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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52 疼痛似乎也是一种可以共享的体验。在电影《霹雳钻》(Marathon Man)中,我们看到主角被牙医工具折磨的那一幕场景时都会畏缩。在我们的大脑中有这样一块区域,会对观察到疼痛和体验到疼痛都做出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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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54 在一个由夫妻志愿者共同参加的实验中,一位受试者接受很疼的电击刺激,而另一位只观察这个情景,两人同时接受功能性磁共振扫描。大脑中组成疼痛系统的各区域之间有着解剖学上的联系:它们不是独立工作的,而是高度互动。然而,对疼痛的感觉(“好疼啊!”)和对疼痛的情绪知觉之间似乎是有分别的,比如对它所产生的预期和焦虑(“我知道这会很疼,噢,快点做完吧,噢,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好消息是,扫描结果发现,疼痛观察者和接收者与疼痛的情绪知觉相关的脑区 [38]都被激活了,但只有接收者的感觉体验相关脑区 [39]被激活40。你可不想让救护人员在固定你折断的腿骨时不得不先把自己麻醉了,但你会希望他对你疼痛万分的腿温柔一点:你想让他知道你的腿很疼,而不是让他自己也疼到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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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56 显然,不论你预测到自己还是他人将会感到疼痛,使用的都是同样的脑区。观看人们在疼痛时的图片也会激活疼痛情绪评定所使用的脑区 [40],但不会激活感受疼痛的脑区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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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58 有证据表明,调节个人疼痛和替代性疼痛的情绪评定的神经元是相同的。在极少的病例中,被切除了部分扣带回的受试者接受了局部麻醉,并用微电极测试了神经元。结果发现,在经历疼痛刺激、预期疼痛以及观察疼痛时,是相同的前扣带回神经元在放电42。这表明观察到一个人的情绪会在一定程度上自动地产生与经历这种情绪相同的大脑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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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60 这些发现对共情情绪有着非常有趣的影响。在此我们就不去长篇大论地定义共情了,至少我们都同意,共情是指能够准确地探测并意识到他人所表露的情绪信息并表示关心。关心他人状况是一种利他行为,但它不可能在缺乏良好信息的情况下产生。如果我不能准确地探测到你的情绪,如果我在你疼痛的时候以为你是恶心,我对你做出的行为就不会很恰当,也许我会给你一片丙氯拉嗪,而不是芬必得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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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64 伦敦大学学院的塔妮娅·辛格(Tania Singer)和她的同事对成对的夫妻受试者进行了疼痛研究。她们跟你一样,想知道疼痛相关脑区活动水平更高的人是否也会产生更强烈的共情。研究者给受试者做了一个标准测试,为他们的情绪性共情以及共情关怀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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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66 事实证明,在一般共情量表上得分更高的个体确实在知觉到自己伴侣的疼痛时有着更强烈的脑区活动。同时,共情个体如何给自己评分与大脑正中附近的扣带回喙部前侧的激活程度也有着相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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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68 而在第二项实验中,人们在观看疼痛情境的图片时前扣带回的激活与其对他人疼痛的评分也有着强相关。脑区活动越强,他们对疼痛的评分越高。这表明这块脑区的活动会根据受试者对他人疼痛的反应而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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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70 对厌恶和疼痛的研究表明,对这些情绪的模拟是自动化的。现在的问题是,究竟是情绪模拟在前而自动化的生理模仿在后,还是自动化的模仿在情绪之前。