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1545556e+09
1701545556
1701545557 总而言之,我对外祖母在某些记忆中是不是真的进行过“时间旅行”,依然心存怀疑。这与她会不会时常把不同的时间期限搞混淆,并非同一个问题。自主意识涉及拥有某种能力来做出主动的选择,以回顾过去并重新陷入过去的某个时刻。玛莎可能对时间期限产生混淆,但依然有着较强的能力在时间中“旅行”,以便重新体验某件特定的事情。老年人的自传体记忆中越来越缺少背景细节,同时还显得难以丰富地想象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这两者是一致的。在最近的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对16位平均年龄为72岁的老年人进行了研究,请他们听到提示单词后,回忆过去的事情并想象未来的事情。由此产生叙述,针对情景的和非情景的(或者说语义的)细节进行编码。这次研究的成果确认了前面的一些结果,老年人对过去事情的回忆,描述的情景细节更少,非情景细节更多(相对于与一组20多岁的研究参与者的比较)。但是,同样的模式也出现在对未来的想象上。鉴于我的外祖母年岁已高,如果要让她过于详尽地描述未来,似乎有点儿不顾及她的感受(出于同样的原因,在这项研究中,研究人员并没有要求老年参与者考虑许多年以后的生活)。但我确实问过她,我怀疑我会发现她的想象更加偏重于事实,而不是丰富的背景信息。果不其然,她会告诉我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但不一定告诉我那是什么感觉。
1701545558
1701545559 也许她对平凡的事情的记忆并不是格外栩栩如生,但是,她对自己人生中重大事件的记忆又如何呢?一种在主观细节上格外丰富的记忆是闪光灯记忆。如果我给她提示一些重大历史事件,并让她回忆,她听到那些消息的时候正在做什么,她会不会显示出闪光灯效应呢?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可能取决于那些重大事件发生在多久以前。对于新近发生的重大事件,任何闪光灯记忆可能都相当短暂。在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问过学生们是怎样得知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辞职的消息的,同时,他们也向一些老年人询问同样的问题。所有人都能给出详尽的描述。不过,一年以后,只有42%的老年人对该事件的记忆达到了闪光灯记忆的标准(也就是说,能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非常稳定地保持的记忆),这与年轻学生90%的比例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些研究的发现,确认了这样一个结论:谈到组成新的记忆时,老年人的闪光灯效应不如年轻人那么强烈。
1701545560
1701545561 这并不是说我的外祖母玛莎可能对她年轻时发生的事件没有产生闪光灯记忆,比如外祖父向她求婚或者是战争的爆发等。丹麦心理学家多尔特·伯恩森曾开展过一项开创性的研究,请年老的丹麦人回忆德国入侵(1940年)以及丹麦解放(1945年)时的记忆。每位老年人在回答调查问卷的问题时,必须说出他们是否记得自己当时在哪里,以及事件发生之时自己在做什么,并且(如果他们说自己确实记得的话)提供关于他们个人背景的更多细节。此外,研究人员还让他们详尽地描述对这场战争拥有的最为正面的和最为负面的记忆,然后请他们评价自己对记忆的鲜活度、心理时间旅行、重新体验、感知细节等各个方面的测量结果。通过让他们评估关于当时正在进行的活动(参与者在事件发生之时正在做什么)、信息来源(他们怎么得知事件的消息)、他们以及身边其他人的情绪响应、其他人是否在场,以及事后的情况(在新闻传开以后立即发生了什么)等方面的细节,并对这些细节的记忆来打分,研究人员记录下闪光灯记忆的一些特定特点。
