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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01 当然,狗先要学会跳过矮闸以逃避电击。学会这个以后,才能观察如果只有声音时会不会引发同样的反应。这个任务对狗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它只要跳过矮闸就不会受到电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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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03 欧佛米亚说这些狗只是躺在地上哀鸣,它们连试都不试一下。当然,狗不跳闸就没有人能继续做下一步看狗对声音的反应的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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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05 当我听着欧佛米亚的解释,看着哀鸣的狗时,我意识到一个远比“迁移”更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在实验的早期过程中,这些狗一定在无形中学会了“无助”,所以它们现在才会放弃。这跟声音毫无关系。在巴甫洛夫的经典条件反射中,电击与否跟狗本身的动作完全没有关系,在电击时,不论这只狗叫、跳还是挣扎,电击都不会停止。所以它们得到了这个结论——不论它们做什么都没有用,假如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没有影响,那又何必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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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07 我被这件事背后的意义所震惊。如果狗可以学会无益行为背后这么复杂的关系,那么“无助”就可以在实验室中进行研究了。从贫民窟里的穷人到初生的婴儿,再到医院里绝望的病人,“无助”无处不在,但目前并没有针对无助的科学研究。我在心里飞快地盘算:这是人类无助感的实验模式吗?我可以用这个模式来了解它的源头吗?怎么去治疗它?怎么去预防它?什么药物会对它有效?又有哪些人容易变成它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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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09 为了人,应该牺牲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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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11 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在实验室中看到习得性无助,但我立刻就知道这是什么。别人虽然也在实验室中看到它,但是他们把它当做阻碍实验继续的东西,并不认为这个现象本身就值得研究。或许是我父亲的半身不遂给我带来了灵感。我后来花了10年的时间来说服学术界,这个发生在狗身上的现象是无助;它既然可以被学会,也可以通过学习来把它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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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13 我对这个发现感到异常兴奋,但同时也对其他事感到沮丧。我能像其他研究生一样对一只无辜的狗施以电击吗?这个电击虽然不足以致命,但至少会给狗带来痛苦。我一向喜爱动物,尤其是狗,因此我不愿意做让它们痛苦的事情。因此在周末时我去找了我以前的哲学老师,虽然他只比我大几岁,但我认为他是个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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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15 我向他描述了我所看到的事,它背后的意义,最主要的是我心中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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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17 我的教授是研究科学史和伦理学的,他问我:“马丁,你有没有其他的方法来解决这个无助的难题?你觉得去研究那些无助的人的个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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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19 我们俩都知道个案研究在科学上是没有价值的。个案研究只是描述病人生活中的一些逸事,它无法带给我们任何因果关系的推论,我们根本不知道个案背后发生的事,因为它是以讲故事的人的视角来叙述的,因此这个事件一定会被扭曲。只有严密控制变量的实验才能分离出“因”,而有了“因”才能找到治疗的方法。此外,我不可能对人施以电击,因此,只能用狗来做实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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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21 “把痛苦强加到动物身上合理吗?”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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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23 我的教授提醒我说,今天人类以及宠物可以活这么久主要是动物实验的贡献,如果没有这些动物实验,小儿麻痹症、天花到今天还会肆意流行。“反过来说,”他继续说道:“科学史上也充满了没有达到目的的实验,这些实验都承诺说要减轻人类的痛苦,但最后都没有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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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25 “我问你两件事。第一,你是否可能在将来为许多人减轻痛苦,这个痛苦比你现在加在狗身上的要严重得多?第二,你在动物身上得到的结论可以应用到人身上吗?”我对上面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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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27 我的教授警告我说,科学家常常被他的野心遮蔽,忘记了实验的最初目的。他要我作出两项承诺:一旦我发现了我要了解的因果关系,就立刻停止狗的实验;一旦我得到了需要进行动物实验才能得到的解答,就要立刻停止所有的动物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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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29 动物也能学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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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31 我充满信心地回到实验室,认为自己能建立起无助的动物模型,但在众多的研究生中,只有梅尔(Steve Maier)一个人认为这个实验是可能的。梅尔在纽约布朗克斯区的贫民区长大,因为成绩优异,所以进入了最好的大学。他知道真实世界中的无助是什么样子,他自己也曾亲身体验过这种滋味,他独具慧眼,看出这个动物模型值得花工夫去研究。我们设计出一个实验来看动物是如何学会无助的,我们把这个实验叫做三元实验(triadic experiment),因为它需要三组动物一起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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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33 第一组动物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逃避电击。它们只要用鼻子去推墙上的一块板就可以停止电击,因此这一组动物是有控制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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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35 第二组动物所受的电击与第一组的是共轭的,即它们所承受的电击强度与次数相同,但是第二组动物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让电击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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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37 第三组是控制组,不接受任何电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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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39 在三组动物都经过上述的程序后,我们把它们放入了可以穿梭往返的箱子。按常理,它们应该很快就学会跳过矮闸来逃避电击。我们的假设是:第二组狗学会的是它怎么做都没有用,所以它会躺在地上承受电击而什么都不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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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41 所罗门教授公开地表示了他的怀疑。根据当时最流行的行为主义心理学理论,动物或人是不可能学会无助的。所罗门教授在讨论我们这个实验时说:“有机体只有在反应能带来奖励或惩罚的情况下,才可能学会这个反应。在你们所设计的实验中,反应跟奖惩无关,它不符合现行学习理论中的任何一个情境,所以不可能发生学习。”欧佛米亚接着说:“动物怎么可能学会它们不管做什么都没用呢?动物没有高层次的心智活动,它们可能根本没有认知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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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43 他们两人虽然持怀疑的态度,但都很支持我们的实验,同时也叫我们不要太快下结论。动物也可能因为其他原因不去逃避电击,比如电击带来的压力太大,从而使动物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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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45 梅尔和我都认为我们的三元实验可以验证这些可能性,因为可逃避组和不可逃避组的动物都有相同程度的压力。假如我们是对的,那么应该只有不可逃避组的狗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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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47 1965年1月,我们开始了这个实验。我们把这三组狗都带到可穿梭往返的箱子里进行电击,看它们会不会跳过矮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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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419949 第一组狗,可以用自己的行为控制电击的那组狗,在进入箱子后,几秒钟内就发现可以跳过矮闸来逃避电击。第三组,那组未曾接受过电击的狗,进入箱子后,也在几秒钟内发现跳过去就没有电击了。只有第二组,那组认为无论怎么做都无效的狗没有跳,停留在有电击的这一半,虽然矮闸很容易跳过去,但它并没有试着去看看另一边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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