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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吉是一只高智能的黑猩猩,但它却没有好奇心,这限制了它的语言复杂程度。米歇尔·乔伊纳德解释说,孩子甚至在学习语言之前就能发出声音来提出用于收集信息的问题。比如,当一个母亲从袋子里拿出买回的菜时,她的孩子会捡起一个他不熟悉的物品——一个猕猴桃,然后满脸疑惑地伸向妈妈,以只有一个音节却又最准确的表达问道:“嗯?”孩子有时候问问题仅仅是重复他们所听到的东西。研究者观察了两个3岁的双胞胎小孩大卫和托比之间的对话。大卫说:“我的手很冷。”“冷?”托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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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吉却做不到。跟人类的小孩不一样,坎吉似乎不知道理解、交流和沟通可以交换信息,或者没有领悟到还有其他动物比自己更了解这个世界。哈里斯说,儿童会直觉地认为成年人可以是“值得信赖的、掌握着隐藏事实的情报供应者”。他们就像科学家,对所处的物理环境进行着实验,同时他们也在对汇报者进行调查,试图打探出信息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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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认为问问题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却忘记了这是一项多么惊人的技能,或者说是一系列技能:首先,你需要知道你不知道什么,找到自己无知的部分;其次,你需要能够想象出不同的、相互矛盾的可能性,比如如果一个孩子问鬼是真的存在还是捏造出来的,那么他已经想象出了有选择性的答案;最后,你需要了解你可以从别人身上学习。以上这些能力都是其他灵长类动物所不具备的,对人类的儿童而言,这些能力也非自然而然或轻易就能发展出来。在不同的状况下,这种能力可能会得到长足的发展,也可能几近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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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成年后,可以将这些状况引导到正确的发展趋势上,只要我们知道该如何操作。但是一个年幼的孩子却做不到这一点。他的好奇心是由他的父母和看护者来塑造的。大部分的父母包括我自己,有时会对孩子因为好奇而表现出的无休止的指指点点、咿咿呀呀以及各种提问失去耐心。当我们忙于自己的事务时,比如做晚餐、跟朋友讲话、发邮件或仅仅是在休息,就很难对孩子的每个提问做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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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们越来越容易用电子保姆去打发孩子。科技是父母从孩子的好奇中抽身而出的得力助手。我们可以把他们放在电视机前,或让他们玩手机,或给他们一个装有他们最喜欢的游戏的平板电脑。这虽然不是对孩子做了一件极为糟糕的事情,但是经过与专家的交谈以及研究了孩子是如何学习之后,我现在很难过地意识到,我每次忽略女儿的提问都有可能减少了她天生的求知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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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如何”及“为什么”的问题可能不会出现具体的“如何”“为什么”这样的字眼。保罗·哈里斯举了一个例子:一个小孩看着自己坏掉的飞机玩具问道:“爸爸坏掉了?”哈里斯说:“这个孩子大概是在寻求解释性信息,尽管他还不能很好地组织好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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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保持对未知世界永不停息的热情 03 谜题与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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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的衰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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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意味深长地评述道:“我们单纯的求知热情在我们成年后就衰退了。我们每个人很快就达到了各自的饱和点……我们会在一个平衡点上停下来不再向前,以曾经本能的和有着层出不穷兴趣爱好时学到的知识为生。”教育心理学家苏珊·恩格尔(Susan Engel)提出,好奇心在我们4岁时便开始衰减。当我们成年后,提的问题越来越少,更多的是默认的设定。正如詹姆斯所说:“无差别的好奇心成为过去,思维的轨道与程式已被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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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的衰减可以在童年时期的大脑发育中被探查到。尽管婴儿的大脑小于成年人,却比成年人多出了几百万个神经连接。然而,这些线路的连接却一团糟,并且神经细胞之间的通信效率远低于成年人。因此,婴儿对世界的感知既是极度丰富的,又是完全混乱的。随着儿童从周围世界接收到了更多的现实依据,一些可能性就变得更加真实和有用,并强化成了知识或者信念。那些能加强信念的神经线路会变得越来越快且自动化,而那些不会被经常用到的路线则会被“修剪”掉。一个生长过剩的花园在慢慢减少累赘,变得越来越有调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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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这种好奇心的衰退也不一定是件坏事。我们应该对世界有所作为,而不是无奈地听之任之,被一时的刺激所奴役。计算机科学家在论及探索未知与利用已知之间的区别时说:“一个系统如果去探索更多的可能性,则可以学习到更多,但如果只是简单地集中探索最有可能性的一面,则可以更有效率。”婴儿在逐渐长大成人的过程中,会越来越多地利用他们已经掌握的知识。然而,成年人往往太过依赖于此:我们变得安于现状,满足于已学到的知识和儿时建立的思考习惯,而不再去补充或修正。