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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674 记忆碎片:我们如何构建自己的过去 [:1701544424]
1701544675 记忆碎片:我们如何构建自己的过去 第3章 气味勾起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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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677 这座位于荷兰海牙的房子,其阁楼是一片狭窄的空间,由于屋顶是斜的,以至于成年人很难在阁楼上直起身子。西尔维亚过去常常沿着螺旋式楼梯来到这间阁楼上,因为她妹妹的卧室就是利用阁楼的空间改造而成的,她经常来看妹妹。周末的时候,西尔维亚从莱顿大学放学回家,她在那里接受基础医学的培训。来到阁楼上,她想从其中的一个箱子里找些什么东西,不过,她再也记不起自己当时在找什么了。她坐在地板上,把其中一只箱子翻了个遍,突然,一片类似于白蜡的微光吸引了她的目光。西尔维亚把那件东西取出来,结果是一只圆形的不锈钢烟灰缸,在其正中,有一个突出的金属按钮。那只烟灰缸是她的祖母沙尔琳的,大约五年前,祖母离开了人世。她是位作家,发表了两本描写希腊神庙的中楣的书。她在写作时喜欢抽小雪茄,把烟灰弹进这个烟灰缸里。那种小雪茄的牌子名叫梅卡莉洛斯,在荷兰很难买到,是家人在瑞士度假时买了带回来的。按动烟灰缸中间的按钮,可以使托盘旋转起来,以便把烟灰转到烟灰缸的底部,收集起来。沙尔琳居住在卢嫩[1]的时候,西尔维亚和兄弟姐妹常来看她,并且到她布置在花园中的书房来玩。小孩子们喜欢按着烟灰缸的按钮玩,使托盘转起来。西尔维亚10岁时,祖母第一次心脏病发作,因此戒了烟,并回到海牙,和孩子们一起住。后来,西尔维亚对祖母抽烟的情形已经没有记忆了,不过却记得是在祖母的新公寓里看到那只烟灰缸,当时她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屑拿它来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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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679 正是在祖母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时,西尔维亚想起了自己在手里转动那只烟灰缸的情景。她记得母亲把烟灰缸保存了起来,这让她感到吃惊,因为家里没有人吸烟。祖母戒烟后,居住在附近的酒店式公寓里,西尔维亚常去看望她,在她那里喝茶或者喝咖啡,有时候,她们也把茶和咖啡带到附近的餐馆,供那些不想做饭、在餐馆吃饭的人享用。现在,手捧那只烟灰缸,西尔维亚想起了那些日子,也想起了祖母和她愉快聊天的场景。这些记忆是温暖的,似乎让她看到了祖母居住的公寓的细节,看到了祖母写的手稿和使用的打字机(祖母不让孩子们碰那台打字机),以及夸张描绘希腊的冰天雪地的图片,等等。她对祖母的声音也有记忆,能在脑海里听到祖母说话的声音,但记不起她们之间交谈的具体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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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681 接下来,西尔维亚不假思索地按了一下烟灰缸中间的那个按钮。突然间,一种雪茄烟灰的刺鼻气味从烟灰缸的底部弥漫开来。对西尔维亚而言,这种效果是转瞬即逝的。她记得烟灰缸在手中摇晃;既没有让她感到不愉快,也没有让她感到愉快。这与她正在进行的回忆产生了冲突,因为她并不是马上就清楚地知道新的记忆是关于什么的。那些记忆似乎是一些感觉,也差不多是一些画面。与此同时,她强烈地感受到自己正在回忆。这种对片刻之前发生的事情的追忆,对她那位曾住在酒店式公寓的祖母的追忆,连贯、有序、整齐地排列在她祖母一生的时间尺度之中。但烟灰的气味是一个新的元素,它与西尔维亚在脑海中对祖母的叙述并不完全相融。她已经在脑海中对自己年少时在祖母的大房子中度过的时光形成了一幅幅画面:屋内的一片门上嵌有一个菱形的窗格;花园中有一座小小的桥,上面长满了草,等等。但她也知道,在那些记忆之中,有的是由于她和别人谈到它们而植入的,或者有的是由照片和电影胶片之类的干预媒介植入的。例如,当她的弟弟出生时,祖母把她和妹妹两人留在大房子里,自己在小书房里写作。祖母会在纸上画一个钟,禁止孩子们打扰她的写作,直到真正的时钟走到和画上的时钟一模一样时,她们才能出来找祖母玩耍。那个时候,西尔维亚4岁,对这件事情并没有直接的记忆。但家人后来告诉过她这件事,因此,对她来说,这些某种程度上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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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683 由烟灰的气味而触发的感觉是不同的。