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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答案我料到了，因为我对他比较了解，明白他的怨气主要来自家中。L是一个很会为别人考虑的人，尤其是一个很顾家的人，然而，现在我发现，无数像他这样的“好人”到了中年和老年后会有一个特殊的心理逻辑结构，这可以称为“怨气形成的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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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活着是为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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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已经奉献了这么多，你们应该为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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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们没有为我考虑，所以我有满腹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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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的第二个环节是隐蔽的，“好人”们通常不会将它表达出来，他们无意中在玩一个游戏——“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我不说你就应该知道为我做什么”，但通常别人都不会响应他们这一隐蔽的渴求，这最终会导致“好人”们的怨气，以及伴随着这一怨气的自恋感——“我是多么具有奉献精神的好人啊，你们都欠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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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怨气是一个逐渐积累的过程。小时候，因为怨气不重，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做“好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发现，做“好人”并不能自动带来价值感和别人的尊重，相反别人会“对不起”自己，这令自己逐渐感到绝望，绝望到了一定地步，这种怨气就会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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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气爆发得越早越好，因为这意味着改变的契机。我发现，许多“好人”是到了30多岁后才开始爆发。这仍然算好的，如果到了五六十岁甚至七八十岁再爆发，那就很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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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L的同学兼好友，我好像一直在等着他的怨气发作，而这次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我很自然地点破了他这个隐蔽的心理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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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的这种“为了别人而活”的逻辑，在我们的文化中非常常见，因为我们将这个视为“好”，而将“为了自己而活”视为自私，视为“坏”。然而，我在心理咨询中发现，除非一个人真正抱定“为了自己而活”这个理念，否则好的改变很难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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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为了别人而活”，这种观念貌似是奉献精神，但其另一面是“我的不幸是你导致的”，所以“好人”们在咨询的一开始很容易将责任归咎于他人，这也意味着推卸责任，于是成长很难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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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美极了的蜕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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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故事也发生在我的一个来访者F身上。F是一个依赖者，她的核心问题是，每当她要为人生做选择时，她都会陷入极大的犹豫中，因为她发现，每一种选择都会有人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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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长达一年半的时间里，尽管她的人生遇到了很大的难题，迫切需要她做选择，但她仍然处在一种动弹不得的处境中，没有做出任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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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关键的咨询中，我们对她的一件很小的事情做了细致入微的探讨，她终于明白，做任何选择都会有相关人受伤，而她最怕内疚，不想欠任何人的，所以她在绝大多数场合都依赖别人为她做选择。这种内疚，她平时也知道，但每当内疚产生时，她都会去逃避它。结果，逃避内疚也就导致了逃避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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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咨询后，她已知道该如何做，并在生活中承担起了选择的责任，但她仍然来找我咨询，并好像是为我考虑一样。我感觉到这一点，问她：“如果是你选择中断咨询，也会觉得对不起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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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是，我笑着说：“我很穷，很需要你每小时300元的咨询费，期待你继续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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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笑了，而接下来，她选择了中断咨询。过了一个多月，她又突然来到我的咨询室，说前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希望我帮她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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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哪里是分析，更像分享，因为她的梦境实在是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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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见我是一只鸟，住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山洞里还有很多我的同族。我们都不会飞，挤在山洞的岩石上，各自占据着一个窄小的位置不敢动弹，否则就会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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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找不到我的位置了，最后一个位置被一只不是鸟的动物占据了。它冷冷地看着我，不打算提供帮助，我从岩石上掉了下去，像自由落体一样，那一刻我很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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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跌落过程中，我突然发现，我有翅膀，于是我努力地扑腾翅膀，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信念，相信我一定能飞，而我果真飞了起来，再也不怕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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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飞得自在而潇洒，我的一些同族也明白了自己可以飞，它们跟着我一起呼啸着飞出山洞，与经过洞口的一群白天鹅会合，飞向蓝天。这时我发现，原来我和我的同族都是粉红色的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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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飞过大海、森林和湖泊。我发现，我们不仅能飞翔，还可以游泳。低低地飞过水面时，有人将水溅起，泼向我们，我觉得这没什么，毕竟这对我们构不成任何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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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从这个梦中醒来，带着极大的喜悦，她一看表，发现是凌晨三点多钟。这种喜悦带来的兴奋一直持续着，直到五六点钟时她才又睡了一会儿，而再度醒来后仍是充满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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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梦起码有双重的含义，一个是对F的生活的隐喻，另一个是对F的心灵蜕变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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