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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52 目前,我们还不知道非灵长类动物是否有镜像神经元系统,但已经有人在做相关研究了。然而,正如克林特·伊斯特伍德(Clint Eastwood)所说:“一个人应该知道自己的局限。”71我们也需要了解镜像神经元的局限:它们不会产生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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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54 目前为止,我们知道了特定情绪与大脑特定部位相联系,面部肌肉的特定生理反应和特定动作会导致特定表情。当我们知觉到另一个个体在展示某种心境或情绪的时候,会自动地在生理、物理以及一定程度上的心理层面去模仿它。如果在大脑结构中某些支撑这些反应的脑区出现异常,那么体验以及识别他人情绪的能力都会受到影响。我们有一个理解动作以及动作意图的镜像系统,而它也与通过模仿和情绪识别来进行学习有关。这就是基础情绪识别。我们似乎建立了一个关于人际间模拟传递的好实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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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56 我的情绪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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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58 虽然刚才这个分析看起来很有道理,但是还有一些要素没有提到。有默比厄斯综合征(由于连接面部肌肉的脑神经缺失或发育不良导致的天生面部瘫痪)的患者虽然无法模仿面部表情,却能够成功识别他人的面部情绪72。如果我们理解情绪的过程是由镜像神经元负责的话,那么这就不是问题。因为虽然运动系统不再工作了,但镜像神经元还是会被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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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60 另一个要素则是近期在天生无法感觉疼痛的受试者身上开展的研究。这些人在自己无法感受疼痛的情况下,也可以跟普通人一样从面部表情中识别他人所感受到的疼痛,并对疼痛的强度进行评分。然而比起控制组里的普通人来说,如果他们看到的视频中没有可见或可听到的疼痛相关行为,这些患者给疼痛的评分会低一些,厌恶的情绪反应也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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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62 还有一项很有趣的发现是,这些患者的疼痛判断能力与他们情绪性共情的个体差异存在强相关,而在控制组受试者中并未发现这种相关。研究者认为,人的疼痛体验并不是知觉并感受他人疼痛的共情所必须的,虽说缺乏这种体验确实会使人在没有情绪线索的时候低估他人的疼痛73。然而在两个研究中,默比厄斯综合征患者以及先天性无痛症患者都存在长期的缺陷。他们识别他人情绪的能力也许是通过不同于普通受试者的通路经年累月有意识地习得的。研究者注意到,某些先天性无痛症患者的父母会通过模仿疼痛的面部表情来让孩子理解这个刺激可能损伤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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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64 我们知道,看到或听到他人的疼痛会激活一些与自我疼痛体验的情绪成分相关的皮层区域,比如前扣带皮层和前脑岛。与实际感受疼痛的神经机制不同,先天性无痛症患者保留了对他人疼痛的情绪进行镜像配对的能力。所以他们可以通过诸如面部疼痛表情这样的情绪线索来探知他人正在受苦。在这个研究的最后,三分之一的患者说他们在不看受伤者的脸或不听他们哭的时候很难估计其疼痛体验。如果能在这些患者完成情绪识别任务时对他们进行扫描,来看看哪些区域正在使用,将是很有趣的事情,对比他们和普通受试者的反应时也会很有趣。他们使用的是一个更慢的有意识通路,还是快速的自动化通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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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68 来自科罗拉多大学的厄休拉·赫斯(Ursula Hess)和西尔维·布莱瑞(Silvie Blairy)所做的实验发现,自动模拟并不是唯一起作用的过程。他们发现模仿的出现与识别面部情绪的准确度并不相关74。这项研究没有使用夸张的面部表情,而是用了日常生活中更常见的表情。所以虽然确实出现了面部模仿,但在判断被观察者所感受到的情绪时,面部模仿与判断正确率并不相关。其他实验发现,人们不会模仿那些与自己处于竞争中的人的脸75,而政见不同的政治家们也不会互相模仿面部表情76。有什么抑制功能在起作用吗?看起来一定是有的,不然我们就会在育婴房里跟新生儿们一起哭起来了。