从西尔维亚一生中发生的事情的时间来看,她10岁时,祖母就戒了烟,因此,她知道自己闻到雪茄气味的时候,一定要追溯到10岁以前。那种感觉,印象深刻而富有感情,却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只有短短几秒。她说,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没有与任何特定的记忆相联系,却在提醒着她,她已经彻底忘记了某些自己曾记得的事情。如果有人事先问她是否还记得雪茄烟灰的气味,她可能会说不记得,那个时候太久远了,而且所有的雪茄闻起来都一样,但现在,她刚一闻到,便非常清楚地知道这种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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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685 在这种局面下,情感冲击是一个给人印象极其深刻的、令人惊奇的要素。西尔维亚到阁楼上去,一心期待着能找到属于她那慈祥和善、不循规蹈矩的祖母的东西,但闻到那些东西的气味,却是另一回事。记忆本身并不会令人不愉快,但烟灰缸转动起来,不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而且让她有点儿紧张。她记得自己马上下楼,把这一奇怪的经历告诉母亲,还对母亲说,那只早已被人遗忘的烟灰缸居然还有着祖母的气息。现在,西尔维亚已经40多岁了,从那次在阁楼以后,再也没有闻到过烟灰缸的气味,而且,再也没有闻到过这种独特的雪茄烟灰的气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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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689 在现代文学中,一部著名的作品描述过一个类似于西尔维亚的故事。法国伟大作家马塞尔·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在其杰作《追忆似水年华》(à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中,同样名叫马塞尔的叙述者,重新构建了他儿童时期和青年时代的故事。在书的开头,马塞尔的记忆让他倍感失望。他在名叫贡布雷的法国村庄度过的童年,只在记忆中留下一些残存的片段,已经想不起来了。然后,在一个寒冷的冬日,当马塞尔的母亲递给他一些茶,他把一小块玛德莱娜点心蘸着茶水,送到嘴里品尝时,他立马产生了神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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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691 带着点心渣的那一勺茶碰到我的上腭,顿时使我浑身一震,我注意到我身上发生了非同小可的变化。一种舒坦的快感传遍全身,我感到超尘脱俗,却不知出自何因。我只觉得人生一世,荣辱得失都清淡如水,背时遭劫亦无甚大碍,所谓人生短促,不过是一时幻觉;那情形好比恋爱发生的作用,它以一种可贵的精神充实了我。也许,这感觉并非来自外界,它本来就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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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693 这是在文学作品中关于记忆的最著名的例子之一。当然,马塞尔对玛德莱娜点心的这种无法抗拒的情绪反应,并不意味着他对自己过去经历的搜寻就此结束了。相反,这是一个费尽心力的重新构建过程的开始,那个重新构建的过程,他用了好几页篇幅来描述,在描述的过程中,关于过往经历的碎片,开始慢慢地、费力地重新集中起来。到最后,这个重新构建记忆的项目,占据了普鲁斯特那本小说中接下来的3000多页篇幅。在西尔维亚的情形中,烟灰的气味可能让她马上想起了早已去世的祖母;仅仅在片刻之前,她一直在想着祖母。马塞尔的反应并不容易解释。他对“非同寻常的事情”的感觉,与莱姆花茶和玛德莱娜点心的味道联系在一起,但也“无限地超越了品尝那些东西时的感觉,实际上,那两种感觉,本质上可能并不一样”。事实上,在品尝玛德莱娜点心的那一刻,马塞尔很难去解读自己的感觉。至少,在一开始时,他感到再多尝试也无济于事。普鲁斯特在小说中写道:“我正在寻找的东西并不在杯子中,也不在那些点心上,而在我的内心中,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前进的唯一道路是深刻地、反复地投入到反省之中,经过这样的反省,一些事情终于开始浮现。他说:“我可以感到它在慢慢地积累,越来越多;我可以度量那种阻力,我可以听到穿越了浩渺空间的自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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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695 甚至,这样努力地重新构建,也不完全足够记住,马塞尔必须反复再观察他自己的体验10次。