姐妹再也没有同时出现在同一个房间。此后近20年的时间她们也没有再见面,之后,她们也没有再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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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412 姐妹之间的竞争因为她们的妈妈而加剧,这使得对抗成为黛安娜童年和大部分成年时间里的性格特征。并非只是在与她姐姐的关系中受到了伤害,她在与女性的关系方面也出现了问题,她对其他人心存戒备。如果接近某人,她就感到焦虑,不管是否受到攻击,她都会进行自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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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414 “当我要为其他人腾出房间时,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看法,”她告诉我,“我花了很多年才学会如何不在被迫妥协的情况下妥协。整个家庭的起伏不定使得我不可能想到去做真正具有合作性的事情,那种感觉就像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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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416 在朋友和伙伴的支持下,戴安娜完成了学业,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尽管如此,她感觉与姐姐的斗争或者说是对抗仍然历历在目。在我们谈话期间,我分辨不出她是出于信任我,还是为了反抗姐姐而与我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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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21418 但是,我要感谢戴安娜,因为虽然有很多人急切地告诉我同胞竞争的故事,但很少有人愿意就此话题接受采访。这些感觉太危险、太尴尬,让人不舒服,有时甚至是丢人的。对于很多人来说,成年之后的竞争跟他们童年时一样激烈,如果说有变化的话,那只能是因为兄弟姐妹之间在社交上、职业上或地理上彼此远离了。那种热情似乎在逐渐消失,但在父母去世的时候,它会重燃,因为事实证明财产分割这件事常常成为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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