那么,表情模仿是否包含了某些自主认知过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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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71 我思,故我能重新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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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73 我们可以通过改变思考的方式来改变情绪以及感受。其中一种方式是重新评定。这正是我们在上一章提到过的巴尔扎克小说中的人物——莫黛斯特·米尼翁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在爱情中,女人总会把看得清楚错当作厌恶。”77在重新评定了爱人的品质后,她对他的感情就从爱变成厌恶了。一辆车突然插到你前面,然后疾驰而去。这会让你感到生气。当你的血压开始升高时,你突然间想起,你在惊慌失措地开车飞驰前往急救室时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当时你的孩子吊着脱臼的肩膀在痛苦中嚎哭。你的愤怒立刻消散,血压降了下来,而现在你开始感到担心,因为你意识到医院就在不远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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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77 研究者们在一项脑成像研究中研究了对情绪的有意识的重新评定。受试者们会观看负性但又有些模棱两可的情绪性情境,比如一个女人在教堂外哭泣。在接受扫描时,他们被要求更正面地重新评定这些情境。研究者认为,重新评定需要把注意转移到当前感受到的情绪上,并进行一个自主的认知评价。在重新评定之后,比如想象那个女人是在婚礼后幸福地哭泣,而不是最初认为的葬礼,受试者们报告说自己受到的负性影响更少了。扫描结果也表明,有关情绪加工的脑区以及对记忆、认知控制和自我监控十分重要的脑区的活动都在重新评定时减少了78。重新评定可以调节情绪和模拟。另一个有趣的发现是,大脑左半球在重新评定时更加活跃。有理论认为这可能是因为受试者报告说他们在使用重新评定策略时对自己“说话”了,而语言中枢位于左半球。另一个可能的解释是左半球通常与评定正性情绪相关79。在静息状态下左半球有更高激活水平的人对抑郁的抵抗力更强,因为他们具有能够减弱负性情绪加工的认知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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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80 压抑所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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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82 另一个可以影响模拟的方式是压抑,也就是自主地不去展示任何情绪迹象。当孩子做出搞笑但不适当的社会行为时(比如在游泳池里把自己的脏尿布脱下来),父母们经常使用这种方式避免发笑,虽然这很难做到。在一篇关于情绪调节的研究综述中80,斯坦福大学的詹姆斯·格罗斯(James Gross)解释说压抑需要人们持续监控自己的表情(微笑可能一下就跳出来了)并修正它们(如果真的笑出来的话)。这个过程使用了你的有意识的神经回路,而我们已经知道有意识的神经回路是有限的,而且这会将你的有意识注意从社交中转移开来,使你加工人际交互的能力减弱,并影响你对人际交互的记忆力。这个过程与重新评定一个情境是不一样的。在重新评定后,你不再会感受到那个情绪,所以也就不需要一直监控它来确保这个情绪不出现了(在游泳池里脱脏尿布其实很恶心,一点儿也不好笑——在这种评定下,微笑就不会悄悄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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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84 压抑和重新评定有着不同的情绪、生理以及行为结果。压抑不会减少对负性行为的情绪体验;你还是会有那种情绪,只是不表达出来而已。当一辆车强行抢到你前面时,你也许不会瞪着那个司机撞他的保险杠,但还是会生气。这跟重新评定不一样。当你意识到另一个司机也许是需要去医院时,就不会觉得愤怒了。然而,压抑可以减轻正性行为的情绪体验。真棒,果然不出所料啊。你试图去压抑坏情绪,结果不仅没办法丢掉它们,而且还感受不到好的情绪了。压抑也不会改变生理反应:你还是会有各种升高的心血管活动。你也许可以隐藏自己的愤怒、厌恶或是恐惧,但你的心脏仍在加班工作,而且会更加劳累。而重新评定是可以改变生理反应的,它可以减轻应激情境下产生的压力。如果可以改变你对一个负性刺激的态度,使之不再是负性的,那么你就不再需要从自己的心血管银行账号借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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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86 压抑又是怎么影响模拟的呢?压抑情绪表达的一个有趣后果就是它会隐藏通常在社会情境中对他人可见的重要信号。她正在跟一张石头脸讲话,完全不知道对方的感受,所以也就没办法正确地做出回应。