这就好比某种已经记住的味道的记录,需要与另一种体验的碎片联系起来,但它们并没有十分融洽地融合在一起。荷兰心理学家杜威·德拉埃斯马(Douwe Draaisma)曾评价说,所谓的“普鲁斯特现象”(Proust phenomenon),实际上是对马塞尔·普鲁斯特著作中的叙述者身上发生的事情的一种误传。普鲁斯特现象已在记忆心理学中广为人知,它描述的是气味与记忆的关系。如果我们在少年时代闻到某种特定的味道,它会在脑海里被压缩成一张秘而不宣的记忆卡片:即便饱经沧桑之后你再度邂逅它,它也能帮你不费吹灰之力地逆转时光。杜威说,马塞尔并没有马上被推回到过去,去重新体验被记住的那个其详尽程度至少与现在一样生动的时刻。小说中的叙述者实际上是花了一些时间,才将茶与点心的味道和他正在寻找的记忆联系起来。从那个意义上讲,普鲁斯特当时经历的那一时刻,并不是心理学上所谓的“普鲁斯特时刻”。只是说,他瞬间产生了“极度愉悦”的感觉,其他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他瞬间产生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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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697 当感官的体验触发了自传体记忆时,通常需要出现一个意义形成的过程。正如马塞尔的例子中,在回忆的那一刻,感官的印象可能通过一个主动重新构建的过程,变成了记忆意义。后来,当刺激不止一次与记忆相关联时,只要它一遇到感官印象,就可以立即勾起回忆。我在四处寻找普鲁斯特记忆的有趣例子时,听说了气味能够立即勾起可解释的记忆的几个故事。一位朋友告诉我,新鲜罗勒的气味让她想起了最开始和她丈夫一同生活的几个星期的情景,当时,她在他们新家的厨房窗台上种了一棵硕大的罗勒,而她对那种气味一点儿都不熟悉。另外一个朋友记得香丸中丁香的气味,立即让她想起了祖母的房间:时钟在滴答作响,煤炉中的火正烧得旺,厨房显得很狭窄,而且,餐具柜上摆着一个玻璃碗,碗中盛着太妃糖。之所以有这些糖,因为她祖母刚刚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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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699 在马塞尔·普鲁斯特的叙述者的情形中,感官印象本身并不是立即就产生了强大的说服力。它是一种来自过去的无法解释的信号,而马塞尔痛苦地知道,他必须努力地将那些记忆带入到意识之中。“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思维被它自身压倒,便成了一种不确定性的深渊;与此同时,探索者身处黑暗之中,为了探索,他必须穿过这片黑暗……这是一种与尚不存在的东西面对面的情形,单是这样东西,可以造就事实;单是这样东西,就可以带着他进入光明。”在这段经常被人们引述的话中(不过,通常也许并没有经过适当的核实),普鲁斯特向他自己表明,他完全知道记忆的这种重新构建的特性。自传体记忆必须是从可用材料中建立起来的、生动的感官印象,这仅仅是记忆这座宏伟大厦的一个组成部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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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701 不过,正如事实证明的那样,这个过程十分艰苦,但马塞尔的最后发现,是突然的。正当他放弃希望时,他意识到,令他如此困扰的那种味道,原来与另外的一种玛德莱娜点心的味道相类似。那是他住在贡布雷时,每个星期六早晨,他的姑姑经常给他吃的那种玛德莱娜点心,他会在姑姑的茶杯中蘸着吃。一旦那种联想已经形成,背景中的其他信息就会瞬间浮现。他起初费力做的事情,就是将玛德莱娜点心的味道与他对姑姑蕾奥妮的记忆联系起来。当他检索这幅画面时,其他的画面与意义立即融入到位。普鲁斯特自己的解释是,气味和味道,在重新唤起深埋于内心的记忆方面,有着特别的力量,但他同时也指出,它们也提出了一个特定的挑战:它们无法和其他的记忆在同一种语言上交流。普鲁斯特对那些残留的记忆的这种表述方式,本身就完全令人难忘:“但是,当从遥远的过去来回想,当故人已经故去,当往事都已成碎片并随风飘散时,什么都不存在了,而气味和味道,更加脆弱却更加持久……长时间悄无声息地深埋在所有废墟的深处…毫不妥协地承载着宏伟的回忆大厦,但它们的精髓,却是微小得难以察觉,并且几乎无法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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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703 普鲁斯特说气味和味道具有这些特殊的力量,到底对不对呢?