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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带回似乎就是核心意识和延展意识重合的地方了。扣带回位于胼胝体上方,胼胝体就是一大束连接左右脑的神经元。达马西奥报告说,扣带回受损的受试者的核心意识和延展意识都会被破坏,但偶尔可以恢复核心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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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如果扣带回与延展意识有关,它是否也连接得很好呢?在执行意识任务时,从扣带回到其他脑区的连接会被激活,这些脑区支持着5个神经网络,包括记忆、知觉、运动、评估以及注意。同时,还发生了另一些事情。当面对一个需要不同种类大脑活动的复杂意识任务时,大脑的另一个区域——背外侧前额叶,也会跟前扣带回一起激活。而且这两个区域之间的相互连接并不是巧合——这就构成了更多的连接回路。而且,在前扣带回中有一种特殊类型的长距梭形细胞只在大猿中才会出现9。另外,正如你可能已经猜到的,背外侧前额叶也发出了许多通往上述5个神经网络的连接 [72]。这些长距神经元大多源自皮层第二层和第三层的锥体细胞。实际上,这几层在背外侧前额叶和顶叶下回处是最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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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展意识和模块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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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马上要讲到更加特化的脑区了。如果它们被损伤,我们会失去一种特定能力,而不是意识本身。在本书里,我们用了相当篇幅讨论大脑中的模块以及它们各自的特殊贡献。一个模块的神经元有诸如互惠或探测欺骗者这样的特定职责,这种想法是很吸引人的,而且损伤不同大脑中的同样区域会导致同样的缺陷,例如无法识别熟悉的面孔,使得大脑模块化的观点更有说服力了。奇怪的是,我们并不觉得自己被分成了那么多模块。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觉得这些模块如此吸引人的一个原因,也是为什么大脑模块化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原因。“我的大脑在做这个?疯了吧!”不,你对此一无所知,因为这些模块都是自动地、隐秘地隐藏在意识之下工作的。比如说,如果特定刺激欺骗了你的视觉使其产生一个错觉,意识到你被骗了并不会消除错觉。那个部分的视觉系统不受意识的控制。我们需要牢记,所有非意识的加工也在为构建进入意识表层的信息做贡献。另一件需要记住的事情是,有一些东西就是无法被非意识所处理。不幸的是,你的高中三角函数考试可能就是一件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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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意识需要不同模块的输入,那么另一个我们需要记住的问题就是连接性。我们在第1章中学到,每个神经元的连接都是有限的,而模块越多,它们之间的相互连接就越少。你甚至还需要记住这一点,神经元及其连接的绝对数量会阻碍思维。人类大脑有大约一千亿个神经元,而每个神经元都平均连接到一千个其他神经元上。迅速做一下有意识的乘法,你就会发现脑中大约有一百兆个突触连接。所有这些输入是如何被拼接并整合到一个完整的包裹里来的呢?拟人一点儿来说,一个模块是怎么知道其他模块在做什么的?或者它真的知道吗?我们是如何从这么混乱的连接中找出规律来的?虽然看起来可能并非如此,但是在你思考这些轰炸大脑的输入以及正在发生的加工过程的时候,我们的意识反而在平静地休息。事实上,我们的意识就好像是一个大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在外上高尔夫球课,而其他下属正在工作。它偶尔听点儿唠叨,做个决定,然后就去晒太阳了。啊,这就是为什么有人将某些大脑加工过程称作执行功能吗? [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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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块的打包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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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模块化的倡导者意识到,不是所有心理活动都可以用模块来解释的。有些时候,你需要踏出那个模块,与其他模块交流。在加工线路的某个点上,来自模块的输入需要被同步、合并到一起并打包——或者需要被忽略、抑制并阻止。有一个大谜团: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必然有一些控制过程在起作用,肯定还有一个机制可以支持这些加工模块之间的灵活连接。人们提出了很多有关这个机制的理论模型,包括中央执行系统10、监督注意系统11、前注意系统12,13、全局工作空间14以及动态核心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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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哪些加工过程需要被整合到一起呢?人类意识有一些特定的成分,只要想一下我们正在使用哪些一般心理工具就知道它们是什么了。这样做让我们可以进入自己的意识并识别我们意识到了什么。