1701545562
1701545563 几乎所有这些老年参与者都对这两个事件拥有闪光灯记忆。研究人员用一些档案资料,比如天气报告等来确认他们的回忆的真实性。结果表明,他们的回忆十分准确,比如,大多数参与者正确地描述了事件发生前后几天的天气。相对于研究人员选择的控制组的参与者(他们在这两个事件发生的时候,要么没有出生,要么还太小),许多老年参与者对德国入侵丹麦的时间,给出了非常准确的回答。此外,由于研究人员选取的参与者样本中,有些人曾参加过抵抗运动,于是,研究人员利用这一事实,观察了这部分参与者在收集的记忆中鲜活度与准确性方面的个人情绪的效应。结果,与那些没有参加过抵抗组织的参与者相比,这部分参与者的叙述更加详细、生动和准确,这意味着,当闪光灯记忆与人们有着非常强烈的个人关联时(个人的危险程度很高),这种记忆甚至更加深刻。
1701545564
1701545565 从对丹麦人的研究中得出的结果表明,在人生的早期植入记忆中的闪光灯记忆,可以持续很长时间。在外祖母最早的聊天中,我让她回忆对战争的记忆时,她极其详尽地描述了几个事件。
1701545566
1701545567 我唯一能够生动地回想起来的事情,嗯,是一天晚上,在罗夫顿……比尔和我……去看电影,电影演完的时候,我们突然听到一声可怕的巨响,当然,你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没有看到过炸弹,因为当时是处在假战争[1]的时期,那时我在想,电影结束了,我们走出电影院,可以闻到无烟火药的气味,一个炸弹刚刚落在路上。
1701545568
1701545569 同样在这次聊天中,过了一会儿,她回忆起从她和我的外祖父位于百卡斯特丘郊区的房间里看到炸弹落在伦敦时的情景:
1701545570
1701545571 比尔常常爬到顶楼向外张望,看着炸弹落下,然后向我描述那种情景。一个特别的晚上,嗯,是个星期六的晚上,我们住的位置离一个阻塞气球站很近,在那里,许多服役的新兵在操练。这是一个特别的夜晚,星期六的夜晚,比尔站在那里,他习惯性地把窗户打开,突然看到一道耀眼的闪光,他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生了一场悲剧,因为大约有120名新兵在那个晚上全都牺牲了,你知道,他们全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全都在酒吧里……那是在切格威尔,你明白吧,我们当时离这个阻塞气球站很近,我们可以走过去。是在切格威尔,那里有一片开阔地,没有东西遮挡视线,比尔可以直接望过去,他看到这道可怕的火光……呃,那是,那是一个地雷……你知道的,它们可以从天而降,你没有听过这种声音,但我听到了降落伞发出的嗖嗖声……它直接降落到酒吧里,落在酒吧里,所以完全没有预警,而那里有120名年轻的新兵,在那个星期六的夜晚。
1701545572
1701545573 显然,这些是令人恐怖的事件,也正是闪光灯记忆最容易产生的事件。对玛莎来讲,这些永久的记忆并不是1939年9月的一天,她无意中从无线广播里听到前首相张伯伦的宣告,而是亲眼看到第一颗炸弹在伦敦落下:
1701545574
1701545575 那是假战争,什么也没有发生,然后,有一天,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天气很好,一定是8月份,8月末,9月份,比尔和我正在散步,天空一片湛蓝,我们想,我们刚刚散了会儿步,习惯性地走到阻塞气球站那里,你知道,在乡间的路上走一走,感觉很好。我们一定还走过一座桥,是座铁路桥,因为我告诉过你,我们当时住在铁路附近,那里有一个看守在守卫,他对我们说:“如果我是你们,我会走开,我会回家去。”嗯……我不知道,当我们走出家门的时候警报是不是已经发出了,但我们只是走到拐角处,但看守说,英军和德军已经在空中展开战斗了,他说:“我会建议你们回家。”他在催促着我们回家……然后……警报并没有解除……没有解除……当时临近黄昏,那是极不寻常的,警报持续了太长时间……因此,我们不懂为什么持续了那么久。快到黄昏了,当然,天不会黑得那么早,而你可以看到这种红色的光芒,而那是德军对英国大规模空袭的开始。
