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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保持对未知世界永不停息的热情 03 谜题与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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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的衰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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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意味深长地评述道:“我们单纯的求知热情在我们成年后就衰退了。我们每个人很快就达到了各自的饱和点……我们会在一个平衡点上停下来不再向前,以曾经本能的和有着层出不穷兴趣爱好时学到的知识为生。”教育心理学家苏珊·恩格尔(Susan Engel)提出,好奇心在我们4岁时便开始衰减。当我们成年后,提的问题越来越少,更多的是默认的设定。正如詹姆斯所说:“无差别的好奇心成为过去,思维的轨道与程式已被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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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的衰减可以在童年时期的大脑发育中被探查到。尽管婴儿的大脑小于成年人,却比成年人多出了几百万个神经连接。然而,这些线路的连接却一团糟,并且神经细胞之间的通信效率远低于成年人。因此,婴儿对世界的感知既是极度丰富的,又是完全混乱的。随着儿童从周围世界接收到了更多的现实依据,一些可能性就变得更加真实和有用,并强化成了知识或者信念。那些能加强信念的神经线路会变得越来越快且自动化,而那些不会被经常用到的路线则会被“修剪”掉。一个生长过剩的花园在慢慢减少累赘,变得越来越有调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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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这种好奇心的衰退也不一定是件坏事。我们应该对世界有所作为,而不是无奈地听之任之,被一时的刺激所奴役。计算机科学家在论及探索未知与利用已知之间的区别时说:“一个系统如果去探索更多的可能性,则可以学习到更多,但如果只是简单地集中探索最有可能性的一面,则可以更有效率。”婴儿在逐渐长大成人的过程中,会越来越多地利用他们已经掌握的知识。然而,成年人往往太过依赖于此:我们变得安于现状,满足于已学到的知识和儿时建立的思考习惯,而不再去补充或修正。我们变得越来越懒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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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了解好奇心的工作原理并非一个简单的课题,但若能把握好这两种策略的平衡,则有助于我们进行理解。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心理学家一直没有将好奇心研究透彻,尽管可以想象他们自己本来就有好奇心。好奇心是一种奇怪且令人费解的能力。心理学家倾向于把人类的心智划分为理智、情感和驱动力三个部分,因而对好奇心的主流解释只强调了这三部分中的一部分。然而好奇心似乎同时产生于这三个部分,这导致的结果就是,现有的所有关于好奇心的理论都不够令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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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上半叶最主流的理论是把好奇心理解为一种生理上的驱动力,就像饥饿和性欲一样。只是它不是通过食物和性行为来满足,而是通过信息来满足。该理论认为,我们会投入时间和精力来获得食物或完成性行为,同样我们也会做类似的努力来获取信息,因为人类需要知识来生存和发展。所以在三大驱动力之外,第四驱动力就萌发出来了。这个理论可以一直追溯到西格蒙德·弗洛伊德那里,他曾特别强调知识性的好奇衍生于性欲的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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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说法在直觉上是讲得通的,因为我们经常说某个人被好奇心驱使,或是某个人很有学习知识的欲望。当我们被好奇心牢牢抓住时,并非与性欲毫无关系,事实上这两者的交叉点就是窥阴癖。这个理论的不足之处在于,它并没有对人们感兴趣的知识进行不同类型的划分,比如是感官上的还是知识性的,有用的还是没用的。想要深入了解玛雅文明里的宗教礼节的愿望,真的就和想看瑞恩·高斯林(Ryan Gosling)脱掉衣服是什么样子的欲望是一样的吗?如此归类所导致的另一个问题是,好奇心与其他驱动力比起来有着不同的行为表现。例如,我刚吃完一顿大餐,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再会想吃东西;可是若读完一篇主题非常令我着迷的文章后,我会立刻想要读更多相关的内容。正是这种永不满足的心态使得好奇心如此让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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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发展心理学家让·皮亚杰认为,好奇心更多的是一种认知行为,它源于我们内心想要理解这个世界的心智需求。他提出,当一个人感知到了期望与现实的不一致时,好奇心就会被激发出来。这种不一致是指他以为他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和眼前所看见的信息之间的出入。皮亚杰说这样的理论能帮助我们理解为什么小孩总是容易好奇和惊讶——他们知道的是一些非常简单的关于世界是如何运转的理论,然而他们每天遇到的好多事物却都不符合这些理论,所以他们总是表现出惊讶,并渴望得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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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图3—1中,根据皮亚杰的理论,若以我们对事物惊讶的程度为X轴,好奇心的发展会呈一个反向U型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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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1 好奇心与我们对事物惊讶程度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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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该曲线可以看出,当现实有悖于预期的程度既不微弱也不极度强烈时,好奇心可以达到最高值。若程度微弱,我们很容易就将好奇心忽视了;若程度过大,我们则很有可能拒绝承认现实,因为它传递出一些令我们不敢接受的结论。