我们变得越来越懒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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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了解好奇心的工作原理并非一个简单的课题,但若能把握好这两种策略的平衡,则有助于我们进行理解。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心理学家一直没有将好奇心研究透彻,尽管可以想象他们自己本来就有好奇心。好奇心是一种奇怪且令人费解的能力。心理学家倾向于把人类的心智划分为理智、情感和驱动力三个部分,因而对好奇心的主流解释只强调了这三部分中的一部分。然而好奇心似乎同时产生于这三个部分,这导致的结果就是,现有的所有关于好奇心的理论都不够令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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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上半叶最主流的理论是把好奇心理解为一种生理上的驱动力,就像饥饿和性欲一样。只是它不是通过食物和性行为来满足,而是通过信息来满足。该理论认为,我们会投入时间和精力来获得食物或完成性行为,同样我们也会做类似的努力来获取信息,因为人类需要知识来生存和发展。所以在三大驱动力之外,第四驱动力就萌发出来了。这个理论可以一直追溯到西格蒙德·弗洛伊德那里,他曾特别强调知识性的好奇衍生于性欲的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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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说法在直觉上是讲得通的,因为我们经常说某个人被好奇心驱使,或是某个人很有学习知识的欲望。当我们被好奇心牢牢抓住时,并非与性欲毫无关系,事实上这两者的交叉点就是窥阴癖。这个理论的不足之处在于,它并没有对人们感兴趣的知识进行不同类型的划分,比如是感官上的还是知识性的,有用的还是没用的。想要深入了解玛雅文明里的宗教礼节的愿望,真的就和想看瑞恩·高斯林(Ryan Gosling)脱掉衣服是什么样子的欲望是一样的吗?如此归类所导致的另一个问题是,好奇心与其他驱动力比起来有着不同的行为表现。例如,我刚吃完一顿大餐,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再会想吃东西;可是若读完一篇主题非常令我着迷的文章后,我会立刻想要读更多相关的内容。正是这种永不满足的心态使得好奇心如此让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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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发展心理学家让·皮亚杰认为,好奇心更多的是一种认知行为,它源于我们内心想要理解这个世界的心智需求。他提出,当一个人感知到了期望与现实的不一致时,好奇心就会被激发出来。这种不一致是指他以为他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和眼前所看见的信息之间的出入。皮亚杰说这样的理论能帮助我们理解为什么小孩总是容易好奇和惊讶——他们知道的是一些非常简单的关于世界是如何运转的理论,然而他们每天遇到的好多事物却都不符合这些理论,所以他们总是表现出惊讶,并渴望得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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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图3—1中,根据皮亚杰的理论,若以我们对事物惊讶的程度为X轴,好奇心的发展会呈一个反向U型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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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1 好奇心与我们对事物惊讶程度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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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该曲线可以看出,当现实有悖于预期的程度既不微弱也不极度强烈时,好奇心可以达到最高值。若程度微弱,我们很容易就将好奇心忽视了;若程度过大,我们则很有可能拒绝承认现实,因为它传递出一些令我们不敢接受的结论。然而,这种不一致理论并不能解释为什么我会试着偷听隔壁桌的谈话,或者为什么你会一直想尽可能多地了解克里米亚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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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卡内基梅隆大学的心理学家及行为经济学家乔治·罗文斯坦(George Loewenstein)在1994年将以上提到的本能论与认知论两种认识方法结合了起来。罗文斯坦认为,好奇是对信息缺口(information gap)所作出的一种反应。当那些我们已经知道的事情和那些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时,好奇就由此产生了。不仅是因为不一致性的出现,还有信息的缺失也唤起了我们想要去了解的愿望。信息缺口经常以问题的形式表现出来,比如盒子里面是什么?为什么那个人在哭?是否有哪个四个字母的单词能表达“受难”的意思?你掌握了一些不完整的信息——一个盒子、一个正在哭的人、一条填字游戏的线索,并希望能找出缺失的部分。罗文斯坦的理论看似过于简单,却道出了一些非常值得深思的想法。为了能完全理解他的理论,我们需要先来了解一下对这一好奇心的理论影响最深远的一位思想家——丹尼尔·伯莱因(Daniel Berly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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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因理解而产生,又可被未知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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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尔·伯莱因1924年出生于英国曼彻斯特附近的索尔福德市,曾就读于剑桥大学。在其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北美和欧洲大陆从事心理学研究,他还曾与让·皮亚杰在日内瓦共事一年。伯莱因很好奇为什么人们会对一些事物感兴趣,尤其好奇为什么人们会被“奇怪的、反常的、让人迷惑的”事物所吸引。1954年,他在阿伯丁大学工作期间发表了一篇文章,首次开创性地提出了消遣性好奇和认识性好奇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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