1701545576
1701545577 我们已经看到,闪光灯记忆可能有一些特殊的属性,因为事件发生时唤起的情绪触发了杏仁核的激活,这反过来影响了海马体中蛋白质的合成。我不怀疑玛莎和我们所有人一样,感受到了强烈的情绪;她经历过的令人恐怖的事件可能比大部分人经历的多得多。但是,可能她们那一代人不像我们今天这代人一样,经常谈论那些情绪。一般来讲,不提过去的事情,可能影响了她如今谈论那些事情的方式。有些科学家对父母与孩子围绕记忆而开展的交谈进行了研究,其研究成果与上述观点一致。但奇怪的是,老年人表现得尤其擅于利用某个事件的情绪纹理来作为一种来源提示。和年轻人相比,老年人对虚构事件的记忆的叙述(当研究人员出于实验的目的,要他们虚构一些事件时),包含了更多对个人想法和感觉的详细描述。事实上,有选择地关注一些积极的情绪记忆,是老年人记忆的一个突出特点,也是在他们的一生中似乎保存完好的一项功能,随之而来的还有辨别能力和自动记忆。
1701545578
1701545579 我还想,自己到底有没有简单地注意到,玛莎的证言与年轻人相比,在风格上有什么不同。有可能她在以最栩栩如生的方式重新体验过去的经历,不过,她重新讲述故事的风格不像事实证明的年轻人那样,是主观的方式并采取第一人称。为了对比,我问母亲(她也接近70岁了),她对自己的外祖母弗里达在1952年去世,有着怎样的记忆。结果,我母亲回忆了一种充满生气的、在感知上丰富的体验:在甘茨山,一家人坐在车的后排座位里,对着地铁站的灯光看着她的母亲,她母亲穿着一件棕黑色外套和一条长裙子,坐到车的前座上,脸颊上闪着泪花。显然,我母亲已经回到了那一刻,而且在以我的外祖母看起来很可能不会采用的方式回忆过去。也许,对于应当向别人描述自己记忆中的哪些事情,外祖母有她这代人特定的一些观点。又或许,像一位19世纪的小说家那样,她更喜欢用第三人称来描述自己,比第一人称用得更多。无论是哪种情况,外祖母对记忆的叙述,通常不像其他人叙述得那么鲜活,即使这个人是比她年轻20岁的人。它们是一些概要的故事,就像演练过多次的故事,在讲述的时候,重点稍稍有所不同,细节有时候也有差异。
1701545580
1701545581 ***
1701545582
1701545583 如果说构建一种自传体记忆,就像坐在旋转的木马上要对抗离心力那么艰难,因为那种力量在设法将自传体记忆的要素分解,那么,我们容易发现,叙述可以怎样提供一个有帮助的结构。讲故事时,你的前后文、背景、角色以及他们的动机等细节,都固定到一整幅织锦之中。如果你可以掌控自己的叙述,便可以自由地获得这些迥然不同的细节。讽刺的是,这也可能让记忆不太容易出现某些重新构建的错误,那些错误紧跟在普通的记忆之后出现。你的记忆越差,越不容易出现某些记忆的错误。如果我们不依赖叙述,那么,每次都必须编织一幅新的织锦;如此一来,错误便可能偷偷“混入”其中。尽管其他因素也共同使得玛莎的记忆变得不可靠,例如,由于她那日渐衰弱的前额皮质上的压力而导致出现记错记忆的来源,因此,她越来越依靠叙述的结构,使她对过去的讲述(像失忆症患者克莱尔那样)有着特别的稳定性和权威性。
1701545584
1701545585 记忆是外祖母的自传,是她的人生故事,而且,它有着一些核心的事件,大部分发生在战争结束之前。这些是她一直没有失去线索的事实,这段时期,是她经常会回想起来的时期。她教自己的母亲读英语、她丈夫比尔向她求婚、参加反法西斯游行以及战争的爆发等故事,她以前讲过许多次,而讲述它们的方式已经获得了永久的固定,即使用来构建这些故事的最初的信息也许并不是完全准确。在我们的生活中,这或许是唯一一次“心理的DVD”类比变得十分准确的时候。
1701545586