然而,这种不一致理论并不能解释为什么我会试着偷听隔壁桌的谈话,或者为什么你会一直想尽可能多地了解克里米亚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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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卡内基梅隆大学的心理学家及行为经济学家乔治·罗文斯坦(George Loewenstein)在1994年将以上提到的本能论与认知论两种认识方法结合了起来。罗文斯坦认为,好奇是对信息缺口(information gap)所作出的一种反应。当那些我们已经知道的事情和那些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时,好奇就由此产生了。不仅是因为不一致性的出现,还有信息的缺失也唤起了我们想要去了解的愿望。信息缺口经常以问题的形式表现出来,比如盒子里面是什么?为什么那个人在哭?是否有哪个四个字母的单词能表达“受难”的意思?你掌握了一些不完整的信息——一个盒子、一个正在哭的人、一条填字游戏的线索,并希望能找出缺失的部分。罗文斯坦的理论看似过于简单,却道出了一些非常值得深思的想法。为了能完全理解他的理论,我们需要先来了解一下对这一好奇心的理论影响最深远的一位思想家——丹尼尔·伯莱因(Daniel Berly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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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因理解而产生,又可被未知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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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尔·伯莱因1924年出生于英国曼彻斯特附近的索尔福德市,曾就读于剑桥大学。在其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北美和欧洲大陆从事心理学研究,他还曾与让·皮亚杰在日内瓦共事一年。伯莱因很好奇为什么人们会对一些事物感兴趣,尤其好奇为什么人们会被“奇怪的、反常的、让人迷惑的”事物所吸引。1954年,他在阿伯丁大学工作期间发表了一篇文章,首次开创性地提出了消遣性好奇和认识性好奇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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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莱因的个人经历就很好地诠释了这两种好奇。他热衷于探索所带来的激动体验,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成年后,他从英国搬到了苏格兰,之后又先后搬去了美国加州、瑞士、法国巴黎及加拿大多伦多。他所研究的课题大多都是他的同事们几乎从未涉及的领域,比如有关艺术欣赏的心理学或有关幽默的心理学。同时,他也富有持久的钻研精神,无论是对弗洛伊德和巴甫洛夫,还是对亚里士多德和米开朗基罗,他都进行了很深入的研究。他能流利地说六门语言,并且热衷于收集书籍、画作、笑话以及乘坐地铁旅行的经历(他的人生目标之一就是要搭乘世界上所有的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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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莱因曾经在他的实验中让被试观看几何形状,比如多边形。不同的形状及样式有着不同的复杂程度。伯莱因发现,若摆在被试面前的几何图形非常简单,他们几乎都不会去瞥一眼。他们更愿意花时间去观察一些复杂一点的形状。若样式极为复杂,他们同样也不会花时间去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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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简单的实验揭示了好奇心一个深刻的本质,我们不妨借用第一次告诉我这些实验的哥伦比亚大学认知心理学家珍妮特·梅特卡夫(Janet Metcalfe)的描述——“美妙而鼓舞人心”。伯莱因指出了好奇心一个自相矛盾的特征——它既可因理解而产生,又可被未知所激发。这对我们研究学习动力的理论有着重要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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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有一个自相矛盾的特征——它既可因理解而产生,又可被未知所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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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图3—2所示,罗文斯坦的信息缺口理论源于伯莱因的相关见解。他认为,信息通过让人们意识到自己的无知来刺激他们好奇心,从而提升想要学习的渴望。一旦我们掌握了某个事物的一些信息,就会因意识到还有未知部分的存在而感到不痛快,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会想要填补这个缺口。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在罗文斯坦之前就提出过“科学性好奇”(scientific curiosity,与我们现在提到的认识性好奇很类似)产生于“某种知识上的缺口,就像有乐感的人会对不和谐音有反应一样”。这里想要强调的关键点是,不能简单地认为是无知使我们变得好奇,而应是对已有信息的缺口让我们产生了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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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2 信息缺口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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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经常被理解为我们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产生的一种感觉,但这忽略了已有知识所起到的刺激作用。人们往往不会对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事物感到好奇。德国哲学家路德维希·费尔巴哈(Ludwig Feuerbach)曾说过:“人们只想知道他们能够理解的东西。除此之外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存在的意义,所以也就没有动力或意愿去了解。”在《追忆似水年华:在斯万家那边》(Swann’ s Way)一书中,马塞尔·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是这样描述主人公的:“他甚至没有给我们一点提示,哪怕是那种让我们能够想象出有哪些事物是不知道的、从而激发我们获取知识的渴望的微小提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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