这些感觉,无疑具有某些奇特的神经学属性。在我们的五种感觉中,通过感觉器官接收的大部分信息,经过丘脑(这是大脑中的一个部位,位于脑干的正上方,被海马体包围)这个小站后,被发射到大脑的记忆系统之中。在嗅觉的情形中,人类的进化已经对其进行了安排,以至于鼻子内部的嗅觉感受器沿着一条较短的路径,将它们的信号发送到嗅觉皮质,然后绕过丘脑直接进入海马体。这通常被用来解释气味在记忆中的特殊作用。如果气味以那种方式对记忆产生影响,那么味道同样如此。实际上,我们只能察觉到极小范围的基本味道;我们体验到的味道的复杂性,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嗅觉或气味系统的运行。当普鲁斯特体验到了玛德莱娜点心那种特定的、令人联想到其他事情的滋味时,他的嗅觉和味觉发挥着差不多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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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705 但是,神经解剖学只是冰山一角。在记忆中包含一种具有特别力量的感觉,仅仅是因为它到大脑的路径比其他那些可能让我们迷失方向的感觉到大脑的路径更短一些,也更直接一些。在视觉系统中,视网膜中的受光细胞到视觉皮质的路径很长,而且盘根错节,但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认视觉对自传体记忆多么重要。事实上,有证据表明,普鲁斯特更多地依靠视觉而不是嗅觉来写作。正如任何一位新手级的品酒员告诉你的那样,试图去找一些词语来描绘某种芳香,是很难的事情,因此,像普鲁斯特这样的作家,用视觉印象来写作他的关于记忆的书籍,也就是在情理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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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707 为了下结论说明气味在记忆中发挥着特定的作用,我们也许必须表明嗅觉的记忆比其他类型的记忆更深地扎根于人们内心。有一则证据显示,气味触发的记忆可以回溯到十分久远的年代。英国一些科学家开展的研究表明,当人们给自传体记忆一些口头提示时,在11~25岁那个年龄段,会出现一个可预测的高峰:这是一种经常反复出现的现象,称为怀旧性记忆上涨。相反,人们在使用气味的线索时,那个高峰出现得更早,为6~10岁(也就是西尔维亚闻到烟灰气味的那个年龄段)。用气味来对记忆进行提示,似乎改变了怀旧性记忆上涨,将其挪动到更早前的记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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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709 为什么气味的记忆应当更早一些?下面这个事实也许是回答这个问题的一条线索:人们对气味的感觉,十分难以用语言表述出来。正如我们将看到的那样,谈论过去发生的事情,对孩子们自传体记忆的形成十分重要。气味的记忆可能尤其会触及过去发生的事情,因为它们产生的时间先于人们将记忆用语言来编码的时间。这也与下面这个观点相一致:普鲁斯特现象最初是一种情绪的起伏,难以用语言表达出来。作家理查德·霍尔姆斯(Richard Holmes)指出,有一种特定的嗅觉敏锐的哺乳动物,比普鲁斯特的观察早了好几年。也就是说,直到这种特定的嗅觉敏锐的哺乳动物问世几年后,马塞尔·普鲁斯特的作品才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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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711 是那种神秘仙子的召唤,一下子触动了身处黑暗之中的摩尔(一只鼹鼠),使得它感到一阵阵的刺痛,但摩尔十分熟悉这些召唤,不过,它无法清楚地记得那是什么。它突然停住了脚步,它的鼻子到处搜寻,努力地收缩细肌丝。那种如同电报电流的刺痛感觉,如此强烈地感动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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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713 在肯尼思·格雷厄姆(Kenneth Grahame)所著的经典童话故事《柳林风声》(The Wind in the Willows)之中,摩尔难以辨别独特的家乡的气息,道出了嗅觉记忆不同于其他类型记忆的另一个方面。心理学家蕾切尔·赫茨(Rachel Herz)用大部分的职业生涯来研究气味提示的记忆在情绪上的力量。在最近的一项研究中,赫茨向实验参与者展示了可能提示记忆的三样东西:爆米花、刚割来的新鲜的草以及篝火。