当你看到妻子闻到酸牛奶时的面部表情时,你是自动复制她的表情,然后感到厌恶,还是先看到她面部厌恶的表情,然后自己感到厌恶,最后自动做出厌恶表情?这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至今依然悬而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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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73 你的痛苦,我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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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75 当你感受到一种负性情绪,比如恐惧、愤怒或疼痛时,你也会有一个生理反应,正如婴儿在听到其他新生儿的哭泣或是与抑郁的母亲交流时会有应激反应一样。你的心跳会加速,可能会流汗或是脊梁颤抖,如此等等。事实上,你在经历不同情绪时会有不同的生理反应43,44,只有特定的情绪才能产生特定的反应。你对看到的情境所做出的生理反应是否可以作为预测你理解他人情绪的准确性的指标呢?如果你的生理反应与对方更相似,那么你是否会对判断他的情绪更在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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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77 这就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罗伯特·利文森(Robert Levenson)和同事们所证实的当负性情绪出现时会发生的事情。他们在受试者看过四段独立的夫妻间对话的录像后测量了5种生理变量 [42]。而他们也在这些被录像的夫妻进行对话时测量了这些生理变量。受试者们在整个对话中多次评定了他们所认为的丈夫或妻子的感受。那些产生了与观察对象更相近的自动生理反应的受试者更准确地理解了对方的负性情绪。但这种相关在出现正性情绪的情况下并不存在。这个结果表明,生理联系(模拟生理反应的相似程度)与对负性情绪的评定准确度是有关系的。研究者指出,共情的受试者(即那些能更准确地评定目标的负性情绪的受试者)更可能体验到同样的负性情绪。这些负性情绪会在受试者和目标之间产生相似的自动化激活规律,从而导致更高水平的生理联系45。这又将我们引向另一个问题:对自身生理反应更敏感的人是否会有更强烈的情绪感受呢?如果我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加快而且正在流汗,是否会比没有注意到这些的人更焦虑或害怕呢?如果我对自己的生理反应更加留意,是否会对他人更加共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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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81 英国布莱顿和萨塞克斯医学院(Brighton and Sussex Medical School)的雨果·克里奇利(Hugo Critchley)和同事们给出了答案,还发现了更多的信息46。他们给一组人一份评价焦虑、抑郁以及正负性情绪体验的问卷。所有受试者的得分都不在抑郁症或焦虑症的诊断范围内。然后他们要求受试者判断一段声音反馈信号(重复的音符)是否与自己的心跳一致,并同时接受功能性磁共振扫描。这是为了测量他们对生理过程——自己的心率的注意程度。他们还听了一系列音符,分辨哪一个的音调不一样。这是为了测试他们的知觉,即分辨感觉输入的能力。由此区分了一个人感受疼痛的强烈程度(知觉)和注意疼痛的程度(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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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83 研究者还测量了被激活的脑区的大小。他们发现,右侧前脑岛和岛盖皮层的活动可以预测受试者探知(注意)自己心跳的准确度。而大脑那个部位的大小很重要!这块地方越大,这个人就能更准确地探知自己的生理状况,而且对自己身体感知的自评得分也更高。然而,并不是每个对自己身体感知评分高的人都真的擅长探测自己的心跳。这是个老问题了,人们总觉得自己比真实的自己更好。真的很善于探知自己心跳的人只是那些特殊脑区更大的人,他们具有更大的右侧前脑岛,更多的身体自我觉知,更强烈的共情;但有一个例外:那些在过往负性情绪体验中得分更高的受试者在探知自身心跳上的准确率上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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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85 这些发现表明,右侧前脑岛与可被识别出来的内脏反应(我们在厌恶实验中接触过这个词)有关,而且识别出这些反应会导致主观的感觉。有些人识别这些内部信号的能力比其他人更强。一些人是天生就有更大的脑岛,但也有一些人因为经历了更多的负性体验而获得了这种能力。