假设我还没有导致你的唤醒开关关闭,你读到这段的时候还是有意识的。又或者你已经开始走神,想着下一个暑假该去哪儿过,或是该给厨房刷什么颜色。你的有意识思考需要某种形式的注意,不论是对这些文字还是对尼斯蓝色海岸;你也许会使用短时记忆(工作记忆)来记录你所读到的东西,或用长时记忆来回忆过去的假期或朋友家厨房的颜色。你在读这本书时还在使用视知觉和语言能力,或者更可能的是,你正在想象自己在阳光普照的下午啜饮法国茴香酒,这也需要使用这些能力。你可能会无声地自言自语(也就是内部言语),列出这个假期为什么是个好主意的原因。这不仅是你的意识在起作用,情绪和欲望也在出力。一旦这些机制都在工作,你就可以对我所写的东西进行推理,并将其填充到你已经知道的知识里去,或者搞清楚如何说服你的爱人去租下那栋别墅。好消息是,你至少没在思考你的个人所得税或是去取你的干洗衣服……啊哦,现在你开始想这两件事了。这就是自上而下的注意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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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解释两种现象。其一,我们觉得自己的思想运行流畅、连贯,我们可以控制自己的思想。我们通常不会觉得自己像从四面八方接到成百上千个出警要求的警力分配员一样,需要决定什么重要或有用,什么不重要或没用;我们也不会跟分诊护士一样排列信息来决定其重要性。但是不知怎地,这些过程在我们的大脑里发生了。看看你所处的房间四周,然后闭上眼睛。这个房间里的灰尘多吗?桌子上有几支铅笔和钢笔?窗外有鸟或花吗?屏幕上有灰尘吗?房间里有多少本书?是谁写的?所有这些信息都进入了你的眼睛,被无意识地知觉并加工分类过,但它们没有上升到意识层面(幸好如此),直到你注意到它们。我们还需要解释我们如何产生对自我的感觉,以及为什么虽然意识每分每秒都会改变,但我们对自我的意识感却不会变化。信息以某种方式被整合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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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的守门员: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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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特定信息才能进入意识。我们大脑里就像个狗咬狗的世界。研究表明,要使一个刺激到达意识,它需要被呈现一定量的时间,还需要一定程度的清晰度。然而这依然不太够。这个刺激需要与观察者的注意状态有交互作用。这种交互作用可以经由两种方式发生,也就是自上而下的加工或自下而上的加工。我们还不知道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斯坦·德阿纳、来自巴黎巴斯德研究所(Past-eur Institute)的神经科学家让-保罗·尚热(Jean-Paul Changeux)以及许多合作者认为,当你有意识地使用注意时,这种自上而下的注意模式可能是我之前提到过的丘脑皮层神经元回路活动的结果。而在自下而上的模式中,研究者认为,来自非意识活动的感觉信号强度非常高,从而使得自上而下的系统转向它们16。这就是为什么你的注意可能会在没有意识控制的时候突然被抓住的原因。打个比方,你的注意可能正集中在一个正在做的项目上,突然间你意识到自己听到了火警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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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应该注意的重点是:注意和意识是两只不同的动物。首先,皮层处理器控制注意的方向。虽然存在自上而下的自主控制,但还是可能有一些强度足够高的自下而上的非意识信号,得以调整注意。我们每时每刻都会经历这些。你正有意识地想着正在做的那个项目,思想却像是无法控制般转向了其他地方。其次,即使注意被分配给了某物,也可能还不足以让刺激到达意识层面17。你正在读有关弦理论的文章,你的眼睛聚焦在文章上,你亲口读出了那些文字,而那些文字一点儿也没进入你的意识,可能永远也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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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叶损伤不仅影响注意,还会影响意识。在因为脑损伤而导致注意和空间意识受损(通常是因为右顶叶受到撞击)的病人中可以看到非常戏剧化的表现。这些人通常会表现得好像他们左半部分的世界,包括左半边身体,都不存在一样。如果你去拜访这样的人,并从房间左边进入,他不会意识到你在那儿。如果你给他做晚饭,他会只吃放在盘子右侧的东西!他会只刮右边的胡子(如果是女人的话则只化右脸的妆),只给你读书或报纸的右边,而且还会只画出钟的右边或是半辆自行车。但真正奇怪的是,他们不认为这有什么错!他们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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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人类The Science Behind What Makes Us Uniq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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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综合征被称为单侧忽略症。它的症状包括失去对脑损伤对侧的感觉事件的觉知能力(比如,右脑损伤会导致左侧功能缺失),以及失去其他可能原本通常是对这一侧做出的行为18。有一些病人会忽视半边身体,试图不移动左臂或左腿就爬下床,即使他们的左边身体没有任何运动缺陷。这种忽视还可能表现在记忆和想象中。