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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探052航班坠毁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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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对照,我们再看一下艾维安卡航空052航班在第一次降落期间的对话记录。当时天气状况很糟糕,浓雾使卡维德斯和克劳斯无法明确飞机所处的方位。下面,在关注他们对话内容的同时,也请注意他们对话的语言结构。尤其是,请注意对话之间的时间间隔,以及副机长克劳斯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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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维德斯:跑道在哪里?我看不到,我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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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收起起落架。机长让克劳斯与塔台联系,请对方提供机场进场航线。10秒钟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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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维德斯(似乎自言自语):燃油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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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秒过去了,机长与副机长讨论了一下技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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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维德斯:我不知道这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是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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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斯:我也看不见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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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管员联络上驾驶舱,告诉他们向左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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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维德斯:跟他们说我们状况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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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斯(对ATC说道):好的,航向180度,呃,我们会再试一次。我们马上没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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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一下当时的场景。飞机因为即将燃油耗尽,正处在危急时刻。刚刚的第一次降落失败了,他们不知道飞机还能坚持多久。机长惊呼:“跟他们说我们状况紧急。”而克劳斯说了什么?“好的,航向180度,呃,我们会再试一次。我们马上没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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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们看一下“我们马上没油了”这句。这句在航空交通管制术语中没有任何意义。所有飞机在到达终点时,严格来讲都处于燃油耗尽状态。克劳斯的意思是不是说052航班没有足够燃油做一次转降其他机场的飞行了?还是说他们开始注意油量消耗的情况了?其次,琢磨一下这段关键语句的语言结构。句子的开头是克劳斯回应航管员例行的进场航线引导,直到第二句后半段他才提燃油不足的事儿。这就好像他在饭店说:“是的,我要杯咖啡,呃,还有,我被鸡骨头卡着了。”那你到底想让服务员为你服务什么呢?与克劳斯通话的那个航管员后来证实,他当时“只把后半段话当成附带提醒”。航管员的误解是有缘由的,当晚天气恶劣,航管员满耳听到的都是飞行员在抱怨自己的飞机马上耗尽燃油。甚至,克劳斯插在两句之间的“呃”也降低了他所说内容的严重性。那晚与052航班通过话的另一个航管员则形容克劳斯说他“语调冷淡……声音中丝毫听不出紧急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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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禁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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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学家形容克劳斯当晚说话时使用了“缓和性语气”(mitigated speech),这一术语是指:低调处理所说内容以取悦听众。当我们表示礼貌、害羞、窘迫,或对权威的恭敬时,我们会使用缓和性语气。如果你想请你的老板帮个忙,你肯定不会说:“我下周一要这个。”你会缓和你的语气说:“如果太麻烦就算了,但是如果周末前你有时间看看这个,那就太好了。”在以上这种情景下使用缓和性语气完全正确。但是如果在暴风雨之夜的飞机驾驶舱里用这样的语气,就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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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学家尤特·费舍尔和朱迪思·奥瑞森努在一次情景实验中,向机长和副机长们提供以下场景,要求他们做出相应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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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注意到气象雷达显示前方25英里处有强降雨。此时,(负责驾驶的飞行员)正在以0.73马赫的速度飞行,而你们刚刚还遭遇了一场中等程度的气旋湍流。你想确保你们的飞机不进入这一降雨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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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你将以何种方式对那位飞行员表达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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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舍尔和奥瑞森努认为起码有6种方式说服飞行员改换飞行程序,躲过降雨区。这6种方式具有不同程度的缓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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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命令:“右转30度。”这是对某事特别关切的最直接最清晰的表达。缓和性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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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机组人员责任性陈述:“我认为我们需要向右调整航向。”注意这里使用了‘我们’,要求的精确度大为降低,语气稍微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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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机组人员建议:“让我们躲过坏天气。”这是不明确陈述,意思是“我们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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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询问:“你准备往哪边调整航向?”这种句式比机组人员建议更弱化,因为说话者表明飞机不在自己掌控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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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偏好:“我觉得我们向左或向右偏转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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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暗示:“前方25英里处天气可能不太好。”这种语气是所有语气中最缓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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