这些结果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有些人能比其他人更好地觉察自己的感觉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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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88 无法感受就无法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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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90 上述发现,所有再加上与疼痛的情绪成分相关的神经活动的增强会促进共情,所有这些发现不禁让人沉思:如果一个人无法感受到情绪(没有大脑活动,也没有生理反应),那么他还能识别他人的情绪吗?这个问题质疑了模仿论的一条主要原则——我们模拟他人的想法,然后以自身的经验来看这个想法,从而预测他人的感受或行为。这是真的吗?真的是祸不单行吗?如果一个人的脑岛受到了损伤,他会既不能感受也不能识别厌恶吗?如果什么东西都不会让我厌恶,我还能发现你的厌恶吗?如果一个人的杏仁核受到了损伤,又会怎么样呢?如果人们有着影响特定情绪的大脑损伤,这会改变他们探测他人情绪的能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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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92 这些成对的缺陷被证实是存在的。剑桥大学的安德鲁·考尔德(Andrew Calder)和同事们测试了一位患有亨廷顿舞蹈症的患者,其脑岛和壳核受到了损伤。他们假设,因为脑岛已经在神经成像研究中被证明与厌恶情绪有关,所以这个患者识别他人厌恶情绪的能力以及自身的厌恶反应都应该很有限。这个假设被证实了。该患者无法从面部信息或语言信息(比如干呕)中识别出厌恶,而且他在看到激发厌恶的情境时所产生的厌恶也比控制组更少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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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96 来自加州理工学院和艾奥瓦大学(University of Iowa)的拉尔夫·阿道夫斯(Ralph Adolphs)和他的同事们接收了一位有着罕见的双侧脑岛损伤的患者。他无法从面部表情、行为、行为描述或是恶心物体的照片中识别出厌恶。当给他讲一个人呕吐的故事,接着问他这个人是什么感受的时候,他说这个人应该是“饥饿”并“愉快”的。在观看一个人表演呕吐难以下咽的食物时,他说:“他正在享用美食。”他既无法识别他人的厌恶,似乎也无法感受到厌恶情绪。据报告,他完全不挑食,即使对无法食用的东西也一样,而且他“对任何与食物有关的刺激,比如盖满蟑螂的食物的图片,都没有任何厌恶”49。请回想一下上一章,厌恶应该是一种人类独有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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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398 话题回到杏仁核上。我们刚才提过,杏仁核是疼痛系统的一部分,但我们在上一章中也看到它与恐惧有关。阿道夫斯和他的研究小组发现,大脑右半球杏仁核损伤的人对很多负性面部表情(包括恐惧、愤怒以及悲伤)的识别被损坏了,但是大脑左半球杏仁核损伤的人则可以识别这些表情。杏仁核损伤没有影响识别快乐表情的能力50。双侧杏仁核都损伤的患者似乎在解释恐惧表情方面有选择性的损伤(虽然问题是由右边的损伤导致的)50,51,52。在一个实验中有9位双侧杏仁核损伤的患者,虽然他们在智力上理解什么是应该令人恐惧的情况(一辆车撞过来、面对一个暴力的人、疾病以及死亡),但他们却无法识别他人恐惧的面部表情53。在另外一项研究中,一位有双侧杏仁核损伤的患者无法从面部表情、声音情绪或是他人的姿势中识别出恐惧。对比正常的控制组,他自身对恐惧和愤怒(他可以正常从他人身上识别出愤怒)的日常体验更少。他的低恐惧水平使他可以参与在亚马孙河盆地猎杀美洲虎以及去西伯利亚悬挂在直升机外打猎这样的活动54。这些患者向我们展示了,知觉不到情绪和感受不到情绪是联系在一起的,使人不去感受或模拟一种情绪的神经损伤也许也会使人无法识别他人的这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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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00 那么那个可以猜到情绪性面部表情的中风盲人X又是怎么回事呢?当进行功能性磁共振扫描的时候,他的右侧杏仁核变得活跃起来1。还记得我们学过的可以让即将到来的信息通过丘脑直接进入杏仁核的恐惧快速通路吗?这就是患者X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在视觉皮层的连接被破坏的情况下,视觉刺激仍然可以进入杏仁核,而杏仁核还是会尽职尽责。杏仁核并未连接到语言中枢,它不会告诉语言中枢“我刚看到了一张特别可怕的脸”,从而使得患者X可以猜出呈现给他的图片是一张害怕的人的照片。杏仁核会做的是产生一种感受。患者X在自动地模拟一种感受,然后他就能基于自己的感受来猜测这个表情。他不需要有意识的大脑去识别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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