1701545587 在外祖母对过去的记忆中,我着力寻找反复出现的主题,并且找到了一些她不止讲过一次的故事。比如,她在三个不同的场合对我讲过,她的丈夫比尔告诉她,她必须在预料中的宣战开始时放弃她的工作,同时还描述说,当她把这些消息带给他,说她实际上真的按照他说的不再工作时,他显得很悲伤。在另一些场合,她讲的故事的权威性可能打了折扣。例如,她讲过一个故事,描述在贝思纳尔格林地下室的情形,当时,人们急匆匆地跑到这里躲避空袭,一个个心有余悸。听着她生动的描述,并且将它与她叙述的别的记忆进行对比,你可能吃惊地意识到,这样的事情实际上没有在她身上发生过。
1701545588
1701545589 她叙述的记忆前后一致,使得我怀疑,她的人生故事是否还有继续扩展的空间。由于她现在不怎么出门,基本上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发生。但是,新的细节有没有可能进入到她对过去的叙述中呢?她对过去的感觉,有没有可能发生变化呢?我知道,情绪的改变可以解开记忆中以前不曾达到的细节。2011年,英国当代小说家朱利安·巴恩斯(Julian Barnes)的小说《终结的感觉》(The Sense of an Ending)获得布克奖,在这部小说中,巴恩斯描述书中的主人公在遇到其前女友的父母时,感觉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从而解锁了两人之间关系的一些新的记忆。“但是,甚至在后来,你的那些与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以及人们相关的情绪如果发生了改变,怎么办?……我不知道,针对这一点,是不是有一种科学的解释……我只能说,那种情况发生过,而且让我感到震惊。”例如,玛莎在谈到她的母亲时,可能让她对母亲所过的艰难生活产生了不同的感觉:更多的同情,也许对那个等孩子们睡觉了以后还要一直工作到很晚的移民女裁缝,有着更深的同情和怜悯。玛莎的感觉发生了这种改变之后,有没有可能产生一些新的记忆呢?
1701545590
1701545591 所以,我一直在警惕着,以求发现“新的”记忆,也就是多年来深埋在我们内心的、刚刚开始浮现出来的那些经历。外祖母依然能够想起全新的信息,比如,在她讲述的关于名叫威利的求婚者的故事中,总有一些全新的信息出现。我的外祖父在20世纪70年代末去世之后,威利爱慕外祖母多年。但是,检索一种“新的”自传体记忆在认知上的挑战,可能取决于她能否获得正确的提示。并非在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记忆中编了码,而那些已经编了码的细节,可能需要在特定的情形上才能回归到意识之中。
1701545592
1701545593 这使得我最近开始思考,如果改变这种聊天的形式,我们是不是能够一起发掘出某些新的故事。记忆的一条基本原则是编码特异性,意味着如果把记忆中的信息放在与获得它的时候相同的背景中来回忆,便能更好地回忆起来。如果是某个在移民社区中出生的人,那么,至关重要的背景要素是语言。我看过一项关于记忆的研究,研究对象是一个由20名年轻的俄罗斯移民组成的样本,他们在十几岁的时候离开家乡,前往美国。当研究人员用俄语与研究对象进行访谈时,与用英语相比,研究对象能够回忆起更多童年时期的事情。在第二个实验中,研究人员单独操纵了记忆提示线索的语言以及访谈的语言(例如,有一种情况可能涉及在访谈中嵌入一些用英语来提示的单词,但访谈用俄语来进行)。研究人员总结说,访谈的语言与提示的语言,对解锁自传体记忆发挥着各自单独的作用,当提示线索的语言与访谈使用的语言同时与记忆相一致时,那种效果最为明显。
1701545594
1701545595 许多其他的研究也宣布了类似的研究发现。将回忆时的语言与事件发生时人们所说的语言匹配起来,似乎能够释放那些以其他方式无法访问的记忆。我们已经知道,语言在调停我们的自传体记忆时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尽管我们对自己说过去的事情,但大多数的语言运用,发生在我们与别人聊起过去的时候。外祖母好几次提到,她父亲的英语说得不太好,所以,她的父母主要用意第绪语交谈,而这种语言也许是外祖母年轻时在家里听得最多的语言了。于是,我从中得到了一些提示。如果用意第绪语来和她聊天,而不是用英语聊天,她的记忆有没有可能像我预料的那样有所不同?我决心想办法研究一下,而外祖母也支持我。