当要求一个病人描述记忆中的广场,并假设站在广场的一侧开始描述时,他只描述了自身位置的右半边;但当要求他站在广场的另一侧描述时,他描述了另外半边广场,而完全没有提及刚才从另一个方向描述的东西19。这种现象表明,我们的自传体自我来源于意识的反思。如果我们没有意识到它,它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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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患有单侧忽略症的病人意识不到自己错过了任何信息。这种表现被称作病感失认。如果脑损伤导致了瘫痪,他们也不会觉察到。他们会告诉你他们身边那只无力的胳膊是别人的。他们可以觉察到自己被诊断为有缺陷,但拒绝相信。一个病人这样说道:“我知道‘忽略’是一个在身体上哪儿有问题时才会使用的医学名词,但这个词让我很困扰,因为你只能忽略掉实际存在的东西,不是吗?如果它根本不存在,你怎么能忽略它?对我来说,‘忽略’这个词不能正确描述我的症状。我认为‘集中注意’比‘忽略’更恰当。绝对是‘集中注意’。假设我走路的时候有东西挡住我了,如果我把注意集中在正在做的事情上,就会看到障碍并躲开它。而只要稍有干扰,我就看不到它。”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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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这个病人所说,单侧忽略症的奇怪之处在于,虽然它会发生在一个人的感觉或运动系统真正出现损伤的时候,但也会发生在所有感觉通道和肌肉骨骼系统都正常工作的情况下。忽略似乎只是失去了对这些刺激的有意识觉察。如果你同时给左右视野呈现一个视觉刺激,有左侧忽略症的病人会报告只看到了右边的刺激,并没有意识到左边的刺激。然而,如果你单独在左视野呈现同样的刺激,使其落在视网膜的同一位置,但并不呈现右边的刺激,那么左边的刺激就会被正常知觉到。如果没有来自正常一侧的竞争,被忽略的一侧就会重获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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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年前,我们是第一个在严格控制的实验中研究这个现象的研究小组。布鲁斯·沃尔普(Bruce Volpe)、约瑟夫·勒杜和我一同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被忽略区域的信息是否可以在非意识层面被使用呢?”我们在视野各处呈现图片或文字。患有单侧忽略症的病人只需说出两个词或图片是否一样。现在请记住,因为他们的忽略,当刺激被呈现在视野各处时,他们总是口头报告只能有意识地看到一个刺激,即那个被呈现到(负责语言加工的)左脑可以知觉到的地方的刺激。然而,当要求他们判断文字或图片是否一致时,他们会回答得非常好。也就是说,信息以某种方式在大脑某处被整合,并使得受试者在无法说出呈现给右脑的不同刺激是什么的情况下也可以做出正确的决策。不用说,如果他们猜到了刺激是“相同”的,意识就会事后诸葛亮地得出结论:刺激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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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实验引发了一系列小型实验去探索什么样的加工过程可以在潜意识里进行。例如,文字启动研究同样表明,将文字呈现在被病人忽略的区域时,病人会否认文字的存在,但这些信息仍会被无意识地加工,并被用于文字识别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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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即使信息已经处于非意识水平,为了使其进入意识,或者说为了让人意识到信息的存在,注意必须指向该信息。此外,忽略最常见于竞争性的情境,此时位于或最接近“好”的一侧的信息会占据优势,压制“不好”的一侧的信息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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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件怪事是,在被问到有关瘫软的胳膊的问题时,病人不会说自己感觉不到它,而是会说它属于另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呢?如果要求病人用双手做某事,他不会说自己做不到,而会说他不想做。而且,为什么这些病人不抱怨自己的这些问题呢?如果你无法看到一个房间的左半部分,你不会发牢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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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脑病人可以帮助我们解答这个现象,并加深对意识的理解。大脑中最大的神经束被称作胼胝体,它和另一束小一些的神经元——位于大脑前部的前连合一起连接着两个大脑半球。胼胝体中有大约两亿个神经元,这些神经元源自哪个皮质层呢?你猜对了:第二层和第三层22,大部分长距神经元都发源于这两个皮质层。在第1章就提到过的胼胝体以往并没有获得许多注意,但随着大脑模块化和偏侧化的显著性日益增加,这个连接处终于被进化之灯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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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左脑和右脑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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