而老天才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有要回应她的意思。她刚讲了自己知道的最好笑的故事,而对方却好像在看一个连小学毕业都不够格的人一样看着她。她提醒自己把对方放进“不要邀请”的名单里,以避免她的朋友也体会到这种尝试社交的痛苦。而那张石头脸呢?他的社交将会是很有限的,因为毋庸置疑,这不是唯一一个想避开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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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88 跟詹姆斯·格罗斯一起研究压抑的研究者做出了一个预测:因为我们在压抑一个情绪时需要监控自己,以保证表情不会突然冒出来被他人看见或听见,所以我们的注意可能会从对他人的情绪线索做出实际反应上转移开。这可能会导致负性的社会后果。如果一个人关注于自己的话,他关注另一个人的意识就会更少。这个总是试图表现得有男子气概的男人必须要压抑任何试图喷薄而出的柔软的情绪表达,他用于注意与他交流的人的大脑能量就变少了。格罗斯和他的同事也认为,重新评定的认知税率相对较低,所以它应该会有更正面的社会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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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92 研究者决定让互不相熟的女人们观看令人难受的电影,然后讨论。一组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受试者需要做三件事中的一件。这三件事分别是:压抑自己对电影的反应(像男子汉那样:我很坚强,这些血淋淋的图像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重新评定(这些图像太可怕了,但这只是个电影而已,上面的也只是番茄酱);正常地与对话搭档交流。另一个女人并不知道自己的搭档听过指导语。实验者测量了她们在对话时的生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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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94 正性情绪表达(这真是太好了!我真为你激动!)和情绪回应(哦,老兄,这一定把你弄疯了。要是我肯定得疯!)是社会支持的关键要素,可以降低压力81。研究者认为,如果缺乏社会支持,那个不明真相的搭档的生理反应应该会大不相同。这一点得到了证实。比起正常交流或重新评定了电影场景的女人的搭档,被告知要压抑情绪的女人的交谈搭档的血压更高82。与很少表露正性情绪以及对情绪线索没什么反应的人交流会使其社交伙伴的心血管活动水平升高80。所以如果你跟那些压抑自己情绪表达的人出去玩的话,不仅他的血压会升高,你的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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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96 现在事情变得有点儿复杂了。看起来我们的讨论已经远超情绪感染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模拟只是一个对面部表情或其他情绪刺激反射性的自动反应),进入了有意识的大脑在起作用的世界了。在这里,你可以使用来自过去的记忆、获取的知识以及对他人的了解作为信息输入。这就引出了我们的最后一个,也许也是最独特的模拟能力。我们可以仅仅使用抽象输入来模拟一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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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499 在想象中穿越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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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47501 如果我发电子邮件告诉你,我在用锯子时切掉了自己手指的一部分,那么不需要看到我的脸或听到我的声音,你就可以想象到我的感受。仅仅只是写出来的文字就可以刺激你去模拟我的情绪。也许你在读到我对这件意外的描述时会畏缩、脊梁发抖。不仅如此,你在读一本有关虚构角色的小说时也能被卷入这些角色的情绪中。汤姆·沃尔夫(Tom Wolfe)的小说中的一些场景就是很好的例子:《完美的人》(The Man in Full)里的冰屋场景实在是太令人焦虑了,我不得不放下书一刻钟不去看它。所以说,想象一个情境可以促使人去模拟一种情绪83。观察正在读书的人们的面部表情和姿势会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此时各种情绪都有可能出现,无论是恐惧、愤怒或是愉悦。夏洛克·福尔摩斯就是观察人们阅读时的表情的好手——他会观察华生读报纸时的表情。事实上,与疼痛相关的文字会激活大脑中与疼痛的主观成分相关的区域。想象对身体动作也会起作用84。钢琴家在静音键盘上弹奏音乐和想象弹奏同样音乐时会激活相同的脑区8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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