1701545596
1701545597 接下来,我需要找一位会说意第绪语的人前来埃塞克斯郡和外祖母聊天。我联系了很多人,他们自身年岁太高而无法展开行程。后来,我通过伦敦大学学院希伯来和犹太研究系,辗转联系上了西玛。她是一位立陶宛裔的犹太人,如今定居在英国。西玛同意前来埃塞克斯郡,并与玛莎用意第绪语交谈,我母亲和我两人在旁边倾听。
1701545598
1701545599 我完全不知道怎么来做这个实验。尽管外祖母已经超过半个世纪没有听过那种语言了,但还是愿意参与实验。在我看来,我首先必须问,她是否记得我认为与她最早的记忆相关联的、关于语言的任何事情。有研究显示,人们到底能够多么熟练地掌控他们几十年之前说过的语言,或者说,过了几十年之后到底能不能流利地说他们之前说过的语言,在不同的人之间,有着极大的差异。有的人彻底忘掉了他们的母语,而另一些人到了老年时期,似乎自然而然地开始说母语了。后面这种现象被称为语言还原(language reversion),它可能是由于当人们随着年岁的增长,经常使用第一种语言时,就慢慢地忘记了第二种语言。我真的没有指望外祖母能用意第绪语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但我想,她可能还记得一些单词,而且,至少她应当听得懂别人对她说的一部分的话。
1701545600
1701545601 西玛还为我的研究增添了另一层含义:她以前根本不认识玛莎,因此,能够为玛莎的记忆制造一种全新的社会背景。西玛看过我转录的玛莎回忆的内容,因此,准备问玛莎一些同样的问题。以前曾有人专为研究战争爆发前伦敦东区的犹太人文化而开展过研究,和这些人一样,我也希望西玛能够引出一些令人产生联想、有可能勾起新的记忆文化特异性。我怀疑,当外祖母意识到她正在第一次回想某件事情时,我说不定还能亲眼见证外祖母对这些经历产生情绪上的响应。
1701545602
1701545603 我们就西玛和外祖母的聊天方式达成了一致:西玛首先讲意第绪语,然后,如果外祖母难以听懂,她再把自己的话用英文翻译给外祖母。外祖母坐在她经常坐的椅子里,嘴巴微微张开,给人以专注而欢快的印象。当西玛用意第绪语向她打招呼时,她给予了回应,完全不需要西玛翻译。她听得懂西玛随后提出的几个问题,自信地用英语给出了回答。她听懂了西玛说的“媒人”这个词,并且回忆起了她父母的婚姻,当时就是由媒人一手安排的。她记得她的父亲在百吉饼食品摊前卖出的那种食品在意第绪语中怎么说。这种食物的名字似乎还与另外一些单词产生了格外紧密的联系。但是,许多的问题让她无法理解,因此,西玛不得不将它们翻译成英语,再听外祖母怎么回答。当外祖母的身子朝前倾时,我怀疑她是不是听不懂西玛的话了。但她完全能听得懂英语,因此,我也许只是见证了她在努力理解一种不熟悉的语言而已。
1701545604
1701545605 在许多方面,这都是一种普通的访谈。外祖母告诉西玛的一些细节,她以前也对我讲过,比如,她怎么在上学之前寒风刺骨的早晨帮助父亲去摆摊。随着她的想法慢慢变少,她的讲述会概括成一些深情的确认,感叹她能过上现在的生活,是多么幸运。和我与她以前的聊天一样,有时候她会在时间上出现跳跃,突然间“快进”到20世纪70年代,然后又回到从前。和我暗地里希望的想法相反的是,外祖母并没有突然间冒出一些新的记忆。我在一旁听着,也听到了曾属于我自己青春一部分的那种语言,我突然意识到,外祖母可能不会如我刚开始假设的那样,讲很多意第绪语。那是在她小时候,父母之间沟通的语言,在那种情况下,孩子一般都插不上话。当年轻的玛莎能够和父母亲平等地交流时,她会说英语:对朋友、对母亲、对弟弟们,以及对自己,都说英语。
[ 上一页 ]  [ :1.701545556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