为了在各种感官渠道之间进行仔细对比,赫茨运用了三种不同方法来介绍这三样东西:一段简短的视频(视觉)、一段声音(5秒的音频片段)以及一种气味。赫茨等研究人员要求参与者产生自传体记忆,来响应这些提示线索,然后根据一些尺度来评价他们的记忆,那些尺度包括情绪性、生动性和特异性。结果表明,气味提示的记忆果然比那些依据视觉或声音线索而获得的记忆更加情绪化,也更能勾起回忆。在一项单独的研究中,赫茨和她的同事指出,对于那些由气味提示的、对个人来说重要的记忆,人们的杏仁核和海马体的激活更为强烈,这与神经解剖学的证据相一致,那些证据表明,嗅觉系统有一根直达边缘系统中的记忆情绪网络的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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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715 并不是所有这些关于气味提示记忆的独特性的研究成果,都在其他的研究中得到了可靠的印证。关于嗅觉记忆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可以被认为是独特的,科学界尚存争议。气味提示的记忆可能比其他类型的记忆更加情绪化,但不会更加准确、生动或独特。一般说来,它们比以其他方式提示的记忆,能够回溯到更早的人生阶段,将怀旧性记忆上涨的位置前移到童年时期,而不是成年早期。气味作为一种提示线索的效能,可能不限于过去的事件。在一项最近的研究中,研究人员让参与研究的大学生闻了不同的气味,比如薄荷和威士忌的气味,并且要求他们既想象将来可能发生的一些事情,又回忆过去已经发生了的一些事情。结果再次表明了嗅觉记忆的怀旧性记忆上涨前移,因为大多数的那些记忆是大学生们10岁以前发生的事情。这些研究的成果还表明,气味可以作为想象未来的一种有效提示线索,但仅仅是对未来一年左右发生的事情的想象。如我们将看到的那样,那些勾起过往回忆的提示,也可以解密未来的事情,这一事实,是记忆研究中最有趣的新领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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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717 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情是,普鲁斯特并不是开创性地提出气味与记忆之间特定关联的第一人。作家艾弗里·吉尔伯特(Avery Gilbert)指出,早在1858年,身为医生和作家的奥利弗·温德尔·霍姆斯(Oliver Wendell Holmes)就准确地预想了鼻子与大脑之间在神经解剖学上的关联。在普鲁斯特开始创作他的小说很久之前,法国和美国的无数作家都曾引述过气味的特定助记能力。在普鲁斯特开始写作《追忆似水年华》一书之前不久,一位名叫保罗·索利亚(Paul Sollier)的不太知名的临床医生曾为他治疗神经衰弱症。这位医生根据非自主记忆的力量制订了自己的治疗计划,并且在治疗中采用了该计划。另一些人的理论或作品,对普鲁斯特的作品有过贡献,但并没有获得承认,包括哲学家亨利·柏格森(Henri Bergson),他关于“纯粹”记忆的理论于1896年发表。所谓的纯粹记忆,是指有意识的、情景的,很大程度上属于非自主的记忆。未被承认的研究成果还包括进化生物学家理查德·塞蒙(Richard Semon)以及心理学家兼哲学家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的研究成果。在作家中,鲁德亚德·吉卜林(Rudyard Kipling)最不遗余力地力证气味的力量。在他的诗作《利希滕贝格》(Lichtenberg)中,远离家乡参加布尔战争的澳大利亚籍讲述者,一闻到金合欢树的气味,就勾起了对自己家乡新南威尔士州种植的那些类似树木气味的回忆。吉卜林在诗中如此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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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719 气味,比声音或视野更明确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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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721 轻轻拨动你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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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4723 让你想起静谧之夜的独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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